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早一些，沫子就還有足夠的時間讓我去修煉！” 　　這一刻，李清玄所有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似的，整個人無望地坐在林沫的身邊，良久回不過神來。 　　難道真的是天意不可違嗎？ 　　難道這一切都是定數萬難更改？ 　　那所做的這一切又算什麼？也是天道早已注定的事情？ 　　“病人怎麼樣了？” 　　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病房的寧靜。 　　醫生和護士們以最快的速度沖進了林沫的病房，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緊張和擔憂，圍在林沫的床邊，迅速展開了搶救工作。 　　護士們忙著檢查林沫的生命體征，調整輸液速度，更換氧氣麵罩。 　　醫生則站在一旁，緊皺著眉頭，仔細地觀察著心電圖機的波形。 　　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都顯得專業、熟練，仿佛已經演練過無數次。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每一個人的呼吸都變得急促。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所有的人都將目光聚焦在林沫身上。 　　李清玄無力的看著這一幕，隻感覺自己的腦海中一陣轟鳴，他不用靠近也能感知得到，林沫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可他不願意相信這一切就這麼發生了。 　　但上天或許總是愛開這種殘酷的玩笑，主任醫生看著林沫的各項數據，語氣急促的說道： 　　“全力搶救，但是病人家屬也要做好心理準備……” 　　說完這番話之後，醫生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清玄的心口，便催促著護士將林沫推入了搶救室。 　　嘭！ 　　門關上了，隔絕了李清玄的視線，他隻能無助地站在門外，心跳如雷！ 　　時間在這一刻放慢了腳步，每一秒都像是一個世紀那麼長。 　　李清玄的腦海中不斷地閃現著和林沫的點點滴滴，那些甜蜜的笑容、那些溫馨的擁抱、那些深情的對望……如今卻都變得如此遙遠。 　　他都不知道過了多久，隻是恍惚間看到搶救室的門終於開了。 　　醫生疲憊地走了出來，李清玄立刻迎了上去，聲音顫抖詢問：“醫生，她怎麼樣了？” 　　“家屬是吧，我們盡全力了，目前隻能暫時穩定，但是你也要做好其他的準備了，怕是沒有幾天了……” 　　說的很委婉，但其實意思已經很明顯。 　　醫生將一張紙遞給了他。 　　李清玄怔怔的低頭看了一眼紙上的字，分明這紙張輕如鴻毛，但李清玄卻在看到這紙上內容之後，覺得這張紙重如千斤。 　　【病危通知書】 　　他的心如被重錘猛擊，拿著病危通知書的手顫抖著，幾乎無法握住那份病危通知書。 　　林沫再次被推入了病房內，仍舊昏迷，心率檢測儀上的數據也一直很低。 　　他看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緊閉雙眼的林沫，心中的疼痛幾乎無法言喻。 　　林沫，那個總是帶著微笑，充滿活力的女孩，此刻卻安靜地躺在那裡，生命垂危。 　　她的臉色蒼白得如同冬日的雪花，沒有一絲血色。 　　李清玄的手指輕輕觸碰著她的臉頰，那冰冷的感覺讓他心如刀絞。 　　醫生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像是一種宣判：“我們盡力了，現在隻能看她自己的意誌力了，具體能撐一天還是兩天我們不好說，但請家屬提前準備一下後事吧。” 　　醫生走後，李清玄坐在病床邊，緊緊握住林沫的手，“沫子，你怎麼舍得就這麼離開呢。我答應你的未來，你還沒看到呢……” 　　他的心裡滿是不甘，分明先前的神明氣息有效，卻因為林沫的身體無法支撐更多的力量而不得不放棄。 　　不，不能放棄！ 　　李清玄的眼神裡，一絲堅定擊碎了所有的彷徨。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連神都能屠，不可能救不了一個凡人。 　　