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劉江呻吟著從昏迷中睜眼醒來,一瞬間,突然襲來的光讓他的眼睛感到極不適應。 他重新閉上眼睛,讓大腦和眼睛都有一些緩沖的時間。 隨後,他用力擠了擠眼睛,將有些乾澀的眼睛潤濕,然後將眼睛瞇成一個小縫,重新睜開。 映入眼簾的是湛藍的天空,萬裡無雲,空曠寧靜。 他轉頭望向天空左側,尋找到太陽的蹤跡。 像嬰兒初次睜開眼睛去觀察世界一般茫然,劉江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他撐著手將身體支起來,一陣眩暈感隨之而來。 胃彈跳著猛然沖擊到隔膜上,翻騰攪動著內臟。 “嘔!” 胃部猛然收縮,像一個被放氣之後快速癟下去的皮球。 劉江張開嘴,腥臭的海水從嘴巴裡迫不及待的噴湧而出,從鼻孔裡噴湧而出,混雜著胃液,散發酸氣。 “嘔!嘔!” 劉江痛苦的痙攣著,縮著腰,聳著背,用雙手緊緊按住腹部。 胃部在持續劇烈的收縮,五臟六腑都蜷縮成一團,像一個個的小拳頭,擠壓著胃袋。 腥黃的水從他的嘴裡激射而出,從鼻孔裡激射而出,帶著暖烘烘的臭氣,吐到了劉江濕漉漉的褲子上。 “嘔!“ 不知經過幾次的嘔吐,不再有腥臭的水從胃囊裡泛出來。 但劉江依舊在拚命乾嘔,即使他的胃部已經被排空,但胃依舊在不受控製的收縮,這是身體的自然反應。 他不受控製得打著冷戰,身體一陣接一陣的痙攣收縮,像是有一雙看不見的大手,在擠壓著他的身體,擠壓著他的內臟,企圖排空胃囊中的一切。 心臟蹦蹦跳著,幾乎要拉扯著內臟從嗓子眼裡跳出去。 劉江直吐到眼淚橫流,鼻涕和口水順著嘴唇和鼻孔牽扯出一條長長的絲線,一張臉變得模糊不堪才停下來。 身體慢慢的平靜下來,但時不時還會打幾個冷顫。 “咳~呸!” 他將口中殘餘的口水和粘液咳吐到了地上,支起胳膊擦了一下肆意漫延的眼淚和鼻涕。 雙手環抱著腹部,佝僂著腰,抬起頭,紅著眼睛,打量著周圍陌生的環境。 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沙灘上,他看到自己的手上粘滿潮濕的沙子,用手摸摸臉,臉上也有。 身上的短袖和短褲和鞋子已經被海水泡透了,混著自己嘔吐出的臟物,濕濕漉漉的粘在身上。 頭發也濕淋淋的,耷拉著貼在頭皮上。 鼻腔和嘴裡有一股鹹乎乎的腥味,鼻腔酸澀無比,是灌入太多海水和胃液的緣故。 身前是蔚藍大海,海上浪花朵朵,翻騰不休。 幾塊高聳著突出海麵許多的礁石,泛著潮濕的光澤,接受著海浪無止無休的沖刷。 幾隻海鳥發出嘹亮歡快的叫聲,劃過海麵向遠方飛去。 海水不停的奔湧上來,一直淹過劉江的小腿,然後又迅速退去。 大小的螃蟹邁著八條腿迅速移動著,或投入大海或奔向沙灘,隻在身後留下一條細細的蹤跡。 海鳥們在沙灘上渡步,用細長的腳和堅硬的喙翻找潛臥在沙灘中的獵物。 不遠處巨大的礁石像擱淺的沉船一樣,東倒西歪著埋在沙灘裡,周邊圍繞著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礁石,像散落在巨大沉船周圍的殘骸。 再遠一些,遠離海浪靠近礁石群的地方,生長著一些高大的樹木。 劉江看不太清楚,也沒辦法分辨,他缺乏相關的知識。 有可能是椰子樹,他在心裡下意識的猜測到。 這到底是在哪裡? 劉江在心裡問自己。 可是他自己也回答不了。 他有些茫然無措,眼前陌生的環境和記憶的中斷都讓他暫時無法思考。 腦袋還有昏昏沉沉的,宿醉般的不清醒。 他伸出手,用雙手的掌根部分按住太陽穴,順時針按摩了幾下,企圖讓大腦先放鬆下來。 但他很快感覺到後腦勺有一些異樣的感覺,一種沉悶的痛感從後腦傳來。 劉江用手摸了摸後腦勺傳來痛感的位置,摸到一個大鼓包。 “嘶!” 劉江咧嘴倒吸了一口氣,一陣清晰的痛感從鼓包的位置發散了出來。 這個鼓包,是磕的,還是? 猛然間! 中斷的記憶像決堤的洪水,被內心的疑問勾引起來,一股腦湧入劉江的腦海裡。 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是被打的! 被海盜打的! 