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夏還想要說什麼,但是已經遲了。 “噢,我的上帝,快看,有兩個外族人闖進了我們的地下核心室。”隨著一句戲謔的口吻,漸漸出現在兩人麵前的,是一個穿著紅色長袍、唇紅齒白、皮膚也白的嚇人的吸血公爵。隻見他一邊鼓掌,一邊慢悠悠地走下樓梯,昂起頭瞇著眼看著冷夏和帕格。他的身邊有兩個為他舉著燈的血族人,是他的手下。 “是你,摩柯默……”帕格皺起眉頭,微微後退與其他人保持距離,同時看了看身後的冷夏。 “哈哈,親愛的帕格——鴉神之子,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摩柯默一邊說著,一邊慢慢走向兩人,右手按住了腰間亮閃閃的紅寶石佩劍。 帕格繼續往後退,眼睛死死地盯著麵前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 “別害怕,我的老朋友。對於你的不請自來,我們表示熱烈歡迎。隻可惜當初在鴉神村,我的見麵禮對你來說有些草率,並且還被一個討厭的家夥打斷了。我想,你應該無法理解,血的滋味,那麼誘人,那麼新鮮,卻又那麼的珍貴。嗬嗬嗬……既然你來了,那我可要好好補償你一番了。” “摩柯默,我警告你,你別過來。”帕格繃緊神經,依然向後退去,看了一眼身後害怕的冷夏,雙手漂浮著黑色的懸浮球,準備隨時應對麵前的危險。 “哎呀,帕格,不要那麼見外,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這個‘客人’的,嗬嗬嗬……來,迎客!”麵前的公爵發出了一陣清脆又令人發寒的笑聲,緊接著命令身後的兩個血族抓住二人。 帕格深知自己根本無法從這個密室中逃脫,二人便很輕鬆地被摩柯默的手下控製住了。“緋紅之心……不得不說,非常感謝你們發現了這個密室,帕格,身為鴉神之子,你應該知道我們之中的叛徒是誰吧?如果你把她的名字說出來,我們說不定會大發慈悲,饒你一命。”即使密室幽暗,帕格也能看出摩柯默說話時眼中的不可一世與傲慢。 “關於這個密室,我不清楚。就算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帕格沖摩柯默喊道。 “我說過,我最討厭背叛了!我們血族,容不得半點叛徒的行徑,帕格,如果你不說實話,到時候,遭殃的可不隻是你……” “嗬,我可不關心烏克瑟爾的死活。”帕格打斷了摩柯默,嗤笑道。 “不不不,你理解錯了,我的老朋友。我必定會打敗烏克瑟爾,這毋庸置疑。你在不久的將來,應該擔心的是……哈哈哈哈……”摩柯默欲言又止,得意地看向被手下控製住的帕格。 “難道……她們是無辜的!你不能傷害她們!你個惡魔!”帕格突然激動起來,死死盯著摩柯默。 冷夏不理解帕格和摩柯默的對話所包含的意思,隻是剛剛被帕格的聲音嚇了一跳。 “嗬嗬……你難道覺得,你的哥哥,就不是個惡魔嗎?拋棄家人,隻是為了完成自己所追求的‘復仇’和所謂的‘強者世界’,真是愚蠢,愚蠢到不自量力。”摩柯默一邊嘲笑著,一邊命令手下把兩人拉出密室。 兩人很快被帶到了寬闊陰暗的吸血鬼城堡最頂層,清冷的風夾雜著絲絲血腥味,從高大的半圓形屋頂柱子間吹進來。 “各位血族的兄弟姐妹們,聽著,我們在這座城堡的地下室中,發現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密室——直通緋紅之心,地下核心室。並且,我們發現了兩個闖入的外族人,其中一個,就是大名鼎鼎的鴉神次子。我們敢確定,我們當中,出現了叛徒,而他,一定知道關於這個密室的更多消息。緋紅之心,是我們的祖先為我們留下的珍寶之一,任何窺伺覬覦緋紅之心力量的血族人,都應該受到最嚴厲的懲罰!”