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沉,天空中彌漫著一層淡淡的霞光,把餘暉下硬朗的建築映得格外柔和。 正值晚課前,理工學院的食堂外人流如織,在一張張青春的臉孔中間,李清源一眼看到了那個熟悉的人。 她正拉著一個金發白人女孩,兩個人一路說說笑笑。 那個鬼妹有點眼熟,小時候好像見過,但李清源沒多想,隻是朝她揮了揮手,叫道:“周瑾瑜!” 嘩! 這一聲,讓他見識了什麼叫“驚起沙禽掠岸飛”…… 往食堂走的人群裡,至少有半數男生回頭朝他看來,不少女生也同樣回眸。 而無論男生還是女生,李清源讀懂了他們眼神中共同的意味。 敵意! 他不禁頭皮發麻。 倒不是周瑾瑜真美到了男女通殺的地步,是李清源忘記表姐神似苗可繡了。 當年嘉禾為了捧苗可繡,曾把她的照片掛在天星碼頭三個月,上麵問了一句:“她是誰?” 幸好那時候周瑾瑜剛剛12歲,不然非被誤認不可。 長的像明星是件好事,可放在周瑾瑜身上就不那麼舒服了。 她是個不想受到太多關注的人,偏偏因為這張臉變得矚目。 前兩年她入校時,還有人把苗可繡誤認成丁配,然後來找她的麻煩…… 通過那件事,讓她在校園裡變得知名,莫名收獲許多擁躉。 周瑾瑜今天穿著一件卡其色的女式風衣,斜挎黑色小皮包,下麵是修身牛仔褲和長筒靴,發絲如瀑,輕輕拂過肩膀,露出半張明媚的臉頰。 聽到有人喊自己,側身一看,臉上露出驚喜,拉著那個鬼妹,頂著無數人的注視小跑過來。 “你怎麼來了?” “當然是想念你嘍。” “搞嘢呀你?” 她踮了兩下腳,酒窩都笑出來了,卻死鴨子嘴硬:“我才不信!” 李清源正想逗她兩句,跟著周瑾瑜過來的鬼妹不樂意了。 “傑茜,他是誰?” 傑茜是周瑾瑜的英文名字,她指著鬼妹做介紹:“達蓮娜,我上女校時的同學,也是我一直以來的好朋友。” 李清源再次打量著這個眼熟的鬼妹。 她的長相屬於那種非典型漂亮白女,一頭金色的波浪卷發,額頭很光潔,睫毛濃密挺翹,鼻子很高,襯的整張臉的輪廓很有立體感。 不同的是她的瞳孔是黑色的,如果用一個字來形容她的眼神,那就是“熱”。 是看了忍不住眼紅心跳那種。 不自信的人對上這雙眸子,可能瞬間就會敗下陣來。 她的眼神是如此火辣,卻偏偏又生了一張薄唇,不經意間微張的小嘴裡,很搞笑的長了一對兔牙…… 而且她穿的也很怪,格子襯衫配了個棉馬甲,把胸前勒得滿滿登登。 下身是牛仔裙搭條緊身皮褲,顯得又長又翹,關鍵是她的身高,最多不超過一米六…… 怎麼說呢,很時尚! 超脫於時代那種,連李清源都欣賞不來。 要是腦子沒點問題,誰會這麼穿啊? 所以李清源帶著笑意,很友好的朝她點了點頭,不過換來的卻是一個白眼。 周瑾瑜沒察覺到二者細微的互動,向鬼妹介紹著:“這就是我的表弟李清源,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說到這,她忽然捂嘴笑道:“源仔,你的住處就是達蓮娜拜托她父親幫你找的,而且你們現在還是同行,她也是記者哦!” 這句話的信息量有點大,李清源腦海裡快速運轉。 她和周瑾瑜是女校同學,現在又已經工作了,說明沒上大學,但這麼小的年紀能進報社做記者,又能給他在公共屋邨安排房子…… 李清源很快有了基礎判斷,她父親從政,而且官可能不小。 是房署的? 或者是能管到房署的? 如此優秀的家庭沒上大學,這已經和成績無關了,應該是鬼妹有點叛逆啊…… 剛產生這個想法,就見達蓮娜走到他跟前,叉著腰仰著臉和他對視,也不說話,就一直盯著他看。 這個行為,讓李清源想起了葉盼盼的老豆,幾天前葉老頭也是這麼看著他的。 對這種腦袋不好使的人,他一向是能讓則讓,於是禮貌的笑笑,旋即移開目光。 哪成想他一躲,鬼妹直接來了句:“coward(懦夫)!” 周瑾瑜臉色一變,脫口想說什麼,但被拉了一把,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莫名其妙被嘲諷了一句,以李清源前世年輕時的脾氣,絕對能把鬼妹懟的當場社死。 但經歷過年少輕狂和多次失敗後,麵對類似的場景,他常常會自問:“你是想贏,還是想贏得爭論?” 他此時已經想起來了,鬼妹小時候和周瑾瑜關係就很好,所以對他的敵意不是沒由來的。 由於身世問題,前身曾說過很多傷害周瑾瑜的話,小姐姐一直包容他,可碰到這樣的家庭,有時候也難免會找人傾訴。 她們是中學同學,青春期六年都生活在一起,是個很好的對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而要較起真來,他這個表弟,未必比從小到大的閨蜜更親。 家長當著外人的麵,肯定先數落自己孩子,大哥當著外人,肯定先教育自己小弟,他怎麼能讓周瑾瑜開腔幫他呢? 所以李清源很雞賊的拉了她一把。 果然,鬼妹一見他這個茶裡茶氣的動作,反而更生氣了。 “你不光是個膽小鬼,還是個沒用的懶人,三個月沒找到工作,隻會抱怨生活的廢物!” 李清源翻了個白眼,用粵語揶揄小姐姐:“你就是這麼在外人麵前編排細佬咩?” 周瑾瑜臉一紅,雖然達蓮娜說的是真話,但那都是閨蜜間的吐槽,說這些隻是恨鐵不成鋼。 她忍不住了:“達蓮娜,不要這麼說源仔,他現在已經進入了報社工作,未來也會和你一樣成為優秀記者的!” “他?” 達蓮娜瞪大了眼睛,滿滿的不屑意味。 “傑茜說你在《天天報》工作,看到她那麼高興,我本來不想拆穿你!“ “告訴你,天天報的觀塘辦事處就在我們樓下,我昨天去問過,那裡根本沒有你這個人!” “傑茜,他又騙了你,就像小時候騙你的生活費那樣!” 臥槽,我還乾過這事兒? 李清源仔細回憶一下,發現不是乾過,而是經常做這種事。 他讀書比周瑾瑜早,那時候以各種交費的借口騙她零用錢,本來舅舅便苛待女兒,小姐姐從小得受多大委屈啊。 怪不得她會巴巴跑來給自己送錢,原來從小就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