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暑假是繁忙的,畢竟開學就是高三了,大家都在家裡惡補功課啥的,但是我還是接到了杜存偉的電話,這會兒我們家的座機雖然還在用,但是我們幾乎都換上了一種叫做小靈通的移動電話,不像有線座機,出門的時候帶著也方便,也不像大哥大那麼笨重,還能揣兜裡,即使是我們同學們有條件的父母都給孩子搞了這麼方便的玩意兒,杜存偉還是留著他的漢顯BP機,我爸媽也是覺得我外出上學,一直打公用電話,還不如也給我配一個,所以這個暑假我也得到了這麼個新鮮玩意兒。 “誒,你知道自貢那邊這個暑假有燈會知道吧?還有個西遊城啥的,我和陳婷婷還有陸小薇準備去旅遊玩,你去嗎?” “啊?你們不用復習功課啊?” “你有一個暑假復習,總要留個三四天出去玩嘛,計劃我都想好了,就說中途老師帶我們回去補課,給我們四個人私下補課,就跟爸媽說不能讓學校知道,老田那邊會給我們打掩護的。”杜存偉口中的老田是我們的物理老師,名叫田輝,因為這一次他也要回自貢老家和我們一起玩,這老師和我們關係挺近的,所以他也願意讓我們放鬆一下。 “那行吧,我們到時候聯係,就我們四個學生嗎?” “小叫花那邊一回家就窩在家裡不出門兒,耗子說他去京城和父母旅行去了,三金和三水說是他家在美國的親戚病了還是啥的,昨天下午的飛機奔美利堅了,估計開學才能回來。” 掛了電話後,我對杜存偉說的我還挺吃驚的,儲鑫儲淼兄弟倆居然在美國還有親戚,但是怎麼出國都不給哥兒幾個來個電話呢,我還是給儲鑫打了個電話過去。 “哥們兒怎麼出國都不給兄弟們追一電話啊?”我有點抱怨的問道,沒想到儲鑫那邊傳來的聲音比較疲倦,我這才想起來人那邊兒應該是在半夜吧,但是儲鑫還是緩緩說道:“嗨呀,走的太匆忙了,家裡這事兒比較急,我姨爹病了,他和姨媽又沒個孩子照顧,倆口子在這裡打工。” “有查出來什麼病嗎?” “沒有,原本隻是普通感冒,他們家住林場附近嘛,姨媽帶他去市區醫院的時候,他又讓樹林裡竄出來的一隻狗咬傷了,到醫院後病情反而嚴重了,不過,我們現在還沒到地兒呢,我們昨天剛到丹佛。” “那不是科羅拉多州的首府嗎?你姨爹所在的地方是哪兒呀?” “喲,地理學的不錯呀,沒錯,我姨爹住在科羅拉多的一個小城市,最近不知道怎麼,那邊山裡總是出現人員失蹤事件,聽這邊的人說,要等雨季過了才能進去,說是防止以後人在森林裡迷路或者遭遇滑坡,大概還要等兩個月,這倆月我和淼子還有爹媽打算就在丹佛住下,等雨季過了,再去試試。” “得,老杜約著我們去自貢呢,看樣子你和淼子參加不了了,你在外麵兒自己保重吧,哥們兒。” “他也給我打電話了,燈會是吧?等我們回國了再聚唄,先掛了啊,我爸媽還在睡覺呢。” “對對對,你那邊兒是半夜,我總是忘記這個,那你再睡會兒去,拜了個拜!” 掛了電話,我便從陽臺走進客廳跟老爸老媽講起了說田老師要讓我們去他老家那邊補課的事兒,得知老田一分錢補課費都不收,隻需要我們帶好自己的住宿費和夥食費就成,我爸媽也都欣然答應了,隻是我外公把我叫住道:“小虓啊,你過來,你這個暑假要去自貢啊?” 我點點頭對外公道:“嗯吶,外公,就之前電視上講過挖到過恐龍那地兒。” 外公笑嗬嗬的點點頭道:“一會兒我讓你媽媽去買點禮物,到時候你到了那邊,我有個老戰友在那邊,那是和我一起在戰場上過命的戰友,你代替外公去拜訪一下他呀。” 