自己怎麼淪落到這步田地的,他全也都回憶起來了。 旅遊。 跟隨旅遊團為期半月的南太平洋環遊。 公司年會一等獎的獎品。 當時劉江抽到這份大獎的時候,好多人都羨慕他的運氣。 “哎!” “早知道會是這樣,媽的。” 劉江嘆了口氣,心中懊悔無比。 是啊,早知道是這下場,當初還不如不要這破獎。 那是劉江第一次出國。 在中獎後的第三天,辦理完簽證,劉江就跟著旅行團出發了。 異域風光讓這趟旅途愉快無比,除了暈船這件讓人不開心的事。 總而言之,這算是一次讓人相當滿意的旅行,直到行程即將結束的時候,發生的那場變故。 說來也簡單。 劉江乘坐的當地小型觀光船被海盜給劫持了。 劉江隻在新聞上看過相關的報道,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親歷其中。 疾馳而來的海盜們用幾支破舊的沖鋒槍逼停了觀光船。 然後熟練的登船,有條不紊的搜刮遊客們的財物。 在收到警報的當地海警也迅速反應,追擊而來。 但這幫亡命徒們經驗十分豐富,這樣的搶劫他們已經進行了無數次。 知道該如何應對。 海盜們老練的挾持了三名人質,帶上了老舊破爛的舢板船,隨後揚長而去。 劉江的眼睛被海盜們用一條餿臭骯臟的毛巾圍上了,手也被捆了起來。 捆紮結實後,他像一頭待宰的畜生一樣被扔在了角落裡。 劉江蜷縮著腿窩著,耳邊隻有馬達瘋狂的轟鳴聲。 海風在耳畔混合著馬達的轟鳴在尖嘯,濺射在空氣中的水珠像子彈一樣打擊在劉江的臉上,像他記憶中夏天的暴雨,讓人無處可藏。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劉江的五臟六腑幾乎被顛出體內的時候,船停了。 再也壓製不住的惡心湧上喉頭,連著食物和胃液都被吐了出來,暈船和恐懼讓他幾乎要將腸子都嘔斷。 身後響起海盜的咒罵聲,雖然這些海盜的語言劉江並不懂。但從語氣裡就能判斷出來,他的行為讓海盜勃然大怒。 伴隨著罵罵咧咧的聲音,劉江被人架著胳膊粗暴得扯了起來,然後被推著往前走。 他腳下趔趄著,往前跌跌撞撞的移動。 當時應該是晚上了,即使眼睛被蒙著,但依然會有光感,但那個時候,光感消失了。 劉江一邊跌跌撞撞往前走,一邊猜測著。 冷不丁的! 他的後腦勺就挨了一家夥,然後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就已是現在這副模樣了。 “該死的海盜!” 劉江在嘴裡咒罵著。 估計這幫喪盡天良的海盜,將他打暈之後就丟進了大海裡,讓他自生自滅。 但天見可憐,老天爺保佑他還活著。 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劉江疑惑著環視了一下四周——空曠寂寞,不像有人煙的樣子。 嘩啦啦...... 又一陣潮水翻湧過來,浸漫過劉江的小腿,又翻騰著退了回去。 他的衣服全都濕透了,一浪浪湧來的海水還在沖刷著他的身體。 劉江頓時覺得身上濕漉漉的有些難受,也許是讓海水泡太久了,身上有些發冷、發僵。 被海水灌透的褲子裡,幾乎感覺不到腿和腳存在。 先把身上弄乾再說吧。 劉江這樣想著。 轉頭看了看太陽,已經是斜陽欲晚的摸樣。 他就近在身邊的一個小水窪裡洗了洗手,又沾了點海水,將臉上的沙子也全部抹掉。 將兩隻手合並到一起快速搓動著,在感覺到熱量之後,趁熱打鐵,伸手按住已經麻木到沒知覺的左腿,快速揉搓起來。 隨著他的動作,從手和腿部之間形成了一股溫暖的熱流,是快速摩擦生的熱。 這股熱流緩緩流入劉江僵硬的左腿裡,他感覺到僵直的經脈都活絡了起來。 揉搓了大概五分鐘左右,感覺到左腿已慢慢恢復知覺之後。 他又如法炮製,將尚有餘溫的雙手覆蓋在依舊麻木的右腿上。 右腿硬邦邦的,像一塊失去生命的木頭。 劉江剛試圖用雙手包裹住右腿,左手指就冷不丁觸摸到一條蜿蜒在右腿腿肚上的傷口。 他絲毫沒有察覺到這條傷口的存在。 毫無防備之下,他的兩根手指狠狠剜到了傷口之中,手指徑直戳到肌肉組織裡去。 黏糊糊滑溜溜的觸感從手指上傳遞過來,像戳著一塊剛解凍後滑膩的生雞肉。 一陣鉆心的疼隨之而來,像是從骨頭縫裡迸發出的痛覺一樣,幾乎讓劉江暈厥過去。 “嘶!” 劉江倒吸一口涼氣,五官瞬間扭曲成一團,牙齒咬得咯噔作響。 大量氧氣的吸入讓大腦恢復了暫時的清明。 劉江的左手無名指和小指一起捅入了傷口之中,巨大的痛楚讓他不敢貿然將這兩個手指從傷口中拔出。 餘下的大拇指和食指中指,還有右手的五根手指,卻已因為痛苦而緊緊得摳在肉裡。 兩隻手的虎口死命擠壓著腿骨,像是要將腿骨碾碎一般,力量之大,讓他整個人都咬著牙隨之顫抖起來。 他隻能通過顫抖的方式來發泄或對抗來自傷口的痛苦,卻無濟於事,巨大的疼痛依舊清晰無比的輻射到全身。 “呼呼呼!” 劉江喘著粗氣,在等疼痛稍微平緩,或者說在等自己適應這樣的痛苦。 他咕嘰一聲吞了一口口水。 臉上鼓出發恨的表情,咬著牙,腮幫子上的肌肉鼓得像鐵塊一般,緊緊攥著五官,右手掐住大腿的肌肉,指甲蓋深深的嵌到肉裡。 一下決心! 猛然的!迅速將插在傷口肌肉裡的左手兩支指頭拔了出來! 即使他做好了準備,這痛苦遠超他預期。 大腦被清晰的痛苦完全占據,像細針同時刺入全身的毛孔。 他來不及發出一絲聲音,全身顫抖著,像窒息者斃命前的垂死掙紮。 幾秒鐘後,因痛苦而導致的吼叫才從喉嚨中姍姍來遲。 “啊~嗚哇~” 劉江咬著牙,將痛苦的吼聲封閉在喉嚨裡,不由自主的和痛苦抗衡著。 喉嚨裡傳來一陣壓抑的嘶吼,動物般的嘶吼和哀鳴。 牙死命咬著,不讓聲音從嘴巴裡有一絲泄露。 脖子上的青筋和血管一根根鼓脹起來,蔓延著爬到眼角,爬到額頭,爬到每一根頭發絲上,每一根血管裡都壓製著痛苦的慘叫,每一寸皮肉上都附著著尖銳的哀嚎。 脖子因為用力過度而變得硬直,動脈突突跳著,帶著一湧一湧的痛爬遍全身。 神經崩得緊直,灼燒般的痛苦沿著神經的線路爬遍全身。 臉變得通紅,眼睛圓睜著鼓起來,幾乎要跳出眼眶。 身體顫抖著,每一塊肌肉都因痛苦而收縮緊實,蜷縮成一個個小疙瘩。 肚子裡鼓著一團氣體,讓整個腹部堅硬如鐵,那是被強行壓製下的哀嚎,在腹部頂撞著。 兩支手不受控製的在大腿上揉搓,掐撓,撕扯...... ...... “呼~” 劉江吐了口氣,這一陣猛烈的疼痛終於是抗過去了。 雖然腿上的傷口依然傳來灼燒一般的疼痛感,但疼痛的狂風暴雨終究是從他身上退去了。 現在的疼隻是區域性的,全部集中在右腿上。 劉江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來查看傷口的情況。 他小心翼翼的用雙手捏住腳腕部分,將右腿彎曲過來,盡量避免觸碰到沙地或海水。 小腿被蜷縮到身前,他用手掌輕輕將小腿肚托起來,讓小腿肌肉稍微偏向自己。 一條醜陋可怖的,約莫七八公分的傷疤就安安靜靜的躺在他的小腿上。 傷口處皮開肉綻,深入肌肉大約兩三寸,皮肉外翻著,像被拋去內臟的魚肚子一樣敞開著,裡麵的肌肉組織胡亂粘連著,被攪得破破爛爛。 長時間的海水沖刷,讓肌肉內部都失了血色,血像是流乾了的樣子,一些沒有完全扯斷的絲線樣的肌肉上,正絲絲縷縷滲透出細細的血絲。 他一定在海水裡泡了很長時間,雙腿都僵透了,連帶著傷口也一起麻木了。 若非如此,劉江必定能第一時間注意到這傷口。 天色已經黃昏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劉江用胳膊擦了一下額頭,抹去了額頭上疼出來的汗和頭發上流下的海水。 他用雙手撐住鬆軟的沙地,翻了個身,掙紮著用完好的左腿站起身來。 再次環顧四周,身後不遠處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密布著他叫不出名字的高大植物。 這樣茂密的森林讓劉江感到害怕,他從沒有在荒野森林裡獨處過,他甚至沒有在野外獨處過,他對這樣的陌生環境感到恐懼,黑夜的到來會將這種恐懼無限放大。 看來隻能在礁石上湊活一晚上了。 劉江這樣想著。 他一條腿站不穩當,搖搖晃晃的,沒辦法行走。 劉江嘗試著讓右腳接觸地麵,使身體保持平衡。 但是腳趾才剛接觸地麵,右腿就條件反射般試圖做好行走的準備,腿部肌肉開始收縮,扯動傷口上的肌肉和神經,一股灼燒般的熱浪從傷口上噴發,貫穿整個身體。 劉江疼得全身一軟,左腿也瞬間失去力氣,撲跌著倒在沙地上。 