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眾生(1 / 1)

探微 冥龍鬼醫 12627 字 2024-03-16

1   “敬威,你來看這個。”   這天早上,我坐在吳老師旁邊,看著她審核早上從住院病房來的尿液樣本。石老師在看血塗片的崗位喚我過去。   “嗯?是個中性粒細胞?”   石老師起身讓開顯微鏡,我湊上前去,看到鏡下一個清晰的三葉中性粒細胞。   “唔……你不是應該問我為啥外麵圍了一圈血小板麼?”   我抬起頭,石老師正一臉委屈地看著我。我趕緊低下頭重新觀察:   “啊?啊,哈哈,剛才乍一看隻看到了這個細胞。那這是啥情況?”   欲蓋彌彰,以掩飾尷尬。   “咳咳,這個是血小板的衛星現象。”   石老師輕咳兩聲。   “塗片用的血液樣本用的是紫色做血常規的管子,裡麵的抗凝劑是EDTA鉀。”   石老師頓了頓,繼續說:   “EDTA和免疫球蛋白相互作用,會非特異性結合血小板。被抗體包被的血小板又與中性粒細胞結合,就會形成這樣血小板圍繞中性粒細胞的現象。血小板衛星現象也是血液分析儀血小板計數假性減少的原因之一。”   “看著倒是有些像免疫裡的E花環試驗。”   我重新仔細地觀察起來,換成低倍鏡,發現視野裡出現凝集的血小板不在少數。   “老師那這份樣本出現了凝集,是不是要重新采樣?”   “對,這個是病房來的樣本,等一下我要去給他們打電話,通知標本不合格重新采集。”   石老師點了點頭,拿起了電話。   “血常規要求的是抗凝樣本,這種凝集了的肯定是不適用於繼續檢測。”   說罷,電話那頭傳來了接通的聲音。   “你好,我是檢驗科。”   石老師開口。   “你們有一個患者的血常規樣本凝集了,需要重新采集,姓名是……”   “今天怎麼沒看到總跟你在一起的那個男生?”   做完了第一批樣本,我和吳老師坐在一邊休息聊天。   “嗯?您是說付源吧,他今天休班,這會估計還沒起床。”   我摘下手套看了一眼手機,不過是八點半。   “你看你總來得很早,是起得早麼?”   “我每天六點的鬧鐘,但是一般五點半就醒了。而且我不吃早餐。”   吳老師皺了皺眉:   “不吃早餐?那對身體不好,容易膽結石的。”   “其實是因為吃了有時候會惡心,索性不吃了。”   我打了個寒戰。   “大概是水土不服?我在東北吃了沒事,但是在這邊就會不舒服。”   “也有可能。”   吳老師微微點頭,隨即問我:   “敬威你畢業之後有什麼打算?”   “我?我想我可能會回東北吧。”   我想了想,又補充道:   “山東太卷了,您看這高考分數,他們人均比我高了四五十分,為了我孩子爬我也要爬回東北。”   吳老師被我的解釋逗笑了:   “這麼說,倒也沒問題。不過,你有沒有考慮過留在這裡?”   我撓撓頭,實話實說,在山東待了四年,倒是真的有些舍不得。從前最期望放假,因為放假了可以回家;可如今知道我馬上要離開這裡,突然又不是那麼期盼最後的結局。   和告別。   “想,但是……隻怕我不夠格。”   我低下了頭,隔著口罩,吳老師看不到我在苦笑。   “這麼多年我帶了很多屆學生,不知道你的成績怎麼樣,但是工作上你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聞言,我抬起頭看向吳老師,從她的目光裡我覺得她不是在開玩笑。   “您太抬舉我了,我……隻是比較喜歡做實驗的感覺。”   這是實話。從高中開始就喜歡上了生物和化學實驗,大學的時候每周幾次的實驗課於其他人來說是枯燥的,於我而言卻是甘之如飴。   “你對於檢驗工作的態度是我見過的學生裡最好的,科室裡的老師都很喜歡你。”   吳老師的話很輕,我卻不由得雙頰發燙。   “還有那個叫付源的男生,感覺他是那種麵冷心熱類型的。”   我眨眨眼,心想老師您可真是不夠了解他。   心熱,我不否認。但是麵冷……您是沒見過他私下裡跟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有多……騷?   閑聊一會,我看了一眼手表。馬上十點了,第二批樣本馬上就到。我跟吳老師打了聲招呼,走去走廊裡脫下白大褂,準備出去上個廁所。   憑我的經驗,在醫院裡瞎逛千萬不能穿這身衣服。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回答不上病人問題的時候你會有多尷尬。   我從特采室的門出來,路過采血大廳。此時的采血大廳已經沒有很多人了,三三兩兩也隻是坐在休息椅上,盯著LED滾動的名字小聲交談。   “老師,你少拿了個管子,應該再拿個粉色的那個。”   “嗯?那個是玫紅……”   我下意識地開口,突然反應過來我現在沒穿著白大褂,這話應該不是對我說的。