郊區，一條偏僻的小路上。 　　餘洋，何傑帶著一眾警員來到小路邊停靠的一輛公交車上。 　　雖然剛剛解決一隻較為強大的夜妖，所有人都立了不小的功勛，但大家都無法高興起來。 　　即使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趙中，在看到公交車上一片狼藉的景象時，同樣是被刺激地說不出話。 　　雖然餘洋在回憶車上的場景時已經解釋過有關人間地獄般的景象。但當這一幕出現在大家眼前時，眾人仍是錯愕在原地。 　　夜妖襲擊事件，總計遇害人數7人。 　　公車遇襲事件，總計遇害人數23人…… 　　在這輛公交車上， 　　有年事已高的老人， 　　作為家庭脊梁的父親， 　　擁抱未來的青年， 　　可現在，他們都變成了冰冷的屍體。 　　雖然千人千相，每一個人都不盡相同，但有些人的確是不能當人來看。 　　“畜牲，畜牲啊……” 　　一個警員喃喃到，心中想過了很多話，但等到說出來時，就隻剩下了謾罵。 　　他也是一個家庭的脊梁，為人父母，上有老下有小。正是如此，他才能更直觀地感受到木偶師這樣的犯罪分子到底是多麼的罪孽深重，十惡不赦。 　　而作為警察，專門處理夜妖和危害社會安全的靈者的特殊部門，他們卻沒能將這幾十條命從暴徒手中救下。 　　一時間，愧疚，悲哀，憤怒等諸多情緒混雜在眾人心頭，讓人暈頭轉向的同時，肩頭也多了一種沉重感。 　　想到會有幾十個家庭因為這件事而受到嚴重打擊。即使這件事的發生並不怪他們，但還是讓他們良心難安。 　　在車的正中間，有一具無頭屍體極其醒目，傷口平滑，沒有血跡，就跪在那裡，像是一個堅定的朝聖者。 　　馬濤走到那具無頭屍體前，跟著跪了下來，雖然麵無表情，沉默寡言，但青筋暴起的拳頭已經證明他的內心是有多麼的憤怒。 　　“啪~” 　　一隻有力的大手搭在他的肩上。 　　“辦事吧……” 　　趙中沒有多說些什麼，他知道，此時說什麼都很多餘。 　　馬濤雖然還是很憤怒，但還是聽從了趙中的話，嘆了一口氣，緊攥著的拳頭也跟著鬆開。 　　馬濤抬起手，拍了拍夏還的肩膀。 　　“對不起兄弟，來晚了，不會再有下次了。” 　　說罷，馬濤便跟著其他人，將公交車上的屍體全部抬下了車。 　　車上的屍體不少，抬下車後也不能堆在一起，而是選擇一字排開，讓每一個人的臉都能一眼看清。 　　幾個警員拿起手機拍照，將每一個被害者的臉都拍下來，並上傳到總部資料庫裡確認身份。 　　趙中就站在一旁獨自一個人抽著煙，靜靜等待所有人完成工作。 　　餘洋和何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連目光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或許是看出了兩個人的窘迫，趙中主動找兩人搭話。 　　“難為你們了，不小心把你們卷了進來。” 　　“嗯。” 　　“記得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說啊。” 　　“嗯。” 　　“待會去醫院看看吧，我會通知你們父母的。” 　　“嗯。” 　　無論趙中如何開口，餘洋都隻是“嗯”地回應一聲，這並非是他沉默寡言，隻是目光一直落在夏還的無頭屍體上，有些心不在焉罷了。 　　眼看對話的兩方都沉默下來，一旁有很多話想說卻找不到機會的何傑到是有些急了。 　　“怎麼都沉默了？我也有話要說呢。” 　　因為之前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餘洋身上，他們都忽略了這個一直待在他們旁邊卻沒有什麼存在感的胖子。 　　“啊~不好意思，孩子，剛才把你忽略了。” 　　趙中有些歉意地輕聲開口說到，作為一名有著多年工作經驗的老刑警，這實在是有些不應該。 　　何傑到是毫不在意，他雖然胚子大，但一直是一個小透明，不怎麼受人重視。 　　相比較下，餘洋不僅身材好，不胖不瘦還有些肌肉，長相清新的同時家裡還有錢，就氣質這一塊，餘洋絕對算是在人群中脫穎而出的。 　　“那些叫夜妖的怪物，都是從哪裡來的。” 　　這個問題很好，在麵對未知的敵人時，探索它們的起源可以有效地了解對手。 　　好在趙中了解的內容足夠多，要是問的是一個普通警員，那就有些難為人了。 　　但夜妖的歷史雖然簡單，卻也不是一兩句話可以闡述的，趙中深吸了一口煙，然後緩緩張開嘴，一大團白煙便飄散在空氣中，腦中也隨即組織好語言，向兩人解釋起來。 　　“在人類的文明剛剛誕生時，夜妖也就跟著出現了。在人類相關的最早文獻中就記載過夜妖的存在。 　　雖然人類與夜妖的戰爭從古便有，但不管是人類還是夜妖，都隨著時代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國家未成，部落尚存的時代，夜妖更多是以野獸的方式出現，型如虎，壯如熊，快如豹，滿嘴獠牙。 　　是的，你沒有聽錯，滿嘴都是獠牙，那根本不是為了咀嚼而存在的，卻符合當時人們對危險的所有想象。一隻這樣的怪物，就可以毀掉一個小部落。” 　　聽這話的何傑反而疑惑起來。 　　“為什麼你們相信古代的那種怪物會和這個換頭的家夥是同類？