摩柯默站在臺階上,俯視著臺下成百上千的吸血鬼,用兇狠的語氣說道。 “我說過了,我不知道!”帕格沖摩柯默喊道。 “嘖嘖嘖……那你這次偷緋紅之心,目的又是什麼呢?帕格,說謊可不是一個好的習慣,如果再加上固執己見,那麼你的下場就會更慘。”摩柯默走下臺階,慢慢靠近帕格的臉,帕格沒有畏懼,也同樣死死盯住對方的眼睛。 摩柯默沒有再說話,轉頭看向旁邊被另一個血族抓住的冷夏。 他走過去,端詳著冷夏因害怕而蒼白的臉蛋,隻見摩柯默緩緩抬起右手,修長的指甲輕輕劃過冷夏細嫩的麵龐,然後漸漸移到下巴上,用手托起冷夏的臉。 諸葛孔萌° 2023/1/6 22:39:42 雙手被血族手下控製住,沒法反抗。冷夏仿佛感受到一絲淡淡的含著血腥味和茉莉花香的呼吸正沖著她的鼻尖,一陣一陣的。 見摩柯默從身後的血族手中拿過來了一把匕首,正對著她,冷夏一哆嗦,倒吸了一口涼氣。 “摩柯默,你要乾什麼?有本事沖我來,不要傷害她!”帕格看到他危險的舉動,大聲喊道。 摩柯默隻是看了一眼帕格,便不再理會,繼續將血紅色的眼瞳移到冷夏身上。他漏出潔白的獠牙,獰笑著,漸漸將匕首的刀鋒靠近冷夏白皙的脖子。 冷夏的脖子先是感到一絲冰涼,隨後一陣迅速的疼痛感來襲。 冷夏的脖子上被匕首劃出了一道淺淺的口子,摩柯默舔了舔刀刃上沾到的幾滴血,皺著眉頭道:“血很純凈,隻可惜……不是處子身。” “摩柯默,我警告你,別再傷害她,不然我就和你拚了!”帕格雙手被血族控製在背後,但是整個身子都前傾著,烏黑色的眼瞳中充滿了怒火。 “我的老朋友,別那麼激動。難得有新客來拜訪我們,我們當然要用最特殊的歡迎儀式來迎接她了。”摩柯默將匕首扔到地上,向帕格走去。金屬碰撞地麵的聲音在大廳裡回蕩著。 隻見摩柯默攤開右手,手掌中瞬間包圍著一些漂浮的紅黑色光斑。他突然轉過身,將手掌對準不遠處的冷夏。一束夾雜著綠色光波的能量束突然朝冷夏飛去,整個身體瞬間被這股能量纏繞。冷夏感到渾身如針紮般痛苦,皺著眉頭咬著牙,雙腿微屈,大口大口喘著氣,想讓疼痛感減弱一些。 摩柯默在空中又揮了揮手,冷夏感到更加痛苦,一下子暈了過去。 “摩柯默!你……”帕格看到被折磨暈倒的冷夏,憤怒地咬牙切齒。 “乖乖說出你所知道的,我的帕格。不然,我可不敢保證她會不會醒來,哈哈哈哈……”摩柯默用戲謔的口吻挑釁著。 “你想得美。”帕格依舊斬釘截鐵地回答。 “這可是你逼我的。”話音剛落,摩柯默抽出腰間的佩劍,舉起來砍向帕格。 “砰!”帕格原本緊閉的雙眼睜開看自己麵前:一個舉著金色大刀的卷發青年,突然出現在他麵前,為他擋下了摩柯默的利劍。 緊接著,那青年揮舞著武器轉了一圈,強烈的刀氣使得周圍的血族應聲倒地。 帕格成功擺脫血族的束縛,第一時間跑到冷夏那裡,抱住了即將倒地的她。 隨後,一個身著黑色風衣的男人從天而降,身上圍繞著幾個藍色的鬼火球。 “該死!還好我們及時趕來了!小冷夏不會是暈過去了吧?”洛卡一邊擊退著周圍的血族,一邊對克裡斯說道。 克裡斯隻是向後看了一眼被帕格抱住的雙目緊閉的冷夏,沒有說話。 幾個鬼火球朝血族沖過去,落在地麵的一瞬間爆炸開來。 帕格拖著昏迷的冷夏,一直往後退,劇烈的爆炸使得他多次差點沒站穩。 兩人勢如破竹,很快便擊倒了大部分的血族。 “真是精彩呀!帕格,你們居然還叫了救兵?”塵土飛揚,摩柯默在混亂中走了出來,還一直在鼓掌。 “喂,你這個吸血鬼,憑什麼抓我們家的小冷夏?信不信今天就讓你吃大蒜?”洛卡撅著嘴,一臉怒氣地喊道。 克裡斯看了看摩柯默,又回頭看了一眼帕格所在的位置,,開口說道:“你,快帶她走,去月神殿。我們會在日落之前回去。如果日落之後我們還沒有回去的話……” “喂,克裡斯,你在說什麼?我們肯定會打敗這群吸血鬼,再回去找冷夏的,別那麼悲觀啊!”克裡斯還沒說完,就被洛卡插嘴道。 “還有,你這小家夥,快點帶小冷夏逃走啊!這裡有我們掩護,你放心好了!”