不行,右腿完全使不上力。 劉江再次掙紮著用一條腿站了起來,蜷縮著右腿,單腿往前跳躍了一小步。 沙地鬆軟,獨腿的劉江一個趔趄,差點又跌倒了。 他急忙單膝跪下,用雙手撐住地麵,將右腿翹起,保持住了平衡。 抬頭看了看不遠處的礁石群,這一段不過百十米的距離此刻卻是如此遙遠。 劉江不敢再起身嘗試用一條腿前進了。 他索性用兩隻手支撐著身體,左腿蹬著地麵,往前爬去。 他保持著這個怪異的姿勢前進,雙手暫時替代了腿的功能,支撐著軀體移動。 這種前進方式很費力氣,尤其是在缺少一條腿的情況下。 全身的肌肉都崩得緊緊,不敢有一絲鬆懈。肌肉在運動,拉扯傷口的神經,發散著一浪一浪尖銳的疼痛,漣漪到全身。 劉江低著頭,盡量不往前看,隻顧著奮力往前爬,不去計算自己和礁石之間的距離。 他刻意的忽略距離,隻抱著單一的念頭往前爬。 他欺騙著自己,在心裡對自己說: “爬呀,沒多遠了。” “爬呀,爬,很快就到了......” 汗水混著發梢的海水從他臉上劃過去,匯集後從下巴上滴落。 汗水流進眼睛裡,火辣辣的疼,讓眼前的沙灘也變得模糊不清。 爬呀,爬...... 劉江咬著牙,忍著傷口處傳來的疼痛,一口氣爬了近半個小時。他抬起僵直的脖子,往前看去,礁石群離他已不過十步遠了...... ...... 終於,他到達了目標。 劉江挑了一塊三十度傾斜,還算平坦的巨大礁石,兩手一腳並用著盡量往上爬去,在離地大概兩米左右的地方坐下。 他精疲力盡,嘗試著用牙從短袖上撕下一條,把傷口包紮起來,卻沒能實現,隻能作罷。 遙遠的海平線昏昏沉沉,太陽從那裡沉入大海。 留下窄窄的一縷光線,在海水裡搖曳著。 劉江盯著海平線上最後一絲殘餘的光,滿心恐懼的等待著黑夜的到來。 夜晚終究是來了,一點點吞沒大海、吞沒森林、吞沒礁石、最後吞沒劉江。 劉江後來總是會回憶起這個夜晚。 在這個島上度過的第一個夜晚,一個孤獨,恐懼,疼痛、懊悔、憤怒交織的夜晚。 劉江隻記得他環抱雙手,像一尊凝固的蠟像。眼盯著太陽落去的海平線看了整整一夜。 在昏黑的夜晚裡,他幾乎什麼都沒看到。 耳邊隻有大海無休止的喧騰和自己嘣嘣的心跳聲。 這心跳聲是那樣的清晰,永遠烙印在了劉江的靈魂深處。 以至於在每個孤獨寂靜的夜晚,這心跳聲就會在劉江的耳畔響起,震蕩著耳膜,無休無止...... 每每這時,劉江總驚恐無比的從淺夢中驚醒,數著耳畔清晰的心跳等到天亮...... 第一個夜晚。 劉江保持著姿勢一直等到天亮,等到夜幕褪去,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身後鉆出來。 他的身體都僵了。 這一夜劉江的腦子裡想了很多,想家人朋友,想文明社會。 他盡量不去想自己的處境,隻幻想自己獲救的場景。 他希望自己能獲救。 他堅信自己能獲救! 天亮了。 他告訴自己,至少要做一些嘗試,增加獲救的機率,不能乾等著。 他搓了搓有些僵硬的身體,依附著礁石慢慢將身體滑到地上。 腿上的傷口開始有些腫脹,疼痛感也不再那麼尖銳。 劉江從地上撿了一塊石頭有尖角的石頭,用尖角劃破衣服,裁出一條紮帶,將傷口胡亂包裹了兩圈,讓傷口不再明顯的暴露在空氣中。 坐了一夜,劉江的身體上也恢復了些許力氣。 森林就在身後的不遠處。 他需要找到一些乾凈的水和食物,並且生一把火。 如果有機會,他要給自己搞個拐棍樣的玩意兒,支撐住他受傷的右腿。 劉江拖著傷腿,用一條腿趔趄著走向森林。 森林內生長著形態各異的植物,劉江隻能認出少數幾種,例如棕櫚和椰子樹。 旅遊期間,導遊介紹過不少當地原住民的生存技巧,劉江的耳朵裡也灌了不少,眼下倒是全用上了。 嗬! 劉江冷笑了一聲。 一股來自命運的戲弄感從心頭油然而生,讓他忍不住罵了一句:“他媽的!” 造化弄人吶。 ...... 水的問題不難解決。 這地方到處都長著椰子樹,形狀七倒八歪的,所以椰子輕易就能采到。 劉江找了一顆細長的樹,掰彎後騎上去,用自身的重量將樹乾壓斷。 然後用這根長樹乾去戳打那些傾斜生長的椰樹上的椰子。 不一會兒功夫他就敲下來四個。 他脫下身上的短褲,將兩個褲腿紮住,做成網兜兜住椰子。他腿上帶傷使不出力氣,隻能在沙地上拖著一網兜椰子回到了礁石旁。 