在令人窒息的病房裡，李清玄努力地讓自己冷靜下來。 　　盡管周圍的氛圍讓他感到壓抑，腦海中卻像走馬燈一樣閃過各種思緒。 　　他堅信自己的決策是正確的，通過靈氣的力量稀釋神明氣息，並將其渡入林沫的體內，確實產生了一定的積極效果。 　　在救治過程中，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林沫的狀況在逐漸改善。 　　然而，惡化的情況突然出現，這是因為她已經無法承受更多的力量，且自己短期內也沒能力更好的掌控這股神力。 　　至於繼續修煉，強行突破的話，李清玄有信心，但是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 　　兩世為人，皆是孤苦伶仃，好似天煞孤星一般。 　　上一世一人走在路上，顛沛流離了半生。 　　唯有這一世有了沫子，才讓生活有了光彩。 　　而她家庭環境的特殊，同樣讓她無依無靠，如果自己再舍她而去，這冰冷的病房裡她自己怎麼捱？ 　　李清玄猶記得當年，林沫省吃儉用，每個月都會出去打零工，連同生活費一起攢起來，就為了給自己買心儀已久的禮物。 　　為了給他織一件毛衣，林沫占用了自己所有的空閑時間。 　　她花錢總是很謹慎，幾個月也不會買一件新衣服。 　　但隻有李清玄自己清楚，林沫將所有攢下來的錢都花到了他身上。 　　而自己當初在街邊花一百塊錢給她買的項鏈，她卻一直戴到現在，哪怕住院都隨身帶了過來。 　　打開床頭櫃，李清玄本想拿出那條項鏈，卻無意間好像觸碰到了什麼。 　　“嗯？” 　　他有些疑惑的將那東西從櫃子裡拿了出來。 　　竟然是一張結婚證。 　　打開後，一張雙人照映入眼簾，正是沫子和自己。 　　但是這照片卻非正照，而是兩人最後一次旅遊時的情侶照。 　　顯然，這個結婚證是假的。 　　李清玄的眼眶有些濕潤，因為雙方家庭比較特殊的緣故，本來都已私定終身，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甚至已經計劃好了所有的細節。 　　可當林沫第一次昏迷住院，得知自己得病之後，便拒絕了李清玄的求婚。 　　卻不成想，她偷偷的做了一張假證，來滿足自己的小小心願。 　　她並非是不在乎，隻是又一次做出了為李清玄著想的選擇。 　　很難想象，她是如何對著鏡頭說出那句‘別拍，他還要娶妻’的話。 　　這裡的每一個字，都在刺痛著她。 　　而在‘假結婚證’的夾層裡，還夾著很多便簽，李清玄一一取了出來，上麵字跡娟秀，卻是林沫提前寫下的臨終遺言。 　　李清玄打開了第一張：“我走後你要好好吃飯，努力上班賺錢哦，這才能盡快找到新的女朋友啦。” 　　深吸一口氣，打開第二張：“家裡梳妝臺抽屜裡，還有23035塊錢，都是我給你攢的，本來想給你買一輛小汽車的，可惜還沒攢夠就生病了。 　　我一直沒跟你說，想給你驚喜，得病後就更不敢跟你說了，我怕你拿它來給我治病，那不就打水漂了嘛。 　　所以呢，等我走後你就趕緊取走叭，別舍不得花哦，我的，都是你的，一直都是你的。” 　　第三張：“哦，對了，我還有一千塊錢呢，這個就不給你啦，因為我已經全都充話費啦，我打算死後就把手機埋在我的墓裡，每次我想你的時候呢，就給你打電話，你怕不怕啊，哈哈哈哈~” 　　筆跡到這裡頓了一下，字跡被暈染，似乎是淚水，但其後文字又接著續了上去。 　　“清玄，我不知道一個人躺在裡麵會不會害怕，你能每年給我打一次電話嗎？我生日的時候，或者我忌日的時候，隻要你想起來了就都可以的。等你談了新的女朋友，再把我的手機號刪除掉，可以嗎？” 　　第四張：“那天你回來問我身上為什麼這麼臟……清玄。上大學後我們就一直在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乾嘛都在一起。我好怕以後一個人躺在下麵不適應，所以我那天從醫院檢查回來，就在路邊找了個土坑，體驗了一下躺在裡麵的感覺，其實感覺還好啦，挺舒服呢，就是……再也見不到你了。” 　　第五張，也是最後一張：“清玄，我好像有點累了，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給你寫留言了，當你看到的時候我可能已經不在了。但你要好好活著呀，為了我，也為了你……” 　　“……” 　　看著這些‘遺言’，李清玄脹紅了眼。 　　她為自己做了那麼多，而自己此刻又怎能不拚盡全力呢？ 　　“如今還有什麼辦法？” 　　