洛卡指著帕格,皺著眉頭喊道。 帕格也沒再多問,在克裡斯和洛卡的掩護下,他身後長出了一雙巨大的黑色羽毛翅膀,抱起冷夏通過屋頂就飛走了。 飛了沒多遠,帕格回頭看了看,無數血族人與蝙蝠已經包圍住了克裡斯和洛卡。他又望了望已經偏西的被烏雲遮住大半地太陽,嘆了一口氣,便朝著月神殿的方向飛去。 …… “汪汪汪……”一隻雪白的微笑天使薩摩耶知道有新的客人來了。 一個金色長發身著紫色長袍的巫師打開了月神殿的大門。 “是你們……發生什麼了?快進來吧。”珀金斯看了看帕格和暈倒的冷夏。 帕格將昏迷的冷夏放在大廳的長沙發上,將冷夏的頭靠在另一端的枕頭,幫她脫了鞋,使整個身子都平躺在沙發上。 “她怎麼了?沒事吧?”珀金斯抱起腳邊的薩摩耶傑比,對帕格問道。 “她被血族攻擊了,到現在都一直昏迷不醒。她的脖子上還有一處割傷,也是那群吸血鬼造成的。”帕格坐在沙發的另一側,回答道。 “我試試看能不能幫她蘇醒。”珀金斯舉起魔杖,念道,“嗚喀呼嘶!(梅加語,意為愈合咒)” 一道淺綠色的光束從魔杖注入冷夏的身體,雖然冷夏沒有立刻醒來,但是可以看出來她原本蒼白的麵龐出現了血色。 “我想她一會就能醒來了。”珀金斯看了看自己的魔杖,說道。 帕格點點頭,站起身來,向珀金斯說道:“對了,萊昂納多,我想跟你說一件事。關於……” “什麼事?”珀金斯看出帕格眼神中有些嚴肅。 “關於你的姐姐和她的女兒……被那群血族盯上,她們可能會有危險……” “我的姐姐……發生了什麼?”珀金斯很驚訝,瞪大眼睛,繼續問道,“女…女兒?海格瑪沒告訴我,她居然有一個……” “你不知道麼?你和你的姐姐不住在一起?”帕格顯然也很驚訝。 “沒有,隻有我還在月神殿裡,海格瑪和我見麵的時候不多,她說她一直在為一個組織做貢獻,但是她也不願告訴我太多。我想我的姐姐,也有她自己的苦衷吧。我從來不過問。” “總之,萊昂納多,你一定要通知你姐姐,最近小心一些,還有她的女兒艾薇……”帕格邊說邊低下頭,“對不起……” “嗯?”珀金斯看出帕格的異樣,有些疑惑。 “我很抱歉,我的哥哥烏克瑟爾給你的姐姐帶來了很大的痛苦……我不知道當年,他為什麼那麼狠心,拋棄了她們倆……所以我現在,已經很少聯係他,但我一直想讓他,給我一個答案……” 珀金斯站在原地,表情仿佛僵住了似的,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對不起,萊昂納多,我以為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 過了許久,珀金斯才開口道:“沒事,這種事情已經發生了,我現在更擔心的是我姐姐的安全。……不說這個了,你們剛從吸血鬼城堡裡逃出來,一定餓了吧?芭菲塔、傑比和露西在你們來之前就已經填飽了肚子。”珀金斯微微一笑,一隻雪白的貓頭鷹飛到了他的肩上,一隻黑貓一下子竄到了他的懷裡,那隻可愛的薩摩耶犬也跑過去蹭了蹭他的褲腿。 “我總是喜歡和這些動物交朋友。我曾經也養過一隻肥胖可愛的混血貓貍子和一隻滑稽的火蜥蜴,隻可惜她們最後都逃不掉離開我的命運……咳咳咳,差點扯遠了。” “請稍等片刻,我會去廚房裡用食物咒給你們端上豐富的佳肴。雖然…用咒語做出來的食物好像缺少一些靈魂,但是我可以保證,我所擅長的事情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珀金斯說完就走進了右邊的長廊,進了一個拐角的門。 帕格重新坐到沙發上,把一直掛在腰間的大蒜放回自己的工具箱,拿出消毒手帕擦拭著在密室裡被蝙蝠攻擊過的傷口。 迷迷糊糊中,望著天花板閃閃發光的魔幻星雲和月亮,勾勒著各種動物圖案的星座,在半空中漂浮著的帶著光環的紫色星球模型與轉來轉去的地球儀,冷夏仿佛做了一個很長的星河璀璨的夢。 