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夏被帶到一座奢華高貴的宮殿大廳裡。 墻壁和天花板上鑲金掛銀,到處閃閃發光;地麵是用五種顏色的大石塊鋪成的,砌得十分精致;大廳的盡頭是一個墜著珍珠和白銀流蘇的王座,椅背上鑲嵌著各式各樣名貴的寶石。在王座上麵懸掛著華貴的黑色天鵝絨帷幔,上麵繡著不死鳥的圖案,中間還點綴了一些日月星辰。再往上看,便是那座巨大的金黃色不死鳥浮雕,似乎在睥睨著宮殿裡的一切。天花板上那個巨大鍍金燈架上的蠟燭正在緩緩燃燒。大廳兩側整齊地擺放著幾尊像真人一樣的白色大理石雕像,它們佇立在綠色的臺座上,其中一座似乎是美神維納斯所鐘愛的美少年阿多尼思。 “米勒小姐,請隨我來。”法雷爾以紳士的優雅風度向冷夏鞠了一躬。 冷夏一臉疑惑地跟著法雷爾走進王座後麵的天鵝絨帷幔,金色的華蓋籠罩在她的頭頂。 穿過鋪滿紅地毯的寬大的走廊,法雷爾在一扇刷著白漆、上麵刻著精致的凹凸點紋的門前停了下來。 “米勒小姐,這是您的房間。”法雷爾轉動著打磨精致的象牙把手,輕輕推開了門。 冷夏向屋內看去,立刻驚呆了:這是一間十分寬敞明亮的房間,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照射進來。墻壁上蒙著粉紅色的意大利錦緞,上麵有美麗的花鳥圖案;銀質的家具閃閃發光,上麵裝飾著色彩鮮艷的花環和一些形態不一的愛神的小塑像;兩個大壁爐前麵分別放了兩麵屏風,一麵繡著鸚鵡,另一麵繡著孔雀;豎紋的海綠色瑪瑙地板,看上去仿佛延伸的很遠很遠。放置在門口的紅木壁龕旁,立著一麵雕刻著粉紅色牡丹花邊的直立式鏡子。房間的東南角,是一張華麗整潔的的天鵝絨單人床,看起來十分柔軟。白色的床簾是散下來的,前麵還綴滿了閃閃發光的的海水珍珠。 冷夏注意到門口的壁龕上放著一本黑色的書。 “亡靈日記?它怎麼會在這裡?”冷夏很驚訝。 “米勒小姐,祝您入住愉快。如果需要幫助,可以按下門後麵的紅色按鈕。那麼,我先走了。”法雷爾微笑著向冷夏鞠了一躬,便退了出去,他出去的一瞬間,冷夏貌似聽到了門鎖的聲音。 冷夏趕忙跑到門口,轉動門把手,打不開了。 “可惡……為什麼要把我鎖起來……”冷夏一著急按了門後的按鈕。 兩分鐘後,一個仆人一樣的老年婦人打開了房門。 “小姐,請問您需要什麼幫助?”那個婦人問道。 “我……我想出去。”冷夏後退幾步,低頭說道。 “對不起,小姐,陛下命令,除用膳、如廁和沐浴外,您不能隨意外出。”那個婦人說道。 “好吧……”冷夏心裡很不是滋味。 冷夏在這個偌大華麗的房間內,除了欣賞一下掛在墻上的看不懂的西方油畫以及播放老式唱片機裡聽不懂的古典音樂外,再也沒有別的事可做了。一想到自己的手機還在法雷爾那裡,聯係不到克裡斯和洛卡,冷夏就更加鬱悶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冷夏抬頭看了看滿是羅馬數字的鑲著金邊的圓形鐘表,現在是晚上七點。 “咚咚咚……”敲門聲響了幾下,接著一個仆人推開門,右手端著一隻透明的水晶盤,左手握著被紙巾包住的銀閃閃的刀叉。 冷夏仔細一看,盤子裡盛著一塊玉米鬆餅、兩塊甜麵包和一個火腿。 這個仆人將盤子放下後又走了出去,不久後又進來了,她的手裡正端著一杯裹著淺綠色絲綢布的熱牛奶杯,還有一隻紅彤彤的大蘋果。 “小姐,請慢用。”仆人說完就走了,順帶鎖上了房門。 “煩死了,不想吃。”冷夏待在房間裡一天了,心情很不好。 冷夏無力地躺在柔軟舒適的白色天鵝絨公主床上,雙目無神地盯著天花板上的紫水晶吊燈。 月亮已經升的很高了,窗外的夜鶯在歌唱。 “咕咕咕……”冷夏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哼,我就不吃……讓他們見鬼去吧。我想我需要去衛生間洗把臉,然後睡覺,睡著了就不會感到餓了。”冷夏從床上站起身,走向東北角的衛生間。衛生間裡有一個光滑的白色大理石浴缸,旁邊的水龍頭和水池子是用蜜黃色的琥珀製作而成的。 