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計明天,周全那邊的銘生工作將告一段落。 根據他之前的推算,如果隻靠自己的精氣神來銘生,可能需要花費半個月以上的時間。 然而,考慮到那股清涼之氣的存在,可以大幅度減少休息和恢復的時間,因此,他預計可以在七天內完成銘生。 當然,這個結論隻是基於他所掌握的數據得出的,隻能確保他自己的情況。 不過,按照目前的進度,主體部分的構建工作大概可以在五天內完成。 老鄭在棋盤上落下一顆黑子,陳青煙緊接著放上一顆白子。 老鄭再落一子,陳青煙緊跟著放下一子。 當進行到第三次時,老鄭皺了皺眉頭,抬頭用懷疑的目光看了陳青煙一眼,接著下了一子,截斷了連成一線的白子。 陳青煙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咧著牙花子說:“這不好吧。” “你個玩五子棋的,給我裝玩圍棋的叫不好!”老鄭氣得火冒三丈。 陳青煙連忙舉手求饒:“哎,別打啊,冷靜點,年紀大再氣出心臟病可就不好了!” 老鄭收回手,雙手放在腿上,冷笑道:“今早那事到底什麼情況?” 嚴格來講雖然漳市臨水的是臺@灣海峽,可南海或多或少也算與閩域邊緣的漳市有接壤,更別提在漳市中也算邊緣的漳城。這一次楚定玄斬龍帶來的連鎖反應也是間接影響到他的計劃了。 陳青煙笑哼哼:“你看我都被發配到這伸個腰接著的沒多少權力使用的地方,他們還會告訴我嗎?” 陳青煙的等級高,但不代表他能行使的權力大。 閩域最吃龍,這在他們鬼神界是公認的,一群大佬古脈都在這經營,局勢錯綜復雜,東北三省和西南四方亂是亂,但好歹內部統一,鬼神方麵還能把握。 閩域呢?玩個嘚啊!一群老不死的誰都算計。 但也因為如此坐鎮閩域的人實力一定是長城內最頂尖的那一撮人,而那些人,一般就是把刀而己。 刀不需要太多信息。 老鄭頭深深地凝視著陳青煙,陳青煙咧著嘴,露出潔白的牙齒,笑著接受老鄭頭的審視。 老鄭頭也明白自己不可能從陳青煙口中套出什麼,盡管陳青煙的智商比不上孟雲出等那一撮人,但他的智商又沒問題。 老鄭頭隻能長嘆一聲:“人心不古啊!” 陳青煙麵露震驚:“那不勾心鬥角每一天。” “那不還是人心不古!” “……也對!”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揮霍光陰,高日西斜成殘陽,染暈雲彩,火燒天邊。 待不見黃昏,月輪飛替。 老鄭頭突然問道:“話說你和周小子怎麼那麼不對付,還坑了他那麼多錢。” 陳青煙猛地灌了一口酒,隨意用衣袖擦乾凈,大手一揮,笑著說道:“因為我看他不爽唄。” “還有吧。” “語夕照欠我的。” 陳青煙眼角在不太清晰的月光下,似乎閃爍著淚花:“欠高折亭,欠孟雲出,欠黃見,欠林窗花,欠白衣,欠很多人。” 說到這,他似乎有些哽咽,但還是很輕快,再次拿起酒灌著自己,好像要把自己灌醉,倒在地上,就這樣像爛泥一樣:“他們不知道,我不想要的,她為什麼要死,讓我去承受那些。” 他像以前那樣,但沒有人能再陪著他一起承擔了,醉成爛泥沒人笑,沒人扶,沒有人聽。 “去你媽的楚定玄。”陳青煙對著天空大聲罵道,還把手中的空瓶子用力扔向天空,好像這樣就能打到楚定玄。 “老子他麼都不要了,你他麼還讓老子走,羊羔兔子嫩你的,老子都放棄了。” “老子放棄!”語氣逐漸減弱,陳青煙沉默了幾秒:“事實上我覺得楚定玄畢竟是高層嗎,還是能理解一點的。” “嗯,我聽著呢。”楚定玄出現在旁邊,盤腿坐著點頭:“請繼續。” “……”陳青煙一個腰部發力挺起身來,指著楚定玄大罵:“老子說錯了嗎?你丫的……” 楚定玄盤腿坐著,聽著陳青煙的抱怨,眼中不見波瀾,承受著陳青煙的不滿。 沒有一個人可以無償為他人奉獻一切,如果有,那他有罪。 