在夢裡,她的身體不受控製地漂浮在一片無盡的紫羅蘭的花海裡。一陣夾雜著淡淡花香的風,將她輕飄飄地吹起,越吹越高,越吹越遠。她抬起頭,一輪皎潔明亮的圓月,離她那麼近,仿佛占據了整個天邊。深藍色寶石般的天空閃爍著點點繁星,再仔細看,幾顆星星組成了一隻夢幻般的紫色獨角獸輪廓,正緩緩地、閃閃爍爍地朝冷夏奔去。在星空獨角獸撞上漂浮的冷夏的瞬間,四散開無數耀眼的星點,包圍著冷夏。任憑溫暖的晚風吹拂她的臉龐,冷夏越飄越高,越飄越高,夜空、圓月、繁星、少女和花海勾勒出一副童話夢境般的詩意畫。可這種狀態沒有持續很久,冷夏睜開眼睛,群星突然變得黯淡無光,腳下原本盛開的花海,變成了一堆慘不忍睹的廢墟。她又看了看遠處的月亮,它如染血一般,從淺紅、粉紅,再到深紅,猩紅……風也不再眷顧她,失去了風的依托,冷夏突然從高高的空中向下墜落。“咚!” “!”冷夏猛然驚醒,捂著心跳加快的胸口。 “你醒了?”一旁的帕格站起身。 “發生什麼了……月神殿?我怎麼在這裡?我記得上一秒還在吸血鬼城堡……”冷夏大口呼吸著,對剛才的夢還心有餘悸。 “……一會兒再跟你說吧。先填飽肚子。”帕格看到珀金斯緩緩走過來,正揮舞著魔杖,前麵漂浮著很多盛著飯菜的碗碟。 “當時你暈了過去,你的那兩個朋友及時趕到,在他們的掩護下我帶著你逃出了吸血鬼城堡。”晚飯後,帕格對冷夏說。 “洛卡和……克裡斯?那他們呢?他們能應付得了那麼多又那麼厲害的血族嗎?”冷夏瞪大眼睛,充滿了緊張與不安。 “請你不要慌張,我相信以他們的實力,一定能打敗他們的。隻是……已經日落了……”帕格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很小聲。 “什麼日落?他們說什麼時候回來?那裡很危險,而且我的任務還失敗了,他們為什麼……”冷夏抓住帕格的肩膀,皺著眉頭說道。 “你先冷靜一下,如果他們真的發生了不好的事情,我會盡快想辦法救他們出來。臨走時克裡斯跟我說,如果他們兩個日落之後還沒有回來,就讓你先暫時留在月神殿,不要回自己的家,也不要去萊柯塞城堡,因為這裡的神明會庇佑著你。” 帕格輕輕將冷夏的手從肩上放下,低頭嘆了一口氣,安慰道。 珀金斯正在下樓梯到大廳,手裡還正揮舞著魔杖翻開漂浮在自己胸前的書本。 他看到不遠處兩人憂心忡忡的樣子,便示意傑比。那隻奶酪色的薩摩耶犬立馬明白了主人的用意,伸著舌頭搖著尾巴跑到了帕格和冷夏之間。 “汪汪汪!”傑比一溜煙兒跳到冷夏的懷裡,用溫暖的舌頭舔舐著冷夏的臉蛋,微笑地看著她。 “沒事的,我相信克裡斯和洛卡一定會回來的。”看到傑比治愈的笑容,冷夏心裡好受了一些,抱著它走上了樓。 冷夏一人坐在珀金斯給她安排的房間裡,盤著腿坐在床頭上,望向被烏雲遮住的朦朧月亮。她還在等待著克裡斯和洛卡。她多麼希望在天亮之前,能夠看到他們安全地歸來啊。 冷夏換上放在櫃子裡的新睡袍,上麵還裝飾著金絲纏繞的星月流蘇。 夜深了,帕格也換上睡衣,一個人在月神殿的走廊裡來回走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突然看到走廊盡頭的桌子上,原本擺著一個白蠟燭,卻又出現了一本黑色的書。 “這是……冷夏的日記,我記得好像叫亡靈日記,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帕格說著就翻開了書,裡麵的內容嚇了他一跳。 隻見最後一頁,原本寫著“找到緋紅之心,並予以摧毀”的任務頁,在帕格翻開的那一瞬間,突然出現無數個鮮紅色的叉號,以非常快的速度,紅色的叉號密集起來,把一整頁染成了紅色。緊接著,在紅色的背景下,一行行黑色的字漸漸浮現: “我逝於那個落日落下之時,而最亮的星墜毀於前日,夕陽的紅像是他悲鳴的血,孤鴉的澀鳴卻是我的挽歌,茶蘼已謝,煙花易冷,但故園的一隅江南隻是依舊。” 