而不是某種滅絕的古代生物？” 　　或許是猜到了何傑的問題，趙中並沒有什麼猶豫，就繼續說了下去。 　　“無論是什麼夜妖，有著什麼樣的能力，但它們都有一個相同點，那就是最早出現的時候，是人型。” 　　“人型？” 　　“對，夜妖最早出現時都是人型，渾身漆黑，這個時期的夜妖沒有任何能力，甚至可以被普通人借助工具擊殺，並且隻能黑夜行動。但隻要讓夜妖殺死足夠多的人，就會進化，變得千奇百怪，並獲得那些詭異的力量。到了這一步，夜妖就不再被白天束縛了，但在白天會變得虛弱。也正因為它們的這個入夜變強的特性，我們才稱其叫夜妖。” 　　說到這，趙中心有餘悸。 　　“現在是白天，所以那隻代號為空白的妖處於虛弱狀態，我們才能這麼快速地解決他，如果是在黑夜，那就難辦了。” 　　見話題繞遠了，趙中又將其拉了回來。 　　“到了古代，也就是書上所說的封建王朝，夜妖便多是以靈異誌怪小說中的樣子出現，人身獸頭，或青麵獠牙。 　　而到了現代，夜妖的樣子再一次變得詭異起來，已經無法統計。” 　　餘洋有些驚訝，他還以為夜妖就像是小說裡的怪物一樣，是不久前才出現的，沒有想到，原來人類與夜妖之間的戰爭，已經持續這麼多年了。 　　趙中再一次看向夏還的屍體，眼中復雜的神情揮之不去，話語中流露出一股迷茫。 　　“唉……第七個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說的餘洋一愣。 　　“什麼第七個？” 　　趙中看了餘洋一眼，像是在猶豫，而後做出某種決定，抬頭朝天上嘆了一口氣。 　　趙中解釋到： 　　“我今年已經五十了，自從軍隊退伍回來，加入夜警司處理夜妖事件已經二十年了。” 　　他沒有注意到，此時自己目光遠眺，一縷微風拂過他臉頰上細小的皺紋，吹動耳後稀疏的發絲，反而不像是一個位高權重的隊長，到像一個鬱鬱不得誌的吟遊詩人。 　　“如今的夜警司已是一代新人換舊人了，年輕一代中，馬濤當能扛起大旗，往後取代我的位置。 　　在這個特戰隊中，除了我，隻有夏還能和他拚個高低了，可是啊，我這個一起工作了十年的好兄弟，也沒能善終……” 　　“所以第七個是指……” 　　“是指死掉的第七個老戰友了。” 　　餘洋看向周圍搬屍體的警員，算上趙中，一共八個人。 　　也就是說…… 　　趙中將最後一點煙吸盡，將煙蒂丟在地上，狠狠踩滅，一抹淚光在趙中眼中一閃而逝。 　　“夜警司南城分部第四係警員，隻有我趙中…… 　　………… 　　………… 　　還茍活著了……” 　　這時，早已等候多時的馬濤走了過來，對趙中點點頭，輕聲說到： 　　“都確認好了。” 　　趙中點點頭，帶著餘洋兩人走到一眾屍體前。 　　所有屍體都在這裡整齊地排列著，隊列的盡頭是被警員重新安置好頭顱的夏還的屍體。 　　趙中眼中的迷茫已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決絕。 　　他看向重新站好的警員和地上的屍體，開口大喊： 　　“父老鄉親們， 　　是我們的疏忽，讓歹徒奸人肆意妄為， 　　是我們的過失，讓無數家庭橫生變故， 　　是我們的無能，讓賊子兇手逍遙法外， 　　抱歉，為了防止其他變故，我們必須將屍體全部銷毀，你們的家人甚至不能見你們最後一麵。 　　但我們在此立誓……” 　　這時候所有警員齊聲開口道： 　　“任何妖魔！ 　　任何怪物！ 　　任何孽畜！ 　　任何膽敢侵犯人族權益的無恥之徒！ 　　都將被人間的怒火燃成灰燼！ 　　都將被神聖的劍刃千刀萬剮！” 　　這時，趙中發動他的能力，紅色的圖騰在肩膀上浮現，發出光芒。 　　一團耀陽的烈焰在屍體上燃起，找書苑 www.ｚhaosｈuyuan.cｏm隨後越燒越大，卻不見一點黑煙飄來。 　　而在大火前的眾人，不僅是身體，連心都被跟著照亮。 　　“敬禮！” 　　所有警員抬起手，腳一跺，做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他們無不目光堅定，無不熱血沸騰。 　　在大火外，似乎有另一團光芒亮起，那不來自於任何照明器具，那是獨屬於人族的，最高尚的氣節。 　　很快，火光散去，隻留下灰燼。 　　所有人又動了起來，去完成剩下的活。 　　餘洋到是覺得累了，準備拉著何傑到夜警司來這裡的車上休息。 　　但何傑卻愣在原地，口中喃喃到： 　　“值得嗎？” 　　這句話讓準備離開的馬濤聽到了，也讓他一愣。 　　“什麼？” 　　“為其他人犧牲，值得嗎？” 　　馬濤的眼中閃過明亮的光芒，語氣堅定地說到： 　　“如果能成為活著的英雄，誰會想當烈士呢？ 　　但當我們注定要犧牲的那一天到來時，我們也絕不會退縮！” 　　“為什麼？活著不好嗎，還顧及別人？” 　　馬濤聽到這句話後笑了， 　　“你們涉事未深，或許還不明白，什麼是信仰。” 　　這時候，加入夜警司第一天時，趙中說的，也一直在他口中響起的話，好像又一次出現在馬濤耳邊。 　　“在戰友犧牲時，保持悲傷。 　　為信仰而戰時，不要彷徨。 　　因為我們所走的這一條路，布滿了……… 　　………… 　　………… 　　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