我媽忙阻止道:“爸,小虓是去補習的,哪兒有時間給您找老戰友去啊。”我忙說道:“沒關係,補習完了晚上我也想去逛逛,順便幫外公找找,外公您有您那個老戰友的地址嗎?” 外公聽後掏出個皮質小本本,翻開來看,密密麻麻全是用鉛筆一遍遍描過不知多少次的名字和地址,有的名字外邊還用方框框起來了,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一些名字會被框起來呢?於是我問了我外公後才明白,那些都是在戰場上沒能活著回來的戰友,他在本子上翻到了一個沒有被框起來,叫做周文煌的名字,然後指了指名字後麵的地址道:“就是這裡了,也不知道老周這麼多年了有沒有搬家,如果搬了的話就算了吧。” 我仔細看了看那個地址,上麵寫道:五星街236號三棟四樓407,我對他點點頭,答應他一定去探望一下,外公還在不停地囑咐我:“你問問老周的身體如何啊,他家大孫子怎麼樣了呀,幫我拍張他的照片回來啊。”我心說正好這次出去沒理由帯家裡的傻瓜相機,如今正好有了理由,但是外公交代的事兒還是要做的,畢竟他們這歲數了,以前一起經歷過生死的戰友,如今真的是見一麵少一麵了。 第二天一早,我挎著一個軍挎包就出了門,這種綠色軍挎伴隨我國軍隊將近50年了,我從學校回家的路上貌似聽廣播上說,今年這種綠軍挎就要被撤銷停產了,除了感覺跨進了新的時代以外,我也不免對這個伴隨我上小學到高中的軍挎就此消失而感到失落吧,上了大巴車隔壁座位的一個同齡小夥在耳朵裡塞著個耳機,聽著隨身聽,好像也是那幾年的時髦玩意兒,叫什麼沃克曼,英文walkman直譯來的,我當時琢磨著啥時候,我也得整一臺別在褲腰帶上,咱也在坐車的時候聽聽《相約98》《紅豆》《記事本》《傷心太平洋》啥的。 就這麼胡思亂想著,看著車窗外的陽光,仿佛我好久沒有安心的度過這種恬靜的時光了,竟然看著看著就在車上睡著了,不一會兒,我被一陣晃動弄醒了,我以為是司機的剎車造成的,但是醒來後的我顯然覺得不對勁,是坐我後麵的人在踹我椅子,我不滿的橫了那人一眼,隻見那人,和我年齡相仿,或許比我大點,穿了身淺藍色的牛仔背心,赤這兩條油亮亮的胳膊,見我橫他也沒有怒,隻是一直拿眼神打我旁邊兒的座位,我起初沒理解,當我讀懂他的眼神時,我才反應過來原本我旁邊空著的座位,坐了個乾瘦乾瘦的男人,那男人一邊低著頭不敢看我,一邊努力的把他卡在我褲袋裡的手往出拔,見我看他,還厚著臉皮對我笑嗬嗬道:“那啥....小哥....聽我解釋。” 我和後座那牛仔背心對視一眼,再和我身邊的男人對視了一眼,這才反應過來,大喊一聲:“解釋你的大爺啊!!!!” 十分鐘後,乘務員在下一站的位置將那乾瘦男子押下了公共汽車,送進了警衛室,我這才在停站的站牌旁的小賣部買了些瓜子零嘴啥的回到車上,坐在那牛仔背心身邊的座位上,把買的東西遞給那牛仔背心道:“謝啦,哥們兒。” “沒事,這年頭坐車也別光顧著睡覺,注意點兒自己的錢包。”他笑嗬嗬的回復了一句,於是我們二人一路上就這麼吃著我買來的東西聊著天,這一聊才知道,這兄弟名叫裴磊,就住在離我老家不遠的芙蓉市市區,這一趟車的起始站就在芙蓉市,我老家隻是一個中轉站,又聊了一會兒才知道,這哥們兒跟我比我大一點,已經高中畢業了,但是因為沒考上好的大學,正在上廚師專科學院,趁著放假趕上燈會也想去湊個熱鬧,得知他也是要去自貢看燈會的,我便說道:“誒,那咱到時候一起唄,我還有幾個同學,去了先找住的地方,完事兒後,我去幫家裡老人辦點事,晚上一起去燈會,都是年輕人。”