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了。 徐源長提著鋤頭、鐵鍬從山坡處走回自家院子,花費近一個時辰,清除一路戰鬥留下的痕跡,給那死鬼在另外一座山腳找了處風水好地,保證不會被人發現。 所有扔出的飛刀全部尋了回來,有十餘柄嚴重折損變形,另外埋了。 回到房間,看著西墻破開的透風大窟窿,他微微嘆了口氣。 戰鬥一時爽,後續補墻…… 勉強提起精神,將房間地上墻上門上沾染的白灰,連同被褥一起清掃出去,點一把火燒掉,以絕後患,住處偏僻,他做什麼都不會打擾到鄰居。 關上西屋房門,他走進東邊空房,關好門窗,稍做防護布置,坐定在椅子上閉目吐納。 體力、法力和精神消耗巨大,鬆懈下來身上無處不痛。 迫切需要調息恢復,連收刮到的戰利品都顧不上清點。 臘月二十九,家家戶戶飄出煮肉香味。 得閑的漢子們湊堆擲骰子玩葉子牌,吆五喝六,喊聲震天。 有人突然說起,早上天亮之前,西邊山腳下,好像有動靜和怪笑聲,聽著很是瘮人。 另外有人附和,說起夜也聽到了隱約叫聲,再聽時又沉寂消失不見,好生嚇人。 有膽小的趕緊岔開話題,說大過年的別說這個,咱們村有道士,鎮得住。 到中午時分,徐源長睜開眼從椅子上起身,法力恢復大半,又有一戰之力,簡單弄了飯菜,填飽空空如也肚皮,從地上撿起兩個布袋。 全部倒在桌上,一堆半透明靈幣玉色生輝,映照著光亮,隱約有光彩流淌。 細細清點一遍,竟然有九十七枚之多。 徐源長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猜測莊良積賺如此多靈幣,是為了湊錢購買低階法器,銜玉園鋪子出售的最便宜法劍,也要百枚靈幣,品質有保證。 現在這筆橫財全部便宜他了。 另外還收刮到四百兩銀票和一些散碎銀子。 讓他空癟的錢袋,一下子鼓起,身家暴漲。 其它的零零散散,包括法符、紙人、長劍、裝逼的玉扇等物,統統舍棄埋掉,不能因小失大,隻沒有尋到功法書冊之類,稍有些遺憾,或許是存放在其它地方。 那個在下河村被誅殺的賊子王三,身上沒有靈幣,估計也是放在住處。 將銀票收進懷裡,散銀放進袖袋,靈幣全部歸攏進布袋。 他打算等晚上天黑人靜時候,將這袋靈幣分三處藏起來,暫時不會動用,不想招惹別人注意,等風頭過後再說。 目前以提升修為,增強法術實力為要務。 拿出那本替他招來橫禍的“岍山劄記”,逐頁仔細翻閱一遍,裡麵記載的畫符製咒,養鬼合毒控僵屍之法,都不是好路數,他沒有發現特別之處。 點起蠟燭,將書湊近燈火,一頁一頁透光照看。 翻到封底,對著燈光,終於看出異常,裡麵透顯出隱約的墨色線條。 書籍的封皮封底皆是雙紙合裱,甚至三層紙合裱一起,顯得厚實硬挺,也就形成了夾層,將秘密藏於其中,確實隱秘,不仔細難以發現。 用刀子將封底割下,浸泡在一盆冷水裡。 整個下午,徐源長清理出墻壁破洞,用白灰摻合泥沙做漿,從角落翻出以前剩餘堆放的青磚,加上破洞外挑選的好磚頭,自己動手,修補窟窿,清掃擦拭忙活到天黑。 撈出盆裡泡發的紙頁,小心將其慢慢揭開,一分為二。 露出夾頁的秘密,上麵用簡單筆墨勾勒出一張地形圖,有山川走勢,巖石林木,偏下方的三山中間,畫出一個明顯的洞口黑圈,邊上勾勒著水波紋。 “藏寶圖嗎?” 