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登門賠罪(1 / 1)

靈溪鎮上,有耄耋老嫗。   為保家族香火、兒孫太平,帶著百兩銀票來尋刑復,直言希望能免了家中老小的兵役。   刑復乃是清源觀老人、聚賢莊執事,掌莊內人事調動之權。   因其貪婪好色無恥,在莊外得了個‘刑扒皮’的惡名。   可銀票送入莊內,這位平日裡頗為顯眼的聚賢莊執事,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多日不見蹤影。   莊內同僚當即將此事上稟清源觀。   卻架不住老嫗急切,直接上山入觀,正巧撞上剛結束閉關、出來放風的觀主。   詢問緣由後,觀主客氣送老人下山。   而後,大發雷霆,將三師兄秦書羽給劈頭蓋臉臭罵了一頓。   再然後,秦書羽遣人將山下翻了個遍,也未尋得刑復蹤跡….隻在其購置的那棟三進別院裡,發現些許打鬥痕跡。   秦書羽自然咽不下這口惡氣,便下令繼續加大搜索力度,幾乎將清源山犁地三尺!   結果還是未能尋得。   隻是,那些雜役弟子們在推倒刑府那排沉重書櫃後,卻發現一處隱秘地窖。   據傳,從裡麵搜出足足三千兩白銀!   三日後,清源觀對此事蓋棺定論。   刑復濫用職權、貪墨觀中公產,被發現後畏罪潛逃....並同時發布告示,永久通緝此僚,發現者獎勵多少銀子雲雲....   告示發布後第二日。   清源觀三師爺、兼聚賢莊總管秦書羽,便火速推選林無涯接任執事之位,其敷衍了事的態度難免引來鎮民質疑。   山中日子寡淡,對於這樁難得的“懸案”,鎮民們議論紛紛、腦洞大開。   有人說是刑復褻瀆了前來借宿的仙子,被其一劍轟碎成渣,清源觀明明知曉情況,卻敢怒不敢言。   也有人說,他是橫財外露,遭人買兇殺害。   雷雨夜裡,有刺客潛入鎮上,一擊得手後,卻未尋得銀山藏匿處,隻好殺人拋屍離開。   甚至,有好事者暗自暢想,說刑復或許是惹惱了山上哪位親傳弟子,讓人給毀屍滅跡了。   對此言論,鎮民們紛紛表示震驚,怒斥其大膽!   但當他們坐下冷靜一分析,結合觀中兩派內鬥傳聞,以及秦書羽強推林無涯上任之事....   此事慢慢被描繪得有鼻子有眼,並在鎮內暗自傳播。   嗯!準是三師爺乾的!   鎮上不少人,都對此信以為真。   然而,八卦止於鎮上,這幾日裡,聚賢莊內也是頗不平靜。   說起來,卻是另有緣由。   性子向來冷淡、隻在山上清修的三師兄秦書羽,竟突然下山,屈尊拜訪了一位雜役弟子。   要知道,這位秦師兄,可謂是清高到了極點,若無要事,絕不會下山!   上次下山,還是在幾年前。   即使是被觀主耳提麵命、臭罵了一頓,這位爺也未下山一步,親自去尋那刑復,隻是派遣心腹去山下搜尋。   各執事私下打探,這才知道山上又多了位師弟。   名叫宋鈺,十六歲武道入品。三師兄代師收徒,授記名弟子灰袍,甚至,破格剔除其賤籍。   聽聞此事,山下那幾位仍保留賤籍的記名弟子師兄,頓時心中不忿,再一打聽....   此事已由觀主首肯同意。   那沒事了!   於是,山下這群記名弟子師兄紛紛聞風而動,浩浩蕩蕩一行人,提著賀禮手信,登門拜訪。   這就導致,近幾日,這平日清冷的山塘陋院,堪稱門庭若市!   迎客三日將將過去,這才稍好。   隻是這陋院裡,各種米麵糧油、瓜果茶酒....已然堆積如山。   這日。   院門口。   “宋師弟。”   “那青荷塘渡口執事之位,你真不再考慮一下?”   一灰袍道人坐在石凳上,三兩口就吃完了手裡桃子,扭頭張嘴將核仁一吐….而後翻手又掏出了一枚。   神情之愜意恬淡,簡直像是在自己家一樣!   此人正是剛走馬上任的林無涯,林執事。   一身灰色道袍下,身材還算勻稱,其最醒目的標誌莫過於那兩撇八字胡。   