找了一個礁石的尖角,將椰子狠狠撞上去,椰子的皮極厚,劉江廢了很大的力氣才將內部的椰殼開了個小口子。 椰汁滲了出來。 劉江趕緊用嘴湊上去,吸吮著椰子上流出的汁水。 一股植物特有的清甜湧入他的喉嚨,讓劉江的身體都顫抖了一下。 椰汁淡淡的香甜味沖淡了劉江口腔中殘餘著海水的苦澀味道,讓他乾枯的咽喉得到潤滑。 劉江貪婪的,大口大口吞咽著椰汁,感受著自己的乾涸五臟六腑被椰汁潤濕。 他一口氣將四個椰子都喝了個精光。 身體得到淡水的補充,連帶著精神都振奮了許多。 他拿出一直拖著的長樹乾,找到有樹杈生成的地方,按在礁石上折斷,然後站起來夾到腋下,比劃之後截斷成一個拐棍的摸樣。 雖然這根拐棍不是那麼順手,但就目前情況看,已經很不錯了。 喝乾汁水的椰子也不能丟棄,椰肉和椰殼都還用得上。 劉江找了塊乾凈的沙地,將四個開了口的椰子堆放在了一起。 喝了椰汁,身上也有了力氣,下一步就是解決火的問題。 誠如導遊所言——火是生存環節裡最重要的。 並不僅是因為火的照明取暖功能,還擔任著驅散野獸,烹飪食物的重要功能。 在野外缺少藥物和治療的情況下,生水和生食能輕易要了一個人的命。 而來自夜晚的降溫,雖不至於凍死人,卻也讓人吃不消。 還有人類與生俱來對黑暗的恐懼。 總而言之,野外生存第一件要解決的事情,就是火的問題。 眼下隻能選擇鉆木取火。 旅行途中劉江看過當地土著人的鉆木取火表演,現在他隻能憑記憶依樣畫葫蘆了。 一把乾燥的枯草,一粗一細兩根乾枯腐朽的木頭,就是鉆木生火最基礎的材料。 這些東西不難找,森林裡到處是失去生機的植物。 劉江拄著拐棍,拖著傷腿,抱來一堆大大小小的木頭。 長年累月的風吹日曬,讓這些木頭都朽透了,見點火就能著起來。 他挑選了一塊比較扁平的木頭充當引火的底座。 用小石頭的尖角在上麵鉆出一個拇指大小的木窩,再將鉆出來的木屑粉,小心的刮到木窩中。 有了底座,還需要一個木鉆頭。 快速轉動木鉆頭摩擦底座上的木窩,讓摩擦生的熱引燃木屑,就能起火。 所以,木鉆頭不能用太脆的木頭,不然經不起摩擦就會折斷。 劉江特意折了一根死去不久的樹枝,這種樹枝依舊保留著植物特有的堅韌卻同時兼具乾燥的特性。 折下來的樹枝還要收拾平整,再削出一個鉆頭的形狀才行。 這一步工作極為費力。 因為劉江沒有任何可用於削切的工具。 他隻能在一塊石頭上,將樹枝磨出一個鉆頭的形狀來。 他耗費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才讓樹枝呈現出他想要的模樣。 撿來的木頭按照從小到大,從下往上的順序,排列堆積成一個膝蓋高的柴火堆。 乾燥的雜草也團成一團放置在手邊。 準備工作就緒了。 現在,鉆木取火的工作正式開始了。 這活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就是考驗耐性。 劉江坐在地上,用兩隻腳穩固住扁平的木頭基座,然後弓著身子握住樹枝鉆頭,搓動雙手讓樹枝不停旋轉,鉆頭不斷累計熱量。 簡單的工作往往是帶有重復性的,重復就會枯燥。 劉江直搓到雙手通紅,火也沒生起來。 太陽已高懸在天空中,炙烤著大地。 劉江感到體內的水分在迅速的被蒸發,他渴得厲害。 但手中的工作不能停止。 他用手試了試木窩中的溫度,有熱量,但還達不到燃燒的程度。 繼續旋轉,摩擦。 劉江感到他的手會比木頭先燃燒起來,他搓這根木棍已經搓了近一個小時了,手心裡火燒火燎疼得厲害。 但現在絕不能停歇,否則就會前功盡棄。稍有停頓木窩中累計的熱量就會消散,就要從頭再來。 他要不斷的摩擦來累計這種熱量,當熱量最終達到一個閾值,就會燃燒。 “繼續,繼續......” 劉江對自己說。 “我得活下去,我得有火。” “有火才能發信號,救援船和飛機看見煙就能找到我的位置......” 劉江嘴裡說著,心裡想著,安慰或欺騙著自己,手上也不覺得有多痛了。 一絲稍縱即逝的青煙從木窩中逸出,伴隨著一股木柴的焦糊味兒。 溫度快要到了! 劉江心中一喜,手上的動作更加快了幾分。 煙越來越多了,木窩中的木屑開始發黑,有火星在其中閃爍。 就是現在! 劉江繼續用力搓了幾下,然後一把扔掉木棍,將一旁的乾草團拿過來。