即使夏天還沒有完全過去,在這個海拔較高的月神殿,晚上還是有些清冷的。 冷夏當然睡不著覺,但是她現在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如果沖到吸血鬼城堡,以冷夏的實力,就是白白送死,根本救不了他們。於是冷夏走出房間,站在樓梯的扶手旁,抬頭望著大廳正中央的高大雕塑。 這座用大理石砌成的雕塑,看起來莊重威嚴。一個長著翅膀的長發天使,低著頭,光著腳,雙手捧著兩顆巨大的星星和月亮,整個身體隻有右腳腳尖著地,手腕和腳腕纏繞著發光的裝飾環。她的麵部雕刻地栩栩如生,帶著一絲絲憂傷,尤其是她那栗色的眼珠,由兩顆晶瑩剔透的琥珀雕刻而成,安靜地低頭看著托起的星月。她的裙擺由一朵朵雕刻的三色堇構成,細長的小腿被一根藤蔓纏住,想要掙脫的樣子。也許這就是她憂傷的原因吧。 冷夏注視著這個雕塑,竟不由自主地走下樓去,來到麵前。她抬頭仰視著這座雕塑的麵孔,腦海裡仿佛湧現出了一些漣漪。 她伸出手,在指尖觸摸到雕塑被藤蔓纏繞的腿的那一剎那,一朵紅色的三色堇突然開在了她的指尖。緊接著是兩朵,三朵……冷夏連忙抽回手,但是這紅色的花依舊一朵一朵不停地盛開著,還不到一分鐘,三色堇就綻放了一簇,爬到了冷夏的腳邊。 “卡其維拉托奇(梅加語,烈火咒),烈火!”一束火苗燃燒了這簇仍在冷夏腳下肆意蔓延的三色堇,瞬間變成了一團灰燼,飄散在空中不見了。 冷夏回過頭,珀金斯正站在她身後,揮舞著魔杖。 “難道是……梅加聖使大人,百年來,終於聽到了我們的訴求?她會以三色堇來答復我們,神明並沒有拋棄她和月神的聖徒!”珀金斯久久注視著麵前的這座雕塑,平靜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堅決。 “尊敬的聖使大人,如果您感知到了我們的呼喚,請將我們最虔誠的祈禱傳達給至高無上的埃及月神,”隻見珀金斯跪在雕像腳下,雙手合十,閉上眼睛,低頭小聲嘀咕著,“我們會永遠追隨著您的腳步,亙古永恒,即使銀河破碎,宙宇崩塌。” 冷夏靜靜看著麵前這位金發巫師低頭小聲念著聽不懂的梅加語,直到他睜開眼睛站起身。 “抱歉,我剛剛的舉止對你來說有些奇怪,但是你不知道,這些三色堇,是聖使大人對我們的答復。我們需要埃及月神的庇佑,當一個月圓之夜降臨在神聖又荒涼的梅加大陸之時。”珀金斯走近冷夏,繼續問道,“你為什麼……能和聖使大人的雕像建立連接?作為一個忠誠的梅加聖徒,我堅信這不是一個巧合。” “我也不清楚。隻是當我接近這座雕像時,總會被她所吸引,然後會不由自主地觸碰她。”冷夏搖搖頭,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心。 “嗯……你介意我在你的身上施一個咒語麼?不要擔心,對你沒有傷害的。”珀金斯小心翼翼地問道。 “當然可以。” 隻見珀金斯的魔杖射出一道白光,包圍著冷夏,不一會,冷夏頭上便出現了兩個淺藍色的鹿角。 “這是顯形咒,被湮沒的萬事萬物,都會在這個咒語下,顯現出它最初的樣子。你是……神冰鹿,但好像又不完全是。” “嚴格來說,我不是神冰鹿。隻是一份契約讓我有了這個身份。”冷夏點點頭。 “畢竟能和聖使大人建立連接,我認為你的記憶裡,有一些對我們來講不可或缺的重要內容。” “可是,我的記憶已經發生了缺失,到現在,我都回憶不起來,為什麼我是米勒家族的人。更別說,關於這種復雜的信仰記憶……” “沒事,我會幫助你找到過去的一切。在月食之夜發生之前,有機會的話,我可以帶你去孕育了我們巫族世世代代的神聖之地——梅加大陸。那裡有我們的很多聖徒,我也是其中之一。但是幾年前的蠻斯人侵略我們的疆土後,幸存下來的巫族也流離失所,現在不知道什麼樣子了。我們那裡有著最權威的長老、祭司和先知,也許我帶你到了那裡,他們會喚醒你心底的秘密,知曉關於梅加聖使的故事。” “聽起來好復雜。