三十出頭,本是年富力強的年紀,偏偏眼眶深陷、皮膚褶皺,像個未老先衰的小老頭。   宋鈺猜測,大抵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自前天隨秦書羽一同拜訪過宋鈺後,這廝每日都來這守著。   美其名曰,是為宋師弟介紹莊內各位師兄,實則騙吃騙喝!   “師弟,你聽我的,那位子好!”   林無涯遊目四顧,見四下無人,便壓低聲音道:“師兄我當年也去那地方當過差....我跟你說,那兩年師兄手頭寬裕的很,每隔幾日便去那春風樓!”   “你要是不懂其中門道,可以請教我….”林無涯朝著宋鈺擠眉弄眼。   隻可惜,宋鈺正在邊上地裡忙活,聞言頭也不抬:“太遠,不去!”   見狀,林無涯也不惱,轉而又道:“那去靈泉峰,主管釀酒呢!”   “嘿嘿!去那當職,每年釀造的靈酒,你能先嘗….甚至順走幾瓶最烈最緊俏的也不是難事啊。”   宋鈺狐疑地看了師兄一眼。   他總感覺,這位林師兄像是對那幾個位子流連忘返、念念不忘,這才向他推薦。   想通過我撈好處?   於是,宋鈺好奇試探道:“林師兄,若我去那清荷塘,師兄當真能教我….介個?”   他搓了搓手,做出個前世數錢的動作。   林無涯頓時秒懂,目露精光,上前熱情摟住宋鈺肩膀:“宋師弟,咱靈溪鎮的船隊那可都是土財主,這其中油水可真不少,為兄可以教你!”   “隻不過嘛….嘿嘿!你懂的!到時候咱五五....啊不,你七我三!”   果然!   宋鈺憨憨假笑著,不動聲色掙開了他的手。   “嗐!師兄抬愛了,小弟對莊內事務無甚興趣,若哪天改了主意,定然告知師兄。”   “另外,秦師兄叮囑我要好生練功,今年的田租可以暫緩支付,還請師兄去跟黎師兄隻會一聲吧!”   “哎哎哎,宋師弟,你再考慮考慮嘛,在這種地有什麼意思呢....種地一點錢途都沒有!”   “師兄,我真不想出遠門,隻想種地。”   “師弟,你聽師兄一句勸....”   正當兩人拉拉扯扯時,遠處山林裡,有兩道人影向著陋院方向走來,待到臨近院門前,宋鈺二人才察覺。   “嗯?又有人來了。”   宋、林二人雙雙望去。   為首青年約莫二十七八,體格魁梧雄奇,身著灰袍,昂首闊步走來。   其麵如刀削、目光如電,眉峰如劍一般鋒利,給人一種剛正不阿之感。   後方一人宋鈺認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正是閆熙。   隻是此刻,他模樣看著頗為淒慘。   衣衫襤褸、渾身血痕,雙手被綁著,傴僂著腰,像牛羊一般被那青年牽著,麵色淒苦哀怨。   “閆熙?”宋鈺眼神微瞇,瞬間認出了來人,他看著前麵那魁梧男子,若有所思。   這算是....負荊請罪來了?   宋鈺不敢怠慢,急忙從地裡走出,到院門前洗了把臉。   與此同時,大腦瘋狂運轉。   “這閆雷怎麼也來了?”   林無涯也有些疑惑。   作為秦書羽的左膀右臂,他對清源觀五十四位記名弟子了如指掌。   閆雷上山也約莫十年了,平日裡除了吃喝拉撒、值守巡山,就是在家修習武道,從不與人來往。   修為早已臻至練皮圓滿,若論武力,應能穩進記名弟子前三!   這兩年,師父閉關不出。   大師兄與三師兄便忙著拉幫結派、明爭暗鬥,以觀裡好處籠絡收買門下記名弟子。   五十多名灰袍,紛紛拜入兩人山頭,莫敢不從。   但當兩位師兄接連上門拜訪,想要拉攏這位時,卻是各自連吃兩次閉門羹!   結果就是,閆雷從清閑的庫管執事,一躍成為史無前例的巡山執事!   縱使如此,這閆雷依舊不為所動,刻苦修行。   這等耿直脾性,連向來足智多謀的三師兄,都拿他沒轍,慢慢把他忘了。   “難道他想通了?”   “還是每日巡山磨平了他的銳氣....這回拜訪宋師弟,其實是想藉此向秦師兄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