徐源長低語一聲,圖上無文字標示。 莊良便是為了這份秘圖,窮追不舍,最終將命丟掉。 他連清平郡堪輿圖都沒見過,無從知曉圖中所示為何處了。 記下抽象簡單的地形圖,腦中有個大致印象,找出一本他從鎮上買來的舊書,將濕紙夾進去,趁著天黑出門一趟,將靈幣、藏寶圖和岍山劄記分別藏穩妥。 趁著夜黑寂靜,施展輕身術,跑出二十裡之外,將收繳的那塊“巡目使”青銅牌和散修褐木牌,分別丟進河裡,埋進土裡,徹底消除後患,再悄然返回院子。 盤坐新收拾出來的床榻上,仔細復盤他與莊良的驚險生死一戰。 被人用來跑江湖變戲法的障眼術,屬於最低級幻術,這回生死爭鬥立下大功,給了他新的啟發,障眼術修煉還大有挖掘潛力,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皆是自保取勝手段。 通過激烈實戰,他對目前的飛刀式樣,有了新的想法。 薄的還可以更薄,兩片三片疊起來,不顯累贅。 厚的可以再厚點,勢大力沉加大攻擊力道。 外麵的世界很危險,他不得不將自己的牙齒都武裝起來。 為了生存得好好的。 他秉承著不做壞事便是最大的善行。 子夜過去,便是大年三十。 約莫五更天,徐源長提著燈籠,摸黑走進村子,遠遠近近,爆竹聲零零散散響著。 狗子們很安靜蟄伏,不亂叫亂吠遭人嫌。 清平郡地域是過早年習俗。 幾間房屋燈火通明,一家人圍坐大桌子,雞鴨魚肉滿滿一大桌,熱騰騰香噴噴,都是平常舍不得吃的好食物,點燭燒香先祭奉祖宗,充滿儀式感,所以叫“過年”。 這一天必須要笑,輕言細語,說些客氣吉祥話。 一邊吃著豐盛年早飯,窗戶紙透著暗藍色乾凈晨曦。 外麵雞鳴鳥叫,香火味四處隨霧氣彌漫。 早飯吃完,天色將將光亮。 狗娃將嘴巴一擦,口袋裡塞著大大小小爆竹,都是他三叔送他的禮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家裡還有一大袋子,夠他放肆瘋玩七八天。 他將是這個春節整個村裡最風光的崽。 美娃放下筷子,小短腿跑得車輪一樣,口中還叫:“哥哥,等等我。” 小奶娃扶著椅子,搖搖晃晃站立,小手指著外麵,“咿咿呀呀”叫喚,想要外出玩耍。 將碗筷幫著收去灶房,徐源長被狗娃娘推了出來,大兄已經在堂屋用火盆升起了劈柴火,燒得劈裡啪啦作響,煙火氣熏眼睛。 兩人烤著火,臉上映得通紅,有一句沒一句說著家常話。 狗娃娘收拾忙完從灶房過來,端出瓜子、花生、糕點,塞給奶娃一塊糕點任由亂啃。 閑話一陣,徐源長從袖內摸出一個布包,遞給大兄:“等過完正月,誰家要有地賣,大兄可以買下來,隻不能太勞累了。” 大柱接過布包,拆開一看,幾錠銀餅子,火光照耀下閃爍亮眼光芒。 他家幾畝薄地,產出不夠,人多口多,不夠嚼頭,最大願望是能多三畝地糊口。 “這……這也太多了。” “是啊,老三,你留些在手頭,還要娶媳婦用。” 狗娃娘看向對麵的小叔子,伸手準確抓住側邊差點摔一個屁股墩的奶娃。 徐源長不敢接娶媳婦這茬,忙岔開話題,說自己賺錢容易,又和大兄商議明天去拜年之事。 大柱將銀子交給狗娃娘收管,興奮地表示,有錢了要請人開墾荒地。 幾年下來,荒地盤成熟地,最是劃算了。 眼裡充滿對生活的憧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