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把克裡斯和洛卡從吸血鬼城堡裡救出來,為了這件事,我到現在都睡不著。”冷夏揉了揉眼睛,嘆氣道。 “別擔心了,我和小烏鴉都在想辦法,等計劃出來了,我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請先安心留在這個月神殿吧,月神會護佑每一個迷茫徘徊之人,在這裡,在梅加大陸,在整個藍色星球。”珀金斯說罷,微微一笑,雙手背後,抬頭久久注視著高大的聖使雕像。 …… “沒事,洛卡,這次亡靈日記的任務,注定會以失敗告終。畢竟緋紅之心,找到它和摧毀它,都不容易。冷夏他們居然成功拿走了緋紅之心,這一點我很佩服。他們能夠逃出去,暫時留在月神殿裡,估計沒有什麼危險。別忘了,外麵還有那群獄察都的人,勾結血族,目標就是冷夏,因為她身上流的是仙靈之血,很珍貴,正是月圓之夜他們祭祀不可或缺的材料之一。” “可是,可是,克裡斯,我們能逃出去嗎?這吸血鬼城堡裡的幽暗地牢,真的很瘮人……”洛卡望了望周圍,聲音顫抖著。 幽暗地牢,是血族關押人員的地方。這裡潮濕陰暗,粗大的生銹的鐵鏈遍布整個空間,每個鐵鏈都懸掛著一個個巨大的鐵籠子,搖搖欲墜。底下是一灘漆黑的汙水,誰也不知道它的深度。周圍一片漆黑,隻有兩三個蠟燭掛在墻上,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不用擔心,我們能逃出去。”克裡斯坐下來,背靠著籠子的鐵桿,雙臂交叉在胸前,麵無表情地,十分鎮定地說道。 第二天放學後,冷夏先回了一趟萊柯塞城堡,把所有需要帶的東西都拿了回去。 “姐姐……你要走嗎?可不可以帶塵一起走……”塵拽了拽冷夏的裙子,可憐巴巴地問道。 “笨蛋塵,我回來就是為了接你走呀。”冷夏撫摸著塵的腦袋。 “嘿嘿,姐姐會帶我去一個更有趣的地方嘛?姐姐去哪裡我就去哪裡,我們永遠也不會分開的!”塵變成狼的形態,跳到了冷夏懷裡。 “嗯嗯……”冷夏一手推著行李,一手抱著懷裡的塵,走了出去。 “嗨,甜心,”法雷爾穿著一身黑色的裝束,腰間還別著一把亮閃閃的軍刀,剛從外麵巡邏回來,打招呼道,“要去哪兒呀?不在這裡住了麼?” “去月神殿。發生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克裡斯和洛卡為了掩護我和帕格,被血族抓走了,就在吸血鬼城堡。”冷夏回答道。 “我就說嘛,克裡斯怎麼可能那麼絕情,把你徹底拋棄。關鍵時候他還是在意你的。” “我不想跟任何局外人討論這件事,你不要總是把其他人的痛苦當笑話來看。”冷夏漠然地看著法雷爾,繼續向前走著。 “不,甜心,我可不是這樣的人。如果之後在月神殿發生了任何困難,一定要告訴我,我必定會竭盡全力幫助你。” 冷夏沒有回應,她看著法雷爾的眼睛,想要從中找到一絲破綻。不幸的是他那深邃又神秘的紫色眼瞳,使真相撲朔迷離,無論怎麼努力也看不出,他是認真的,還是隻是一句玩笑話。 …… 寂靜的暗鴉塔下,幾隻黑色的烏鴉掠過。 “我想知道更多細節,夜魅小姐。” “啊,你說這個~就是造一個密室,然後把緋紅之心拿到手而已。這也是我作為血族臥底唯一重要的任務。”一個身材姣好,帶著半邊黑色麵具的女人,坐在一個巨大柔軟的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慵懶地打著哈欠。 “烏克瑟爾安排你找人建造了這個密室?你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那女人站起身,將紙條拿過來,看了一眼,緩緩開口道:“無非為了那寶貝的巨大能量,但是由於某些原因,我一直沒有機會進去看看。