“難道任由沫子死去，等日後自己成神再逆天復活她？” 　　李清玄相信，神明絕對有這樣的能力，但是…… 　　“不行，不能賭！” 　　“當初神明虛影說過：人間修行皆需供奉神明，方得傳承，倒行逆施乃大逆不道，必將天怒、人棄、神罰！” 　　“如今看來，這世間對於神明之事極其重視，就連人間修行者恐怕都與神明羈絆極深！” 　　“一旦某天被發現，恐怕將是天地人神共誅之！屆時，別說成神了，復活沫子更是癡心妄想！” 　　“這個辦法是下下策，不到萬不得已不能使用。” 　　李清玄像是自語，又像是在故意說給誰聽…… 　　“如果沫子現在能夠持續承受這股神力，甚至讓它在體內源源不斷地流動，她一定可以脫離危險。” 　　這個想法一經出現，他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 　　李清玄非常清楚，這股力量來自於他心臟內開辟的心廟，來源於那被供奉在心廟裡的神位！ 　　於是，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中閃現： 　　“如果把心臟移植給林沫，讓她擁有心廟的神力，她是否就能安然無恙？或是以另一種形式活下來？” 　　李清玄愈加覺得可行。 　　“沫子，我可以不成神，但你必須要活下來！” 　　深吸一口氣，李清玄把這些放回原處，而當他把注意力從林沫的身上挪開時，也就本能的能夠感知到了此刻整個醫院內發生的事情。 　　“快快快，又一個病人被送來了。生命氣息非常微弱，病癥不明，和之前幾例一樣，莫名陷入昏迷，生命體征也在不斷惡化。” 　　“劉醫生，三號床剛搶救完的病人又出事了，無意識的高頻率痙攣，得趕緊送入急救室！” 　　“快點快點，後麵還有很多人正在被送來，急救室已經不夠用了，必須得盡快安排出新的病房，臨時充當急救室。” 　　“趕緊讓在休假的醫生護士立刻回到自己的崗位，這到底是怎麼了？莫名其妙多出了這麼多病癥怪異的患者。” 　　醫院內嘈雜的聲音不斷傳入李清玄的耳中，這讓他終於抬起頭來，朝著窗外看去。 　　陰氣匯聚成了黑霧，遮天蔽日。 　　月亮在黑霧裡被映成了紅色，民俗裡記載，這是因為陰氣太過濃鬱，陽界如冥。 　　隻有在鬼路或者陰曹地府，才能看到這樣的紅月亮。 　　李清玄麵色凝重的皺起了眉頭，他意識到，這些陰氣……是由自己引來的！ 　　“因果循環，天道輪回，自有定數啊……” 　　李清玄低頭看了看依舊在昏迷的林沫。 　　民俗裡有諺語：水有源，樹有根；風不刮，樹不搖；虱不咬，手不撓；屋內不燒鍋，屋頂不冒煙；亂麻必有頭，事出必有因；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若能了卻這個因果，便可順勢救了沫子，便是所謂的‘因果循環，天道輪回’。 　　“這些邪祟知道的太多，終究是隱患！” 　　“你的身體，承受不住這樣的力量。找書苑 www.zhaｏshuyuan.ｃom 但，或許我還能再努力最後一次。”李清玄輕輕的拉住了林沫冰涼的手，看向了窗外，“順便，還能了結一下這由我而起的因果。” 　　李清玄轉回頭，看著宛若熟睡一般的林沫，在她額頭俯身親吻，像是在闡述，也像在罪贖，更像是在故意對某個存在坦露心聲…… 　　“萬般事皆由我而起，也注定該由我而終。 　　我甘願為你去做那個惡人，如今卻引得妖怪襲城，一旦我將心臟給你，它們遲早會找上來。 　　既如此，那我就以身入局吧！” 　　這些妖怪的隱患太大了，一旦沫子活了，繼承了心廟，該如何應對這種危機？ 　　所以，一勞永逸，永絕後患！ 　　李清玄毅然起身，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紙筆。 　　俯身疾書，決然的在上麵寫下了一行字，隨著落筆，他好似如釋重負的呢喃道： 　　“不負蒼生不負卿，倒也算是個佳話。沫子，看來這次我要做回那個好人了。” 　　這是李清玄留給這世界的一份遺書，裡麵有他唯一的托付，也有他對自己內心譴責的救贖。 　　【請找到我的屍體，將我的心臟移植給她。】 　　隨著李清玄轉身，堅定的走出了病房，那張紙上的文字在慘白的燈光下如此紮眼，無不在無聲詮釋著李清玄‘以身入局’的決心。 　　【今天，我以一命換兩命。】 　　【一命林沫子，一命臨安城！】 　　並非大義，也非英雄，隻是為此局落幕！ 　　…… 　　（三更，新書求推薦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