他小心得將乾草團湊到閃著火星的木屑上,用嘴巴對著往上吹氣。 火星從木屑中跳到乾草團上閃爍著,明明滅滅,但最終是燃燒了起來。 火星成了小火苗,搖搖曳曳,小火苗又逐漸壯大,半個乾草團都燃燒了起來。 劉江用一隻手護著乾草團,雖然沒有風,但他下意識這麼乾。 他屏住呼吸,爬跪著將燃燒著的乾草團護送到了柴火堆的底部。 像是往熄滅的爐膛裡添了一塊燒紅的碳。 火苗迅速壯大,引燃柴火堆底部細碎,短小的木頭,讓這一堆腐朽的生命轟隆隆燃燒起來! 哈哈!哈哈哈! 火!火!著了!著了! 劉江看著熊熊燃燒的篝火堆,像個傻瓜一樣手足無措的大喊大叫。 他的聲音驚起正在覓食的海鳥,隨著海鳥的翅膀傳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火光映照在他的瞳孔裡,像在他心裡也生了一把火一樣。 他拄著拐棍,一趟又一趟的往返於篝火和森林之間,搬來一堆又一堆的乾枯柴火。 不知疲倦,不知饑餓。 當柴火多得足夠燒兩天的份,他才停下來。 蹲坐在篝火堆旁,看著燃燒的篝火堆,傻笑著。 抬頭看看太陽,天還早著,再乾點別的活。 劉江拄著拐棍拖著腿往礁石區走去,他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也許三天,甚至更久...... 他無法確定從自己被海盜綁架到流落此地一共經歷了多久的時間。 他現在覺得肚子裡空空落落的,有點難受,缺少食物的難受,缺少熱量的難受。 經過這一上午的工作,劉江的體力消耗的很快,他必須吃點東西了。 海水漲潮的時候,會淹沒部分礁石區,等潮水從這裡退去的時候,很多的魚蝦海貨就滯留在了礁石坑裡。 劉江早上離開礁石群時,發現了這個情況,隻是當時無暇顧及。 如他所預料,礁石的淺坑裡擱淺了許多海貨——小螃蟹,巴掌大的叫不出名字的小魚,小河蝦,貝殼等等。 劉江一股腦全拾進短褲網兜裡。 這些海貨被太陽曬久了,大多蔫唧唧的隻剩一口氣了,還有些乾脆就死掉了,但還算新鮮,沒有異味。 劉江還撿到一個足有巴掌大小的生蠔殼,也一並帶了回來,這個大殼子能有別的用處。 回到篝火旁,劉江已顧不上將這些再海鮮洗剝乾凈了。 他在篝火堆旁挖了個沙坑,又撿了兩張椰樹葉,將大大小小的海鮮包起來放進沙坑,然後埋了一層沙子,再在沙坑上摞起一堆木頭,引燃。 用這種悶燒的辦法,給自己弄一些熟食。 劉江感覺有些累了,他坐在了篝火旁邊,盯著燃燒的火焰出神。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一股食物的香氣鉆入他的鼻腔,他才回過神了。 他將沙坑上燃燒著的篝火撥到一旁,然後用一根乾凈的樹枝撥開下方焦黑的沙土。 一股食物的熱氣就撲到臉上。 這股熱氣讓他的胃狠狠痙攣了一下。 劉江也顧不得食物燙手了,用樹枝戳開椰樹葉,捏起一條扁魚,用手拍了拍就往嘴裡送。 沒有去除內臟並且未加任何佐料的海魚,味道其實並不好,而且還沾著硌牙的砂礫。 但劉江一邊吃一邊直掉眼淚,他幾乎忘了之前吃過的所有食物的味道,固執的認為這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劉江吃掉了海魚,吃掉了海蝦,嚼碎了海螃蟹,還吃了幾個張了口的貝殼,幾乎都是一樣的味道。 這些亂七八糟的食物填入他的胃囊裡,也把熱烘烘的能量填到他的身體裡。 沒有吃飽。 但肚子裡有了食,身上就有了暖氣。被海浪卷得輕飄飄的精神也就被肚子裡的食給墜住了,也就穩了下來,沒那麼慌張不安了。 劉江坐在火堆旁,往火堆裡填著木頭,思考著接下來的計劃。 他毫無頭緒的想了很多,想生存,想求救,但實在是缺少相關的經驗,想出的辦法沒幾個。 唉! 劉江嘆了口氣,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太陽已經滑落到海洋的盡頭,很快就要去另一個半球了。 天色暗淡,時間不早了。 得趕在天黑前處理一下傷口。 劉江一直在刻意的忽略腿上的傷口。這是一種自我欺騙的心理,假裝傷口不存在,也忽略傷口帶來的疼痛感。 以此麻痹自己。 