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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長河目送李劍霜消失在夜幕中,他登上一輛公交車,不知道下一站去哪。城市這麼大,崔長河也隻生活在幾個點裡,從家到診所,從診所回家,以前去刑警隊扮演“壞人”,現在他是一個叫秦貝貝的女孩的戀人。崔長河困惑,他究竟應該去哪,究竟應該扮演什麼角色。   崔長河在終點站的前一站下了公交車,從車窗裡,他已經認出來,這就是他差點被“割喉”的地方。   周圍很熱鬧,有人扭秧歌,有人跳廣場舞,還有一群孩子在學習輪滑。崔長河坐在旁邊,看著這群歡快玩耍的孩子,臉上凝重的神色稍稍有些緩解。忽然,兩個孩子撞在了一起,崔長河“哎呦”叫出聲來,兩個孩子卻笑了,崔長河也隨他們笑了。天色越來越黑,孩子們先走了,跳廣場舞的人也離開了,最後隻剩下幾個扭秧歌的人往車上收拾道具和鑼鼓。崔長河才站起來,悻悻離開,他沒有叫出租車也沒有等公交車,而往更遠的地方走過去。路上漸漸安靜了,偶爾有汽車經過,見不到行人。崔長河不知道走出了多遠,才看到兩個人迎麵過來,前麵是老太太,後麵十米遠跟著一個老大爺。   崔長河很禮貌向老太太問路,“請問,現在這條路和原來進村的那條路是一條路嗎?”   “差不多吧。”老太太還沒回答,後麵的老大爺趕上來先說話了。   “這不是修了體育場,這個路啊,稍稍有點變,但是基本和原來是一條路。”老太太說。   “路寬啦,過去的路,哪有這麼寬!”老大爺又搶話。   “哪都有你!”老太太瞪了老大爺一眼,又對崔長河說,“你要去哪啊?”   “您是本地人吧?我想打聽一下,當年這裡有個元件廠,是在哪個位置?”   “那廠子黃了二十來年了。”老大爺看著旁邊的老太太,“後來蓋體育場,蓋這些小區,都拆了,哪兒還找得著啊。”   “你找哪個廠子乾嘛?”老太太問。   “肯定是找人,我看他這歲數,一定是幫他爸爸找戰友。”老大爺對老太太說,又問崔長河,“小夥子,我說的對不對?”   崔長河尷尬一笑。   “我和你說,你這樣是找不到的,上電視臺,中央電視臺,有個節目專門是找人的,拿個照片就能找到人。”老大爺越說越激動。   “我就想去,去那看看。”   “我和你介紹介紹,二十年前,這個元件廠的工人就全部下崗了,就剩下門口的一塊牌子,傳達室有個聾老爺子看門。幾年前拆遷,第一家拆的,除了廠房也沒啥別的東西了。”   崔長河覺得老大爺的這個“找戰友”的借口很好,就按他的說法接著說,“就算不能找到人,我也想看看現在是什麼樣啊!”   “肯定找不著了,街道也變了,新的小區,新的商場,哪還有過去的影子,就是大概方向也找不出來。”老大爺一邊說一邊擺手。   “怎麼找不著,小夥子我告訴你,你看這條路沒有,沿著往北,第一路口往東拐,再有一裡地,就到了,現在是個社區醫院。”老太太說。   老大爺又說話了,“瞧把你能的,你咋就知道那是元件廠。小夥子,要找誰去派出所問問,別聽她的,瞎耽誤工夫。”   “我憑什麼不知道啊,上班下班,我這輩子在這條路上走了多少次,大半夜下夜班還不是我一個人走,你接過我嗎?”   “我不也忙嘛!”   “你忙什麼呀?你不是就天天忙活那幫子狐朋狗友嗎?酒友、牌友、麻友、棋友、釣友、鴿友、拳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他媽的多能耐一人,就是吃喝玩樂。”老太太嘴裡罵著,走了。   老大爺又和崔長河說了幾句話,意思就是這樣找不到人的。崔長河看著老太太遠去的背影,示意老大爺應該去追。   “沒事。一輩子了,隻要她有力氣和我吵架,就沒事。”老大爺笑笑。   社區醫院不難找,估計連個住院的病人都沒有,整棟樓隻亮著幾盞燈。崔長河坐在臺階上,點燃一支香煙,回憶著自己的經歷,他曾經因為城市的變化,暗自慶幸,連最後的一點殘存都淹沒,沒人再能找到證據懲罰他。但是,他的良心受著折磨,除了進監獄什麼他都可以做,去捐獻自己的器官,去做的誌願者,現在想娶一個叫秦貝貝的女孩,不僅僅因為愛情,更為了贖罪。   手機響了,把崔長河嚇了一跳,是秦貝貝打來的,語氣中透著焦急和心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在哪啊?你看看我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李劍霜這麼不叫人放心,陪他喝酒,還把你喝失蹤了?”   “我一個大活人還不能照顧好自己,剛才沒聽見你的電話。”   “你趕快回家吧。”   結束了和秦貝貝的電話,吉江城又把電話打過來了。   “嘿,你的電話還真不好打。”   “怎麼啦?”   “向你道謝啊。我的案子結束啦,結果超出預期,我準備在蘆中這個地方開始我的新生活。”   “謝我什麼。”   “你幫我找律師啊!好兄弟,多虧你幫我從BJ找來的律師,真棒!一開始我聘的省城的律師,我沒敢找咱這的,開了兩次庭都沒結果。換了你推薦的律師,一下子就看出財產報告裡的問題,銀行流水也有問題。你說黃津津這個女人可不尋常啊!”   “怎麼?離了婚,又追求你了?”   “別開這種玩笑。我以為,這個結果就算是她輸了官司,但是這女人一點沒有氣急敗壞,反倒在庭審結束和我的律師聊得火熱,人家兩個還加了微信。”   “有點意思。”   “豈止是有點意思。你說,可怕不可怕!”   “你不回來了?”   “那誰,她也離婚了,我們準備正式在一起。在蘆中這,開一個金店,她的夢想,我幫她實現。”   “你就放棄你的專業了?”   “什麼專業不專業的,不都是混口飯吃麼,再說了,我也能發揮我的專長。我們這個金店,特色服務就是給顧客——鑲金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