他聽我這麼說也笑了笑答應了,我從他的笑容中仿佛看不到了他剛才對那小偷的那股橫勁兒和痞氣,反而感覺有些憨厚。 說著聊著我們就到達,自貢的客運中心了,在車站裡杜存偉和陳婷婷、陸小薇已經在車站等著我了,因為我們的家鄉都不在一個城市,所以都隻是約好在車站見麵,帶著他們仨的人自然是老田了,老田平時在課堂上一副正經模樣,私下裡跟我們的大哥哥是一樣的,還時不時的調侃杜存偉一句,杜存偉也不生氣,說是師生,其實已經拿他當哥們兒處了,老田家就在這裡,所以比較熟悉這裡的消費,以及照顧到我們是學生,於是給我們聯係了一家平價小旅館,價位雖然不貴,但是設施還算蠻齊全的,熱水器還是當時紅極一時的皇明牌的,我看了看時間才下午兩點,於是跟老田和同學們打了聲招呼,約好下午回來一起去吃本地菜後,就提著從老家那邊帶來的茶葉補品等東西出了旅店的門。 五星街是這座城市的老街了,初次來到這個城市旅遊,還是挺新鮮的,個別建築外支撐著鋼管架,應該是在翻新一些老建築,陽光灑在這些老房屋上,透過錯綜復雜的電力公司的布線,顯得十分有煙火氣息,這條街要說最地標建築就是一棟叫做帝豪大廈的樓了,我尋摸了半天才找到外公給我的地址,由於不確定外公找的人,於是試探性的敲了門,開門的果然是一個老大爺,我很好奇的是,他居然沒有濃重的本地口音而是操著普通話問了一句我是誰,我先是一愣立馬用普通話問道:“請問是周文輝老先生嗎?”那老人點了點頭,我得到確認後才放下心來道:“誒,太好了,您還住這兒,我是王宏虓,您可能不認識我.,我外公是......” 在我說出我外公的姓名後,老人家果然十分開心的把我讓進了屋內,屋裡陳設簡單,一張茶幾上擺放著一個老舊的搪瓷茶盅,上麵還印著:“為人民服務”的字樣,茶盅裡冒著熱氣,還泡著一些茶葉,家裡除了老人家就沒有別人了,我看客廳裡還有一臺流行不久的長虹彩色電視機,說明家裡兒女應該是孝順的,可能是因為工作的原因不常回家,沙發後麵的墻上裱著一個相框,裡麵是各種各樣的獎章,其中有一塊金色的我是認識的,因為我外公也有一塊,那是戰鬥英雄勛章,但是旁邊還有一個小相框,裡麵也裱著一些獎狀和獎章,什麼全軍比武啊一類的獎狀和獎章,而且獎狀頒發的年月也不是老爺子當兵那會兒的。 進屋後老爺子趕緊讓我坐下,就打算去泡茶,我連忙攔住道:“不用麻煩了,我是替我外公來看看您的,給您帶了些我們那兒的特產。”說著我把禮盒放在茶幾上,我又問道:“老人家,你都是一個人在家嗎?”那老爺子笑嗬嗬道:“我們這類人不就這樣嗎,家裡三輩人從軍,我、還有我兒子,以及我孫子,誰有功夫來家裡啊,就兒媳每天來做做飯,我也讓他爺倆沒事別來,既然當了兵了,就沒那些個講究,你說是不。”我笑嗬嗬的點著頭,這才想到另一個相框裡的獎狀和獎章都是老人家的兒子和孫子的啊,我發現這老爺子是個很健談的人,可能是真的憋太久沒人聊天,他跟我聊了很久,從他和我外公一起調到XZ軍區,聊到了他們一起入印作戰,又說道他一個廣州人,結果兒子退伍後被分配單位分到了自貢,剛來時的飲食生活不習慣,最後他看著我又說起了他的孫子和孫媳婦兒,說是他孫子從小就皮的很,調皮搗蛋的惹事,還給人一小姑娘把肚子搞大了,當時兩邊大人折騰了很久才平息下來。 “呃呃呃,老爺子,這事兒現在好像不怎麼提倡吧”我訥訥道,好家夥這不耍流氓嗎,我心裡想著,我原以為老爺子是那種老思想呢,沒想到談起自己孫子這種事兒來,居然笑的像個老小孩兒,老爺子止住笑聲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以結婚的那才是耍流氓,後來人那姑娘不也成為我孫媳婦兒了嗎?” 他又講到他孫子到了適婚年齡結婚後,還是家族傳統去海軍當了兩年義務兵,現在原本可以退了,結果又去了軍校,在那邊上學上了兩年了,看樣子是真的很喜歡軍人這個職業的。 看的出來他談論孫子的時候,總是滿眼笑意,這不禁讓我想起我外公來,聽周老口中的他那孫子,應該比我大點,人那會兒就已經把婚姻大事敲定了,誒等等,好像重點不是這個,人家是有目標的啊,知道自己想要過啥樣的生活,而我,到現在自己喜不喜歡新聞這個行業還要給自己打個問號,說實在的,選擇新聞這一行還是儲鑫幫我想到的能上大學的折中方法,而人家周老這個孫子打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後來我才知道,周老的孫子和未來的我,還有著另一番命運交集,當然那些都是另一個故事,本書不會提及。 聊到最後,我看了看手表已經四點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於是我站起身來向老人告別,老人家拉著我說道:“小王啊,別走了,你阿姨一會兒回來做飯了,就一起吃了吧” 我能感受到老人家的熱情,但是為了不給他家裡添麻煩,我還是跟他提到了我還有一堆同學和老師等著呢,臨走前,我還是拿出我的傻瓜相機,給老人拍了張照片打算給我外公帶回去,並告訴他周文輝老人的身體和家庭情況一切安康。 告別了周文輝老人,我又回到了小旅店,路過女孩的房間時,發現陸小薇和陳婷婷的房門開著,正在塗口紅呢,於是我探著個腦袋在房門口開玩笑道:“在學校裡咋沒見你倆打扮的跟花兒一樣呢?”結果被一個迎麵飛來的枕頭砸中了額頭,隻好伴隨著她倆的叫罵聲逃進我們男生的房間,沒想到我才沒離開多一會兒,杜存偉和裴磊已經好的跟穿一條褲子似的了,他和老田還有杜存偉居然在房間裡打起了撲克,還時不時傳來大笑聲,其實也不奇怪在車上的聊天我也發現,裴磊這小子和杜存偉肯定是一類人,都是帶著點痞氣但是又沒膽子真去跟人玩命的主,打個架已經是我和杜存偉認為最出格的事兒了。 這仨玩了一會兒,老田抬頭看了看房間上的鐘,把牌一扔道:“走,把姑娘們叫上,帶你們去吃好吃的。” “老田,別賣關子了,你就直接說你們這裡的特色是啥唄”杜存偉一臉嫌棄的看著老田,老田隻是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臭小子” 說罷,我們一行五人,出了旅店,直奔夜色下的顯得燈火闌珊且很有人間煙火氣的夜市美食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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