但他這種唯心主義式的自欺,終究不能掩蓋傷口存在的事實。 蟄伏在劉江腿上的傷口,不停觸動痛覺的神經,提醒著它的存在。 從傷口散發的疼痛,有點趨於牙疼的意思——疼不死人,但持續不斷。 劉江先支撐著身子,用撿來的生蠔殼,從一個淺窪裡舀了一殼海水,又撿了幾塊石頭,回到火堆旁。 他把石頭投入火堆中烤著,然後開始拆解傷口上的布條。 他小心的拆開包裹住傷口的兩圈布條,將傷口釋放了出來。 雖然他很小心,但還是觸動了傷口的神經,一股尖銳的疼痛感直沖大腦。 嘶! 劉江疼得吸了口氣。 然後屏住呼吸側過頭查看傷口的情況。 傷口依舊像被人胡亂掏空的魚肚子樣敞開著,邊緣附著著血絲和凝固了的血塊,也許是悶得太久了,傷口外皮有些發白。 傷口內部,粘稠的血液泛著血沫,隨著神經的抽搐在肌肉組織裡蠕動著。被染成血紅色的肌肉組織互相粘連,扯出血色的細線和肥皂泡一樣的血膜。 一部分肌肉組織破爛成條狀,隻有一段還連接在肌肉裡。這些碎布條一樣的肌肉,泡在黏糊糊的血液裡,像長在傷口裡的寄生蟲一樣,顫抖著、蜷縮著、抽搐著...... 劉江看著這條觸目驚心的傷口,隻感到頭皮發麻,那些黏糊糊的血液讓他覺得頭暈目眩,無比惡心。 在恐懼的催發下,傷口上傳來的痛覺清晰無比。 劉江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傷口內破碎的肌肉在抽搐,收縮,像斷成兩節的蛇一樣,掙紮著等待死亡。 整個傷口都在掙紮,掙紮著想要愈合卻無能為力。 如果得不到治療,傷口會死,劉江也會死。 他不敢再看了,一個直觀展示在眼前血淋淋的傷口,要比傷口本身帶來的痛苦更讓人難以消化。 一個人可以接受截肢這種斷絕身體的手術,但如果讓他親眼目睹這過程,不等手術結束他就要被嚇死。 原因是——一道傷口是具象固定的,但想象卻是自由無比的。 一旦想象之門被打開,這道傷口就會在腦海裡揮之不去,然後延伸出無數種負麵的結局,這種結局最終都會指向一個固定的結尾——死亡! 孤獨無依的死去,受盡折磨的死去,痛苦纏身的死去...... 如果沒有看見,尚且可以欺騙自己。一旦看個真切明白,所有模糊的感受立馬就變得明確,變得有據可依。 大腦就會自動補充細節,在這個過程裡一遍又一遍的回顧這道傷口,每一次都要麵對相同的觸目驚心。 劉江不敢再想下去。 他將火堆中燒得發紅的石頭用兩根樹枝夾出來一顆,然後投入到裝著水的生蠔殼中。 燒紅的石頭冒著白煙,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音沒入水中。 殼中的水很快沸騰了。 劉江將手中已經被血浸透的布條一節一節泡入沸騰的水中,用高溫來殺菌消毒。 不該用海水的,劉江自己也知道應該用淡水,但眼下隻有海水可用。 水涼了就繼續放石頭,直到水沸騰了四遍,劉江把布條一點一點煮了四遍之後,他才停止消毒的工作。 他用手扯著布條,在篝火前烤乾,然後又原樣包裹在傷口上,完成了處理傷口的工作。 他的做法於傷口本身而言幫助不大,更多的是心理安慰。 腿上的疼痛慢慢減弱了,被蒙在布條下隱隱發痛,但那道傷口的形狀卻一直在劉江的腦海定格。 “我不會死了吧,如果傷口這道傷口惡化下去。” 劉江在心裡問自己。 但他沒有答案,他也不敢有答案,他寧願繼續欺騙自己。 ...... 天已經完全黑了,星空閃爍,從海麵上吹來帶著涼意的風。 劉江撥弄著眼前的篝火,沉默著。 他不敢睡覺,他必須保障篝火不會熄滅,其次他也睡不著,腦子裡縈繞著太多的問題。 在這許多問題裡,劉江始終避諱著一個疑問,一個被從傷口上衍生出來的疑問——如果沒有獲救怎麼辦?如果餘生都要困在這裡怎麼辦? 或者,更糟糕的是——死亡,死亡變成一個確定的事實該怎麼辦? 劉江不敢麵對這個問題,隻要稍稍觸碰這個問題,恐懼就爬滿他的全身,讓他感到徹骨的寒意。 為了讓自己輕鬆,甚至......因為不吉利,劉江都逃避著這個問題。 但這問題就像一顆樹苗,在劉江的心裡紮了根。無論他用多少美好的願望和許諾,用多少幻想出的獲救後的喜悅情緒來淹沒這顆樹苗,全都無濟於事,這顆樹苗還是無可避免的生長起來。 ...... 篝火劈劈啪啪燒了一夜,劉江守著篝火坐了一夜。 