我環顧一圈,看到一個穿著白色T恤的精瘦的男生,正坐在采血窗口前的椅子上。他的胳膊極瘦,靜脈十分突出。麵色慘白,從頭到腳透漏出一種病懨懨的感覺。   “嗯,這個靜脈,一定很好紮。”   我心裡這樣想著,絲毫沒發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會格外的注意別人的肘靜脈,甚至會思考這樣的靜脈應該如何下針。   他的身後站著一個蒼老的男人。或許說他蒼老並不準確,他看著麵孔並不老氣,隻是頭發灰白。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條紋襯衫,手上布滿了皺紋和疤痕。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   我在心裡感慨,看了一眼手表,驚覺不能再拖遝了,不然要耽誤下一批工作了。   我匆匆穿過采血大廳,路過他們身側的時候,我似乎聽到那個男人發出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    2   “老師我剛才在外麵看到一個男生,感覺他對采血流程比咱們都熟悉。”   我從洗手池上抽了一張紙,一邊擦手一邊跟吳老師打趣道。   “是麼?沒準是你同學呢。”   我咂咂嘴,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畢竟大學前三年我的社交範圍僅限於同班同學,出了自己班連自己專業的人都不認識幾個,更遑論其他人了。   “您看,就是那個,還沒走呢。”   透過小窗口,我看到他們坐在休息處的椅子上。男生麵色蒼白地看著手機,時不時撓一撓手背上紅色的瘡。男人盡力地坐直,可不難看出他的背已經有些佝僂。   我悄悄地指了指他們,雖然我知道這種行為並不禮貌。   “哦,這個患者我有印象,他才17歲,不是你們同學。”   吳老師順著我的手指看去,蹙緊了眉頭。   “嗯?您認識?”   “認識,他總來。”   “總來?他什麼毛病?”   吳老師的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需要定期復查的病並不是很多,不過既然要復查,說明一定不是什麼小病。   “他……你湊過來點我告訴你。”   吳老師招招手,我半蹲著挪到她身邊。吳老師湊在我的耳邊,小聲地說:   “HIV,而且已經到晚期了。”   “HIV?晚期?”   我不由小聲地驚呼出聲,吳老師把食指放在嘴邊,比了個“噓”的手勢。我趕緊捂住嘴,可還是止不住的震驚。   “可是,他才17歲?”   “是啊,不過病毒可不會管你的年齡。”   吳老師頓了頓,又說:   “旁邊坐著的那個應該是他父親,這些次都是他陪著來的,眼看著他的頭發一天比一天白。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我沉默了。吳老師說得沒錯,病毒不會管你是否年少。   也不會管你是否無知。   吳老師繼續給樣本編號,我心情復雜地坐在電腦前一一掃碼上機,腦子裡卻還在想著那對父子。從前在免疫室的時候做過的那個梅毒陽性的女生,我還記得付源當時說過,這種感覺就像是親眼看著一朵玫瑰被腐蝕出了斑點,明知道它會枯萎,我們卻無能為力。   可玫瑰明知道這會讓它枯萎,卻還是選擇了剎那的歡愉,是非對錯又該如何定奪呢?   我不知道。   “今天回來得很早嘛。”   中午,我拎著兩袋從食堂打包好的菜回到家。付源早上跟我說,他懶得做飯,叫我中午吃完飯之後順便給他打包一份。   “嗯,我也沒吃,直接打包帶回來了。”   我從茶幾下層拿出幾個塑料餐盒,又從旁邊抽出兩副一次性筷子。為了避免刷碗,付源買了一大堆一次性餐具。用了直接扔掉,不得不說的確是省了不少事。   “冰箱裡還有之前買的口水雞,那個東西也不用熱,冷著吃就可以了。還有可樂,昨天放裡頭的,現在喝正好”   付源在沙發上坐起來,走到冰箱前從裡麵取出了半盒口水雞,又從裡麵取出兩瓶可樂。我坐在茶幾前,把裝著菜的袋子打開,又把米飯放進餐盒裡。   “總在這家吃,打飯的大叔都認識我了,特意給我多裝了些米飯。”   窗口的大叔人特別和善,第一次去他那裡買飯的時候,大叔見我一米八幾的身高,特意給我多打了一勺米飯,還問我夠不夠吃。一來二去,倒也混了個熟識。   “今天上午看樣子樣本不多啊,還能看我的消息。”   付源丟給我一瓶可樂,然後打開自己的那瓶自顧自地喝起來。   “還好,今天第一批比較多,體檢中心的倒是沒多少。”   我抽了張衛生紙鋪在桌子上,把骨頭吐在上麵。   “對了,問你個問題。”   “嗯?”   付源抬起頭看向我。   “你還記不記得之前咱們在免疫的時候,碰到的那個得梅毒的女生?”   “記得啊,怎麼了?”   “我今天碰到了個17歲的男生,來復查艾滋。據說……已經很多次了。”   我喝了口可樂,繼續說:   “你說……他們家裡知道了得多難受?”   付源盯著我,打了個長長的嗝。   “滾啊你,沖著我打,臭死了。”   “我怎麼不臭死你呢。”   付源夾起一塊雞肉放進嘴裡。   “之前怎麼跟你說的,乾咱們這個工作不要太聖母心,你怎麼就記不住呢。”   “話雖這麼說,但是……但還是容易多想嘛。”   付源翻了個白眼。   “多想什麼,你就是太多愁善感了。他們做……額……尋歡作樂的時候想什麼了?想過自己麼?想過自己的家人和未來麼?都沒有。他們都不想,那你一個無親無故的人為什麼要想?”   付源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堆,我長了張嘴,卻發現難以反駁。   “那……沒準不是他們自己想的,萬一是被……那啥的呢?”   “你想說被欺負了?不否認有這種情況,但是那隻是少數,大多數還是自己作。”   付源的話雖然不好聽,但是卻像是撕開了一層遮羞布,把最不想被人說出的真相擺在了明麵上。   “別想太多了,路都是自已走得,腐肉出蟲,魚枯生蠹,半點怨不得旁人。”   “你啥時候這麼有文化了?這是你的詞麼?”   我揶揄道。   “你太小看我了,我可太有文化了。”   一誇兩句這廝的本性就暴露無遺。   “少來,同居四年我還不了解你?哪看的詞?”   “《如懿傳》。”   付源理直氣壯地說。   “而且我決定了,以後你要是再問出這麼不長腦子的問題,我就學裡麵的話罵你。”   聽了這話我還真的不惱,畢竟……有把柄在我手裡。   “你要是敢罵我,出科考試題你就自己做吧。”   “嗯?啥時候發下來了?”   付源問,絲毫沒有剛才的氣焰。   “上午秦老師說的,下周出科,下下周換崗。”   我把手機拿給他看。   “那著什麼急,不還有一周嘛。”   “你現用現交唄?”   “父子親情還用交?”   我毫不猶豫地把包著骨頭紙團成一個球扔向付源。   “有好遠死好遠給爺爬!”    3   “老師我們下周就要轉組了,出科評價您幫我寫一下唄。”   在臨檢組的最後一天,早上做完第一批樣本後,我回到休息室取來實習手冊交給吳老師。   “這麼快就要換走啦,還真有些舍不得放你走呢。”   吳老師從我手裡接過冊子,笑著說。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哎呀,我走了下一批還有比我更優秀的嘛。前幾天那個姓田的,他馬上來了,他比我厲害。”   “到了細菌室也要好好學,那個比臨檢更難。這個手冊……唔,我想想怎麼給你寫啊。”   吳老師掏出手機,打開了百度。   “其實您隨便寫幾句就行,不用這麼興師動眾的。”   “那不行,最近一段時間你幫我們乾了這麼多活,給你寫個冊子那不得認真寫。”   “敬威,冊子寫好了麼?”   我抱著冊子回到休息室,付源手裡已經收好了一捆,看上去應該就差我了。   “好了好了,剛才吳老師給我寫了好多嘿嘿。”   我把冊子交給付源,然後趕緊回去工作崗位。   “壞了,我好像把鑰匙落在白大褂裡了。”   下午三點多,我在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人生大事——晚上吃什麼,付源突然闖進我的房間。還好我沒做什麼不可描述的事情,不然真的會社死。   “落就落了唄,又不是隻有你一把鑰匙,我這不還有。”   我躺在床上翻了個身,繼續看手機裡申老師發來的ELISA項目匯總。   “關鍵是U盤在上麵掛著呢,我晚上要剪個視頻,裡麵是素材。”   “你都出來實習了學生會那邊還不放過你?”   我打了個哈欠。   “咱們學院每次有活動不都是你寫稿子我做PPT和視頻,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別人替代嘛。”   “打住,我又不是你們學生會的人,那幾次我隻是看在你說請我喝奶茶的份上。對了,去年那次迎新晚會你還欠我杯奶茶呢,啥時候補上?”   付源坐在我的床邊,我嫌棄地往裡挪了挪。   “口嫌體正直。你陪我去取一下唄,正好晚餐在外頭解決了。”   “你請我?”   沉默了兩秒,付源起身離開了我的床沿。   “餓死你得了。”   “你的白大褂不在樓上麼?”   醫院裡,付源沒有上樓,而是徑直地走進了急診檢驗科。   “沒,我衣服被張佑榮借走了,他的洗了沒乾先穿我的。”   付源從後門進去,正通向休息室,我坐在休息大廳裡等他。   “敬威?你怎麼在這?”   “啊,秦老師。”   正玩手機的時候,我突然聽到有人在叫我。抬起頭發現是秦老師,手裡還拎著采血箱。   “付源東西落這裡了,我陪他來取。”   “那正好,幫我個忙。你去倉庫裡拿一板子生化紅管出來,等下給我送幾根,我先去搶救室了。”   秦老師急匆匆地走開。我收起手機,轉身走進後門,正好撞見付源從裡麵出來。   “哎你乾嘛去,我拿完了咱走吧。”   “等會吧,秦老師叫我幫她拿幾個生化管子,給她送去了咱們再走。”   “行,一起去吧。”   “秦老師,你要的管子。”   搶救室裡,秦老師正在床邊采血。我走過去,想替她端起采血箱。   “謝謝了,你先放這裡吧。哎你沒戴手套也沒穿隔離衣就別碰了,臟。”   “好,給您放這了,我們先走了哈。”   出門前,我突然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麵孔。穿著眼熟的條紋襯衫,坐在搶救室旁的地上漠然地盯著秦老師麵前的床。   “走啊敬威,看什麼呢?”   付源拍了拍我的胳膊。   “這個人……等會,我看一下。”   我走回秦老師身邊,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秦老師!”   我喚了一聲。   “嗯?怎麼了?”   秦老師正在接最後一管血,聽到我叫她回了一聲,目光卻一直盯著手裡的血。   我湊上前去,附在她耳邊小聲地說了一句:   “這個患者,您做的時候小心些,是艾滋陽性的。”   床上躺著的,正是那天在采血大廳裡的那個17歲的男生。此刻他雙目緊閉,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他的衣領翻來,露出了裡麵觸目驚心的瘡。   聽完,秦老師回頭看了我一眼,隨即拔下針頭,小心地放進采血箱放利器的格子。   “走,回科再說。”   秦老師快速的收拾好東西,把采好的血仔細地裝好。   “敬威,剛才你說,這個患者有艾滋?”   科室裡,秦老師小心地把生化免疫和凝血的三管血放進離心機,又用酒精把采血箱仔仔細細地消了一遍毒才放心。   “嗯,這個人,我前些日子剛在臨檢見到,來復查過很多次了。”   因為是搶救室來的血,所以隻是打出了申請單,還沒有生成條碼。對於這樣的樣本,就需要我們人工去錄入信息。   “嗯,的確是,這個人做過幾次都是陽的。”   秦老師把信息錄入電腦,調出了之前的檢測報告。   我和付源因為沒穿隔離衣,所以沒有進入科室,隻是在采血窗口外遠遠地跟秦老師對話。   “這個人的血象……不對,這是危急值。”   談話間,血常規的結果已經出現在了電腦屏幕上。我瞇著眼睛,看清了上麵的數字。   “淋巴細胞已經報了危急值了,紅細胞和血小板也低得出奇。”   付源驚呼了一聲。   “那這個患者……”   “這個患者可能不太好了。”   秦老師的語氣有些惋惜。   我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了那個蒼老的男人。   迷茫,無助地坐在地上。   緊盯著躺在床上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生命中唯一的一點即將熄滅的光。   “喂,你想什麼呢。”   付源在我麵前打了個響指,我才回過神來。   我們在醫院旁邊尋了家麵館,大概是到了餐點,不大的麵館裡坐滿了人。   我們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點好了麵,我打發付源出去給我買杯奶茶。   房間裡吵吵嚷嚷,時不時傳來後廚叫喊走菜的聲音。飄來的油煙味,正是最真實的煙火氣。食客們表情各異,有人一邊匆匆吸著麵條,一邊盯著手機,生怕錯過什麼。有些人默默地吃著碗裡的素麵,不舍得在上麵添上幾片薄如蟬翼的牛肉。   窗外是醫院的後街,小販們叫賣著泡沫墊和尿壺之類的陪護用品。我看到街邊坐著一個中年人,脖子上掛著破舊的老人機,就著榨菜啃饅頭。   他的麵前是高樓大廈和車水馬龍,他的背後背著不為人知的故事。   他的手裡,是生活。   付源端著兩杯奶茶走了回來,恰好我們的麵也送上了餐桌。吃飯間,我接到了秦老師的微信。   隻有短短的一句話。   “敬威,剛剛的那個患者,去世了。”   透過臨檢的小窗口,我看到的眾生,也見到了百態。   我見過步履蹣跚的老人獨自前來檢查,我也見過滿頭大汗的女士抱著熟睡的嬰兒。   我見過手挽著手坐在一起的情侶,也見過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輕輕地替老伴理好碎發。   這是眾生最真實的模樣,沒有粉飾,不被雕琢。   苦與樂參半。   善與惡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