但老鄭頭現在就挺尷尬了,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索性把厚淵拿出來在一旁擦著。 詭異怪誕又莫名諧和。 等到陳青煙罵了三十六分針二十九秒,沒有一句重復後,老鄭頭才吐出一口濁氣。 可忒能罵了,心中忍不住吐槽一句。 轉過頭去問楚定玄:“囚徒的首領能力是什麼?” 罵的口乾舌躁,大喘籲籲地陳青煙氣也消的差不多了,聽到老鄭頭的問題也好奇起來了。 對於情報這件事身為當代的閩域長城正統的他在這一方麵屬於有夠慘的,就跟個放養似的,全靠他自己努力連坑帶拐地給偷到。 心裡不免癢癢地,跟貓在撓一樣,壓力給到楚定玄。 楚定玄淡淡地不見顏色:“滾蛋!” “好咧!”倆人二話不說立刻跑開這裡。 “不對!”在疾跑中的老鄭頭忽然停下,陳青煙一個急停,差一點摔了個狗啃泥。 “怎麼了?”陳青煙毛躁躁地問道。 老鄭頭深沉道:“周全還在那呢,他憑啥叫老子滾。” 想到這老鄭頭腦中靈光一閃,一拍手,瞬間氣憤起來,“這人咋這麼小心眼呢,不就是鉆了個漏洞嗎,就這麼來搞我,心眼小樣銹花針,最是小人。” 陳青煙觀望這不知頭尾的指責,默不作聲。 老鄭頭察覺到氣氛的凝固,扯著不屑的笑,道:“怎麼,要動手。” 一步運出,勢域大開,老鄭頭扭動一下脖子活動全身關節,“劈裡啪啦”的暴響聲跟個鞭炮一樣響耳。 他對長城和氣,可泥菩薩尚有三分火氣,他被楚定玄連坑兩次大的,還不許他罵幾聲,全天下不是隻有長城霸道。 陳青煙靜默不久便開口:“打一場。” 長劍如臨君威。 演武臺上,楚定玄自言自語,周全麵對他的背影。 沒有聽到楚定玄說的什麼,他甚至連意識還未重新形成。 楚定玄仍是堅掛說著,他隻需要一名不知道他說過什麼的聽眾。 太陽被山拉入黑夜,他的話隨風消散在人間。 當周全睜眼時,已見黎明晨光,寒冷的空氣被陽光掃過,冷點點融化。 用手擋住有些刺眼的陽光,但還是稍微打開一點間隙,慢慢適應回來。 幾天未睜眼看世界,還真是大不相同啊!周全心裡感慨,伸了個懶腰,許久未動的關節開始“劈裡啪啦”作響,伴隨著舒爽的呻吟出現。 直接站了起來,周全活動幾下身體,將自身的肌肉內臟什麼的都給活泛一下。做完運動,周全呼出一口長氣,水霧泛升。 陽光融著水霧,有種生活的夢幻。清晨的冬,總是清醒與模糊混搭。 空氣拉住冷氣通過鼻孔進入胸腔,這過程讓人很容易發抖,不過周全現在卻是和以前的弱身子大不相同,冰冷反而讓他腦更為清醒。 風在遊動,徐聞侯披了件雪白裘衣就赤腳踏入臺上。 周全還瞧見他的裡衣,不就是睡衣嗎! 絲綢在當今對於民眾來說已經不再是古代那種昂貴程度了,但徐聞候穿的這件,明顯材質就不一般,估計又是隻吞金獸。 徐聞候打了哈欠,平時束冠起來的長發在此時此刻卻是披落未束,見之更勝以往,以往見之如權貴王候,此刻卻似風流世子剛從女人被窩裡出來一樣,大抵再來場飛雪更像。 “成功了?”徐聞候抬起眼皮,那雙眼睛更顯得風流倜儻。 周全默不作聲,右手憑空抽出白首。 狹長的刀身,隱約可見詭異恐怖的血管在惡心地蠕動,清晨的陽光又給它鍍上了一層粒粒“金粉”。 將刀從刀鞘拔出,摩擦產生的聲音讓人有些煩躁,刀刃抵在左手手掌,劃拉開一道出血傷口,將血揮灑出去。 徐聞候此時那雙還帶著水霧的眼睛頓時變得清明,耳畔響起一種利刃割錦帛的聲響,鉆入耳中卻有如囈語。 聽不真切,又讓人莫名產生其他情緒,喜怒哀樂懼愛恨欲,瞬間交織在人心。 然而這些紛繁雜亂的情感還未接觸到徐聞候的心就被他建立的“知”的體係轟得粉碎,不對,連渣都不剩才對,接下來眼中倒映而出的飛出的血滴在轉瞬間變得銳利無比,鋒銳刀氣從中斬出。 佛觀一缽水,十萬八千蟲,我見一滴血,十萬八千鋒。 刀氣縱橫廝殺,徐聞侯卻是從衣袖中番出一個字,字為止,刀氣也止在原地。 氣運字,以氣運寫字,可以達到媲美一語成讖的效果。 “不錯。”徐聞候給出這一個中肯的評價。 “不能往更深層次開發,上限還是太低。”周全自己做出評價。 嚴格來講他原本的計劃上限更低,這一次是占了人心和顧問白的便宜。 人心的相融性和顧問白開創的包容性讓他能夠同時擁有兩強器的能力,按照他原本的計劃如果白首不能修復成功的話他就隻能用人心來進行了。 現在這種情況比起他的預期要稍高上一線,至少比起之前的自己要好。 “那也可以用。”徐聞侯眉頭皺起,念頭起落間,安慰道:“我認識一個人,他的一句話我挺喜歡的,‘大道朝天,小道也朝天。’” 周全聽到這句話首先撲麵而來的是驕傲,或說是自信。 這話是安慰他、也是鼓勵。 六器是綜合相行,當以一器來走的話上限必定是低的。 為什麼鬼神們對於自身的先之在現在被稱為進化,因為先之是有很多條路交纏成,有很多方麵可以走的,神通就是結果,一個家族裡是同樣的先之,但神通必不相同,這樣也算是另一種生物種類的多樣性吧。 而他選擇的這一條路就有點不同物種雜交的意味,虎獅相生而出的獅虎不可繁殖,豬和羊相雜交生出的生物也是不可繁殖,現實的騾子也是一樣,隻有可以繁殖的生物才能被定義為新物種的結果。 周全現在的路就提是難以延續,隻能等接下來補全剩下來的六器,再慢慢摸索才能成為可以廷續的路,到那時《解六》的路甚至能比其他鬼神的終點更高,因為它的可能性更多。 這就就是典型的萬事開頭難、開頭勁小,後勁頭大。 “謝謝。”周全欣然接受。 關心你的人不可視之無物,這是人間的一點小美好,他外公是這麼說的。 “要打一場試試看嗎?”徐聞候詢問,語氣有些微不可查的輕快。 周全思索一下,點頭,道:“請!” 還是一臉青腫的陳青煙緊抱著棉被一個死豬樣的打盹,忽然一聲慘叫撕開了一切睡眠,陳青煙驚地一不留神直接摔在了地上。 “那個羊羔兔子不讓人好好睡啊!” 早餐的餐桌上,周全和陳青煙分別用繃帶吊著左手和右手,趙語家摸著下巴,深思熟慮了一下:“你們這是在玩角色扮演嗎?” 周全和陳青煙各自給了他一個幽怨的眼神,這個委婉的問題一點也不委婉。 徐聞侯一如既往地遵循食不言的規矩,安靜地拿起一塊切好的魚肉送入口中,再配上用泉水洗煮的香米,味蕾在口腔內綻放。 風輕雲淡,似乎兩人的傷和他沒有直接或間接的關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周全惱怒地瞪著自己麵前的蛋炒飯,早晨得到周全蘇醒消息後匆匆趕來的周命和周美分別坐在他的左右兩側。 蛋炒飯正是周命為周全準備的。金黃色的米粒,夾雜著些許碎碎的瘦肉末,還有成塊的胡蘿卜以及飽滿的玉米粒,看起來就讓人食欲大增。 “要我喂你嗎?”周命看著周全因雙手受傷而無法進食,忍不住關心道。 “不用。”周全咬緊牙關,狠下心猛地低頭開始吃飯,陳青煙也不甘示弱,直接拿起飯碗用嘴抵住,用筷子將飯迅速送入口中,狼吞虎咽,這兩人簡直就是餓死鬼投胎嗎?! 雲來生震驚之餘加快了夾菜的速度。 三人的形象和徐聞侯成了鮮明對比,至少其他人是挺震驚的,外婆給孟秋竫夾了塊鹽焗豆腐,順便問出了自己的疑惑:“阿囡,小陳和你阿爹真不是兄弟,我感覺他們在萊在地方挺像的。” 她用的是閩南語,在場的大部分都能聽懂她在講啥,陳青煙端好吃飯姿態,細嚼慢咽起來。 吸吮完筷子端上那甜醬汁的孟秋竫聽對阿婆這話腦海中也是開始翻找自己對父親的稀少記憶,最後確定一點,自己能這麼快適應陳青煙是有原因的。 於是對外婆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阿婆,這很好。” 她的笑容很有感染,旭日東升時山巔那靜美的雲霧,星夜海浪時那種明亮美麗的海洋淚,讓人不自覺去親近和喜歡,靜靜的,潤過你的心田。 可惜她很少笑。 陳青煙也連忙點頭,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