一整夜他都情緒低落,思緒被傷口扯動著,亂七八糟想了許多。 天又亮了,他度過了在荒島上的第二個夜晚。 或許不能稱之為荒島,也許這裡存在著人煙,生活著一些原始的土著人。 劉江不想去做具體探索,一方麵他行動受限,探索這座島嶼堪比登天。 另一方麵,他寧願相信自己會獲救。 他是持有護照的一國公民,遭遇這種突發事件,當地政府部門理應、也必須開展對他的營救和搜尋工作。 對,當地政府必須這麼做! 劉江不容置疑的相信了自己的猜想,在心裡抓住最後一根生死攸關的稻草。 他在心裡對自己寬慰道:之所以自己還沒有獲得救援,是因為自己漂離得太遠。隻有搜尋範圍逐步擴大,救援隊才能找到他。 這都需要時間,不是嗎? 想到這些,他傷感低迷的情緒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略帶激昂的情緒,一種時不待我的緊迫感也隨之而來。 他充滿危機意識的感覺到,自己不能再消極等待下去,必須做出行動。 他應該在海灘上建立一個醒目明顯的標誌,讓救援的船或者飛機能發現他的蹤跡。 用石頭或者別的物品,在海灘上擺出一個大大的'SOS'或者‘HELP',電影中經常有這樣的橋段。 對,應該這麼乾!應該馬上這麼乾! 劉江猛的從地上起身站起,顧不得有些僵硬的身體,拄著拐棍開始行動。 他一趟又一趟的往返於礁石和沙灘之間,用短褲做成的網兜,拖著一兜又一兜的礁石回到海灘上。 他盡力將圖案的擺放最大化,打算讓每一個字母都有兩個人那麼大。 他不知饑渴的勞動著。 一趟又一趟的往返。 日頭漸漸升高了,劉江乾得汗流浹背。 眼看著已經完成一半了,他允許自己停下歇一歇。 他最終還是決定擺出一個巨大的‘SOS’,最簡單也最有效。 事實上,不管他擺了什麼圖案或者文字,隻要能傳遞出明顯的信息就行,一個來自幸存者的信息。 當搜救隊的飛機看見一個由人工創造的圖案或者文字,他們自然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烈日當空,劉江這才感覺到喉嚨乾渴無比,這是身體發出的信號,他需要補充水分了。 劉江思來想去依舊選擇去敲椰子。 他行動不便,無法深入密林去尋找淡水的蹤跡,所以目前為止,椰子是最好的選擇。 幸虧椰子在這裡分布廣泛,劉江並沒有費什麼大力氣,就從樹上敲下來五個青皮椰子。 他的一條腿傷著,隻能用拖拽的方式,將短褲網兜裡的五個椰子拖拽到篝火旁。 他往燃燒的篝火堆裡添加了幾塊木頭並將四個椰子留在了篝火旁。 劉江隻拿走了一個椰子,在礁石上開了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嗦咂盡了椰汁。 他蹲坐在礁石上,看著自己完成了一半的'SOS',心中更是增添了幾分信心。 “這麼大的圖案,救援隊一定能看到。” 劉江心裡想著。 他抬頭看了看太陽的位置——太陽當空。 必須要在日落之前完成這項工作! 劉江將綠色帶皮的椰殼抱在懷裡,拄著拐棍回到沙灘上。 青綠的椰殼也被當成一塊磚石,填充到這個‘SOS’造型的簡陋建築裡。 他繼續埋頭苦乾,找石頭,找樹木的殘骸,找海洋垃圾,找一切能用得上的物資去完善‘SOS’。 他一度喪失了時間概念,隻是不停地拖運著,填充著,努力著。 用大自然的基石,為自己鋪墊一條生路。 ...... 終於,終於完成了。 一個巨大的'SOS'的符號,出現在了海灘上,擔負起了向外界傳達求救信號的任務。 殘陽高掛,日色向晚,又是傍晚時分,這已經是劉江流落荒島的第三天了。 在第三天,他用了幾乎一整天的時間建立了一個簡陋的求救符號。 看著完成的'SOS'的圖案,劉江突然覺得自己的全部力氣都耗盡了。 是怎樣拖著一條殘損的腿完成這一切的,劉江一點也回想不起來了。 劉江拄著拐棍,像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一樣,搖晃著回到了篝火旁。 他跌坐在篝火旁,感覺自己累極了,身心俱疲的累,遙遙無望的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