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卷調查這種事,如果規模很小,那靠嘴炮還有用處。 沒遇到葉盼盼前,他也是這麼打算的。 問題是一旦調查規模過大,他不可能點對點去說服每一個報販。 而且人都是極度缺乏執行力的,沒有看得見的利益驅動,今天答應了,明天就會變卦。 不過隻要肯花錢,這件事很容易解決。 帶紙佬是報紙代理商的下級分銷商,他們直接和報販打交道,每個帶紙佬,都有一大票持牌報販在他們手裡批發報紙。 代理商可能會和報社簽約獨家,而帶紙佬沒任何限製,他們可以批發任意一家的報紙。 這群人也比較好找,淩晨和下午的時候,每個區域的報紙批發點,都會聚齊一群帶紙佬,人一多,說服效率也很高。 可想法很好,葉盼盼聽完卻驚得差點跳起來。 “源仔,一塊錢一份問卷,那我們這點錢根本不夠啊……” 另外現在連個辦公地點都沒有,人員就隻有男女兩隻,錢全花在這上麵,後麵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李清源無所謂道:“冇關係啊,又不是一次性支出,回收多少問卷給多少錢,之後再加價把問卷賣給報社好了。” 葉盼盼追問道:“報社肯買嗎?” “就算報社不肯買自己的,也一定想買競爭對手的,比如我們可以把《明報》的問卷賣給《東方日報》……” “盼姐,如果你係《東方日報》的馬老板,你想不想買《明報》讀者問卷?幾萬塊而已。” 葉盼盼稍稍心安,噗嗤一笑,“如果我像馬老板那麼有錢,一定把所有問卷都買過來,這樣哪家報紙有多少銷量,都是我說了算。” 她笑盈盈的說著,忽然臉色一變。 “源仔,你說他們會不會不買,然後學著我們做調查?” 李清源嗯了一聲。 “有這個可能,不過沒關係,一家不買總有別人買。” 前麵路口遇到紅綠燈,他踩了腳剎車,笑道:“另外大家都搞就等於沒搞,到時候報社之間難免互相攻訐銷量,陷入筆戰,讓廣告商漁翁得利。而報業公會肯定會調停,大家扯皮來去,發現隻有第一次調查最權威……” “畢竟,我們是為了調查而調查,他們的調查,則是帶著結論去‘調查’!” 葉盼盼終於放心了,眼波如水盯著李清源,對他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 可轉念不知想到什麼,麵色又憂慮起來。 車輛再次發動,李清源掃了她一眼,寬慰道:“放心吧盼姐,就算事情的發展不如願,我也有應對之策。” 葉盼盼搖搖頭:“源仔,我不是擔心錢的事情,我是擔心你啊,這件事做下去,恐怕會得罪那些報社老板。” 李清源臉色一僵,猛踩了腳剎車。 “有道理,所以我們得找個靠山。” ----------------- 麥威工業大廈,天天報業辦事處。 張亨福站在辦公室的窗前,靜靜眺望香江月景。 華燈之下,整個城市仿佛被光芒籠罩,熠熠生輝。 海麵上,貨船和輪渡在夜幕中穿梭,亮起星光點點,與觀塘岸口的燈火交相輝映。 多麼璀璨的一副水墨畫啊! 張亨福一向以文人自詡,看到這麼美的景致,不禁詩興大發。 正想找來文房四寶揮毫潑墨,倏地被一陣電話鈴響破壞了靈感。 “我是張主任!”他不耐煩接起電話。 “嗬,福哥架子這麼大,接電話都自稱主任?” 電話那邊響起戲謔的男聲,張亨福聽後卻精神一震。 “耀漢,事情問得怎麼樣了?” “抱歉啊福哥,ABC這種機構有很強的排外性,所以冇問到。” 張亨福有點泄氣,耀漢是他的朋友裡能量最大一位,其父是九龍巴士和九龍殯儀館的創始人之一,本人又曾在英格蘭廣播公司任職,就連妻子都曾是李曉龍的禦用發型師,海外人脈很廣。 一聽連他都沒問到,張亨福便熄了繼續調查的念頭。 “那就算了吧,麻煩你了耀漢。對了,聽說你最近出演了電影,我會讓報社的人好好寫影評的,尤其重點肯定一下你的演技。” 電話那頭無所謂道:“我隻是客串,有什麼好吹的……不過你先別急,雖然沒打聽清楚,但我猜ABC來香江不會是真的。” 張亨福心思一動:“何以見得?” “ABC機構服務於廣告商,而且對報社有鉗製作用。這種機構不光米國有,英格蘭同樣也有,英國佬怎麼會自己不進香江,讓米國機構入駐呢?” “不錯。” 張亨福緩緩點頭,其實這兩天他逐漸覺得不對勁。 主要是李清源隻印十萬套問卷,便再沒其他要求了,花幾個錢在外麵就能搞定的事,何必要來他們這碰瓷? 可如果不是ABC,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會是什麼人要搞調查呢? 想來想去琢磨不透,張亨福便把完整的事情經過和耀漢說了一遍,想讓對方幫忙參謀下。 電話裡沉默一陣才道:“你說那個霓虹人叫三井壽?” 張亨福回憶了一下,“是啊,他還說他的父親和哥哥不喜歡他姓三井之類的話,於是給自己起了個什麼次郎兵衛的名字。” 耀漢明顯對霓虹有些了解,疑惑道:“三井?又是父親和哥哥不喜歡的名字……難道是三井財團某個大人物的私生子?” “三井財團?” “三井財團是霓虹的超大財閥,產業橫跨鋼鐵、造船、金融、保險、石油、化工,如果真的是三井家族的人,他們是想要布局傳媒業?” “他們布局傳媒不在霓虹,跑香江來乾嘛?” 耀漢不經意道:“一個蘿卜一個坑,在霓虹不好下手,所以跑香江來入局。” 張亨福道:“就算是這樣,他一個不受重視的私生子……” “福哥,你不能這樣看,他起名叫次郎,說明是次子。叫兵衛,分明是要守護家族和哥哥的意味啊,不受重視什麼的,沒準人家是故意說給你聽的而已……” “是這樣的嗎?” 張亨福茫然了,感覺像聽天書一樣,財閥啊布局啊,那些離他太遠了。 可耀漢的話也有幾分道理,不然人家騙自己乾嘛? 總不能就為了那點問卷和一臺相機吧? 不能夠啊…… 張亨福揉了揉臉,總覺得這裡有自己參不透的大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