洗漱完畢後,冷夏關上燈,拉上窗簾,爬上床,緩緩閉上眼睛,準備進入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冷夏醒來後就再也睡不著了。桌子上的麵包卷和牛奶已經冰涼,冷夏緩緩起身,拉開窗簾,她看見群星逐漸黯淡,黎明即將來臨。 另一邊—— 淩晨,一座小區內的一間房子,還沒有熄燈。 “可惡……諾伊說他把冷夏安排到房間裡了。”克裡斯低頭看著手機,冷冷地說道。 “那小冷夏應該收到那本亡靈日記了。唉,不知道小冷夏在那裡會受到什麼待遇,我們又不能回去幫忙,我真的很擔心她。”洛卡搓著手,著急地說道。 “當時是我大意了,應該阻止夏兒去酒吧的。”克裡斯自責道。 “唉,沒事,我也有份。我也應該勸說小冷夏不要去的。”洛卡深深嘆了口氣。 “我們現在什麼也做不了……” —————————— 清晨。冷夏坐在床頭,望著窗外還未完全升起的太陽。 正月初十,年味仍然存在著,冷夏聽到外麵傳來星星點點的爆竹聲。“正月十五,我還要和克裡斯和洛卡一起過呢……可是現在我卻不知道怎麼逃出這個鬼地方。”冷夏心裡十分失落。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過後,門被打開了。一個仆人一聲不吭地將昨晚冷夏一點兒也沒動過的飯收走了,然後用一塊熱騰騰的柔軟的烤卷子替代了原本那兩塊早已硬邦邦的麵包。 等仆人走後,冷夏再也忍受不了饑餓的感覺,拿起刀叉開始享受美味的烤卷子。肚子總是不受大腦的控製。 吃完早飯後,冷夏一下子躺在粉橘色亞麻布的長條沙發上,看著對麵掛在墻上的抽象的西方油畫。又是無聊透頂的一天。 “啊,怎麼還不天黑?待在這裡的日子也太漫長了吧!”在一個毫無樂趣可言的封閉空間裡,冷夏度日如年。 冷夏隻好翻看壁龕上的亡靈日記,不幸的是,上麵仍舊一片空白,沒有新內容。 “再這樣下去,我就真的要悶死了……”冷夏打開巨大的銀質網格窗戶,頭伸出窗外,深深吸了口氣。 “沒辦法了,隻能用睡覺打發時間了,昨晚沒睡好,補個覺。”冷夏又重新躺回床上,不知不覺又睡著了。 月亮悄悄從東邊的地平線上爬起來了,繁星在暗夜蒼穹之間閃爍,夜幕降臨。 “哎呀,我居然睡了這麼久?”冷夏突然醒來,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和桌子上涼透的玉米粥。 “這麼一天就又這樣過去了……唉。”冷夏嘆了口氣,望向窗外。 冷夏走進衛生間,打算好好沐浴一番,放鬆心情。當她散著濕漉漉的頭發、穿著睡衣從衛生間出來時,被嚇了一跳。 “新年快樂,姑娘。”南枝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了冷夏房間敞開的窗戶的窗臺上,淡藍色的長發和衣擺隨風搖曳。 “啊,嚇我一跳,原來是南枝哥哥啊。”冷夏用頭繩將濕漉漉的頭發捆在腦後。 “夜色撩人,不如姑娘與我共度良宵?”南枝伸出左手,幾隻螢火蟲便縈繞在他的掌心,隨後他又輕輕一吹,黃綠色的光斑飄向了遠方。 “當然,不過有個麻煩的事情,顯而易見,我被禁錮在這個房間裡了,門是鎖著的。”冷夏指了指門口,無奈地聳聳肩。 “嗯……這確實有些麻煩。不過我會幫助你的,過來。”南枝用天使吻過的嗓子溫柔說道。 “這裡雖然是一樓,但窗戶和地麵還是有一定的距離的,我怕摔下去。”冷夏走到南枝身邊,搖了搖頭。 “不會的。”南枝拉起冷夏的手,輕身從窗臺一躍,就帶著冷夏安全降落在柔軟的草地上。 “啊,終於出來了,我快要悶死了。”冷夏抬頭望了望剛剛停留的房間。 “姑娘,你怎麼會被關到房間裡呢?”南枝有些驚訝地問道。 “我怎麼知道……我什麼也沒有做……”冷夏搖搖頭。 不遠處傳來了一陣軍靴碰撞地麵的咯吱聲。冷夏透過路兩旁的灌木叢一看,法雷爾穿著黑色的軍裝,胸前掛著銀閃閃的十字架項鏈,肩牌上墜著幾條金色的鏈子,腰間的佩刀在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他正從宮殿的大門走出,在昏黃的路燈的照射下,他的側臉顯得更加白皙,更加棱角分明了。