你倒是幫我省了不少功夫,隻可惜,最後還是沒能成功啊。” “我們的目的不完全一致,夜魅小姐。” “當時我還要謝謝你呢,沒說出我的名字。”女人重新坐回去,捋了捋自己的黑色燕尾連衣裙。 “我知道你在場。嗬,我可沒那麼好心,我隻是覺得,在事情還沒有浮現出真相的時候,不應該過多向敵人透露什麼。” “你跟你的哥哥,性格就是不大一樣呢。”女人鮮艷的紅唇微微向上挑了挑。 “說到烏克瑟爾,”帕格頓了頓,“我一直想和他單獨談談。” “他要日落之後才會回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留在這裡乾等幾個小時好咯。”夜魅小姐說完就出門走了。 “咕咕咕……”一個鐵質坩堝的正中央放著一顆光滑的黃色蛋,裡麵盛滿了熱水,正呼呼冒泡。 “誒,這是什麼?”冷夏趴在桌子上,指著鍋,問道。 “這是月翼獸的蛋。再過幾周,就能孵化出來了。”珀金斯答道。 “月翼獸是什麼?” “是一種鷹頭獅身還帶著一對巨大龍翼的上古神獸,在梅加,它們被尊為不可冒犯的神獸之一,我們巫族經常把它們當作坐騎來培養。野生的月翼獸生性好動,剛烈迅猛,但是很有靈性,十分聰明。被馴服過的月翼獸會對它的主人忠心耿耿,不論發生什麼都不會拋棄它的主人。由於它的體質和飛行能力十分優秀,我們巫族除了使用掃帚以外,如果要進行長途飛行,月翼獸是最適合不過的了。隻是前期馴服它們可能有些困難,尤其是雄性月翼獸。”珀金斯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正如你看到的,我在坩堝下麵安裝了酒精噴燈,因為月翼獸的蛋需要忍受1000度以上的高溫,才有可能破殼而出。忍受不了的胚胎,便孵化失敗。所以它們一開始就接受著殘酷的考驗,隻有能堅持到底的胚胎,才有可能誕生於這個美好的世界。這也是為什麼,月翼獸生性剛猛了。” “嗯……會不會和這裡的靈鯤是一個性質的神獸呀?”冷夏趴在桌子上,雙眼注視著鍋中冒著蒸汽的蛋。 “差不多。我知道索蘭特人,很敬重靈鯤,它們很溫和,能夠幫助迷茫無助之人抵達目的地。”珀金斯一邊說,一邊用火鉗在鍋中將蛋翻滾了180度。 “這枚蛋,是我幾天前從附近森林裡撿到的。月翼獸一般生活在遙遠的山巔,因此它的蛋在這裡十分稀有,我猜應該是雌性遷徙經過這裡時,不小心掉了一顆,還好草地柔軟,再加上附近有高大樹冠的緩沖,所以整體並沒有摔壞,隻是表麵有一些剮蹭。” “那巫師先生,你之前也養過自己的月翼獸嗎?” “當然。我在梅加的時候,有一隻屬於我的月翼獸,她叫做坎瑞莎,在我們梅加語裡,意思是‘翱翔天際’,她陪伴了我很多年,直到……蠻斯人侵略了進來,再加上三年來的饑荒,我和我的姐姐,還有其他村民,在逃走的路上,被幾個蠻斯人盯上,她為了我們,用自己龐大的身軀擋住了上方飛來的無數暗箭。我看著她巨大的身體倒在了無盡的沙漠中,卻無能為力。我用了所有關於愈合的高級咒語,卻還是沒能將她從死神的鐮刀中搶回來……現在,她的屍骨,已經被大漠黃沙湮沒得無影無蹤了吧……”珀金斯低下頭,聲音細微。 “噢,對不起,讓你重新回憶了一遍痛苦的事情……實在對不起,我不會再過問了。”冷夏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怎麼安慰珀金斯。 “沒事,畢竟過去十幾年了。我以前還養過很多魔法生物,火蜥蜴、貓貍子、果凍鼠、三腳鳥等等,它們都一個一個離我而去,一直到現在,隻有幸運的傑比、芭菲塔和露西還仍然留在我身邊,它們正如我的心靈使者,一直無聲的、默默地陪伴著我,安慰著我,我不想再失去它們。” “原來你在這裡,晚飯後要不要和我去一趟暗鴉塔?”帕格走進魔藥培養室,向冷夏問道。 “去那裡做什麼?”冷夏站起身來。 “有些事情要辦。” “好,反正晚上閑著也是閑著。”冷夏答道。 …… 冷夏乘著雪花飛盤,隨帕格到達了暗鴉塔塔底。 帕格在前麵走進了塔門,冷夏跟上去,卻在門口被兩個拿著尖槍的鴉族守衛攔了下來。 “讓她進來。”帕格回頭對守衛說道。守衛這才讓她進去。 一路走到了塔頂的瞭望點,冷夏趴在窗臺上,俯視著塔下的風景和來來回回的鴉族守衛。 不一會兒,樓下便傳來一個聲音:“帕格,你找我?” 隻見一個身著黑色貂皮大衣的男人走了上來,手插口袋裡,大搖大擺地向帕格走去。 帕格的視線從窗外轉移到這個男人身上,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帕格略微向後退了幾步,盯著麵前的這個男人。冷夏看著兩人,屏住了呼吸。 “烏克瑟爾,你不是一個好首領,更不是一個好父親。”帕格首先開口說道。 “哦?” “血族甚至對她們虎視眈眈,而你卻還是一直無動於衷。一味地想要挑起戰爭,身為鴉神長子,你不僅對她們不負責,對族人不負責,而且對你自己也不負責。”帕格背靠著窗戶,雙臂交叉在胸前,大聲地講道。 “嘖嘖……你找我就是為了來罵我,和我講道理?恐怕不止吧。”烏克瑟爾向前走了幾步,看著帕格的眼睛道。 “不管怎樣,你都……”帕格話還沒說完,就被烏克瑟爾打斷了。 “喲,這位小姐我見過很多次了,你新談的女朋友?”烏克瑟爾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冷夏。 “……不要轉移話題。如果你覬覦著緋紅之心的能量,那將會發生不可逆轉的災難——不論對血族,還是我們鴉族,甚至巫族。所以我必須要毀掉它。出現在吸血鬼城堡地下室的密室,是你的點子吧?”帕格回頭看了一眼冷夏,又轉頭盯著烏克瑟爾,嚴肅地問道。 “帕格,你還是像以前那樣,畏首畏尾,不敢追求刺激。你要知道,一個緋紅之心,它所蘊藏的巨大能量,能夠使我們統治整個索蘭特大陸甚至整個星球!隻要我們大膽一些,冒險一些,就能永居輝煌!” “但是,烏克瑟爾,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沒有想過,強大的增益,同時也會帶來巨大的代價。你這不是冒險,不是大膽,而是堵上了自己和族人的全部身家性命去實現一個根本不可能實現的強者世界!”帕格喊道。 “哼,這就是你永遠也理解不了我的原因。我的目光從不拘泥於此,我們鴉族,世世代代,就要追求刺激,追求真理,追求更高的巔峰,就算拋棄了最愛的人也...倒是你,帕格,曾經被族人拋棄,居然和一個巫師勾結,還把他當做你的依靠。嗬嗬,巫族的信仰與我們截然相反,與他們相處,隻有被唾棄的份!” “你胡說,巫族有真心對待我的人!他從來不在意我的出身,就像自己的親兄弟一樣,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仍然對我真誠相待,從不覺得我是鴉族就認為我的心也是黑暗的,他對待我,就像對待他的月神一樣虔誠。” “那是因為你不像他一樣,你不會讀心術。也許他隻是用了某種心理魔法,把你控製住了。畢竟兩個信仰不同的人,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巫族是一個十分善於學習的種族,他們掌握的本領,可比我們多得多。如果你不相信,時間會給出一切答案。到時候可不要後悔。” “執念,是一個可怕的東西。我的生活,我的一切還不需要你來指指點點。如果你不惜讓你愛的人因為你而陷入危險之中,那你就繼續這樣做吧,審判者烏克瑟爾。就像你說的,時間會給出一切答案。告辭。”帕格走向一直在旁邊聽兩人對話有些迷茫的冷夏,抓起她的手,背後張開一對黑色的大翅膀,從塔頂上空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