他身後還跟著幾個身穿製服的士兵,看起來十分有威嚴。 “是他……南枝哥哥,不能被他發現我逃出來了。”冷夏壓低身子,不出動靜,盡量不讓自己被發現。 等到那群腳步聲越來越小,直到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時,冷夏才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好了,南枝哥哥,他們走遠了。” “好。”南枝帶著冷夏離開了宮殿。 他們又回到了勞約山崖下的靈湖附近。 夜晚的森林異常平靜,除了林間那條終年不凍的小溪的潺潺聲和朔風拂過耳邊的呼呼聲,沒有任何別的聲響了。 “姑娘,你想待在那裡嗎?我是說,那個城堡。”南枝在一棵樹下坐了下來,突然問道。 “當然不想,我不會傻到自己現在就回去讓他們禁錮我的。” “那你想……待在這裡嗎?”南枝邊說邊伸出手接了一片落葉。 “當然想。有時候來這裡散散心,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不……我是說,永遠留在這裡……不僅僅是有時候。”南枝緩緩眨了一下眼睛,聲音逐漸小了起來。 “哦,南枝哥哥,我想你的意思是,你會經常來邀請我到這裡玩的對吧?那放心啦,我永遠不會拒絕的。”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南枝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喔,南枝哥哥,不要擔心,我真的不會忘記你的,就算有時候不能陪在你身邊,我也不會。畢竟你也是我的朋友。”冷夏坐在南枝對麵,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 “我當然不會擔心這個。我擔心的是……你願意為我去適應這種生活嗎?如果不適應的話,那我也不責怪姑娘。” “不要那麼悲觀,南枝哥哥,你看我現在,不就適應地挺好了嘛?”冷夏攤開雙手,笑著說道。 “你今晚……還回去嗎?去那個令人窒息的城堡?”南枝低著頭問道。 “我要回去的,南枝哥哥。我要是不回去,他們就會發現我逃走了……”冷夏露出十分無奈的表情。 “我可以幫你不讓他們發現你,姑娘。”南枝頭上的淡藍色鹿角微微抖動了一下。 “啊,那太好了,你要怎樣做呢?難道南枝哥哥會時間暫停的魔法,然後就可以阻止他們來找我了嘛?”冷夏天真地問道。 “隻要你一直留在這裡,他們就不會找到你。”南枝認真地回答。 “然後,他們就會放棄去尋找你,再然後,所有人都會放棄你,所有人都會忘了你……隻有我還記得姑娘,我還在姑娘的身邊,我們兩個人……沒錯,隻有我們兩個人,不久的將來,這裡就是我們兩個人的世界了……我們可以一起玩耍,一起生活,一起看日出和日落……”南枝用深情的聲音講述道。 “南枝,你還會講我們的故事麼?我想繼續聽下去。”冷夏整理了一下厚厚的睡衣裙擺,朝南枝身邊湊了湊,滿眼期待的眼神。 “不,這不是故事……算了,我不能這麼自私……姑娘,天色已經很晚了,你回去吧。”南枝站起身,走向湖邊,湖水打濕了他白皙的雙腳。 “你要回靈湖裡嗎?”冷夏也站起身,栗色的眼睛看著南枝。 “對。姑娘,你快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不,我是說,我進了靈湖之後就看不到你了。”南枝連忙改口。 “啊,那下次見了,跟你聊天我很開心,南枝哥哥。不過,我確實該回去了。”冷夏沖南枝擺擺手。 “快走吧,快走吧。”南枝幾乎用一種催促的語氣說道。 南枝縱身一躍,潛入了湖底。 冷夏回到城堡門前的小路上,大門口有士兵在把守,她隻好躲在路旁的灌木叢中,等待時機溜進去。這裡她不熟悉,如果貿然離開,可能會迷路,而且,她也不知道如何才能開啟時空門。她來到這裡的那個時空門,在高高的山頂上,她是不可能到達的。於是冷夏想賭一把,再回到這個宮殿,找到手機,聯係克裡斯,然後溜之大吉。不過這似乎很困難,但她已經不在乎那麼多了,冒險也要試一試。 現在可能已經是深夜了,冷夏注意到門口的兩個舉著長槍的士兵離開了自己的崗位,看來站崗時間已經結束,他們也要回去休息了。冷夏心想這可是個溜進去的好機會。於是她放輕腳步,用周圍的灌木作遮擋,悄悄靠近大門。 周圍很安靜,冷夏的前行似乎很順利。 不巧的是,當冷夏剛要溜進敞開的大門,進入空無一人的大廳時,法雷爾帶著那群士兵巡邏回來了。冷夏看到遠處越來越大的黑影,聽到越來越近的軍靴聲,一下子鉆到了附近的灌木叢中。 “誰?”聽到周圍的灌木叢略微晃動了一下,法雷爾立即拔出亮閃閃的長軍刀,刀尖指著灌木叢。 冷夏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刀正對著自己,嚇了一跳,連忙從灌木叢中站了起來,“是我......”,冷夏看著刀尖,後退了幾步。 “你怎麼會在這裡?怎麼跑出來的?”法雷爾一看是冷夏,眼神略有放鬆,立刻又將長刀插回了腰間的刀鞘中。 見冷夏不回答,法雷爾抬頭看了看樓上敞開的窗戶:“你不會是從窗戶上跳下來的吧?” “關你什麼事。”冷夏雙臂交叉在胸前,一臉不屑。 法雷爾朝身後的士兵擺擺手,示意他們先走,然後對冷夏說道:“那肯定跟我有關。你偷偷跑出去,陛下要是發現了,我怎麼跟他交代?” “我管你怎麼交代,又不關我的事。好吧,你既然來了,就把手機還給我吧,我不想再被你們關起來了,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米勒小姐,我們這麼做確實不太好,但還請您諒解。”法雷爾禮貌地朝冷夏伸出戴著白手套的手。 “我不回去。”冷夏搖搖頭,一把抓住法雷爾伸出的手腕,另一隻手摸向法雷爾腰間的軍綠色製服口袋,想要找到手機。 “別找了,你的手機我怎麼可能帶在身上。”法雷爾皺了皺眉頭,向後退了退。 “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冷夏甩開法雷爾的手腕,憤怒地喊道。 法雷爾沒有回答,整了整白色的手套,將右手搭在冷夏肩上,說道:“你要是能找到回去的路,那隨你去。要是你不願在外麵迷路或者挨餓受凍的話,就跟我進去。” 法雷爾說完後頭也不回地向門口走去。 冬夜,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寒風肆虐,冷夏回頭看了看周圍,漆黑一片,寂靜無聲。作為資深路癡的她,是不可能找到路的。無奈,她隻好跟了上去。 冷夏又走進了這個偌大溫暖的城堡宮殿。 “真是個明智的選擇。”等冷夏進來後,法雷爾轉過身合上大門,用塗著金漆的粗大鎖鏈牢牢地拴住了銀白色水晶製成的門把手。 此時宮殿裡寂靜一片,看樣子所有人都已經休息了,隻有冷夏和法雷爾兩個人站在空無一人的城堡大廳裡。 “米勒小姐,我想你已經拿到了那本亡靈日記了吧?”法雷爾在前麵走著,回頭問道。他那雙鋥亮的黑色長筒靴與紅地毯碰撞發出沉悶的腳步聲。 “是又怎麼樣?”冷夏很鬱悶,因為自己又要回到那個密不透風的房間了。 “很好。米勒小姐,請拿好這支羽毛筆,在新的一頁署上我的名字——法雷爾,用漢字即可,不需要用英文。如果明天日記裡出現了關於我的內容,請告知我。”法雷爾從口袋中掏出一支嶄新的紫色羽毛筆,遞給冷夏。 “可是,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你不想讓你的日記有內容嗎?我估計它應該好久都沒有動靜了才對——自從那次你拿走了金葉子書簽之後。嗯,至少過去了三個月。” 冷夏有些不情願地接過筆,朝她的房間走去。 “晚安,我的米勒小姐。”法雷爾將冷夏送到房間後,抬手拉下床頭邊裝飾著層層褶皺和流蘇的雪白色落地臺燈的燈繩,然後輕輕關上了門。 這一晚,冷夏睡得出奇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