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隊,李隊!——哎!” 祁文禧神色倉皇,急急張張地撲向李陵所在辦公室的門,不料一瞬間被突然打開的房門一撞! “祁文禧?”開門那人似乎有點驚訝,“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 一身警服的青年幾乎小半張臉都被透明反光的鱗片覆蓋,一隻眼球上蒙了一層發白的薄膜。 “啊……我……” 祁文禧揉揉腦袋,看見開門的人是陳江海,又看了一眼門上標牌,卻遲疑起來。 “我那個,我來找李隊……乾什麼來著?” 陳江海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來,他的皮膚似乎格外蒼白光滑,燈光下隨著臉部肌肉的微動反出魚鱗狀的光來:“你說你忘了來找李隊乾什麼?” “我,呃……”祁文禧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兩手空空也沒帶資料,不禁對自己的行為產生懷疑,“我忘了,可是,可是我怎麼能忘得這麼快?” “你跟我來!” 陳江海不容分說,直接拉起祁文禧就快步離開! “可,可我記著我得找李隊……” “李隊去鮫人廟了,”陳江海打斷道,看見原本嚴謹細致的研究員如今一臉懵懂,愈發不忍,“你的情況很嚴重,先跟我來!” “我,我——”祁文禧恍惚一下子,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猛地停下,反手一把抓住陳江海,急道,“慢著!聞袈行,你先去看看聞袈行!” 沉默的黑暗裡,仍隻有那束微黃明亮的手電光來回巡視,不過這次被照亮的不再是祁文禧的筆記,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聞袈行赤裸著上身,呈現淡淡藍色的血管在光下不住跳動。 ……還剩不到五天了。 陳江海想。 “保守估計四天。” “嗯。” 聞袈行平靜地應了聲,他自己的情況,自然是自己最清楚。 這個原本高大俊朗的青年,此刻右眼瞳仁上已蒙了一層白色的膜,半張臉在黑暗中仿佛魚鱗一樣散發著幽幽點點的光,咬肌與下頜交界處已被一片細密的鱗片占據,而且現在還有向上延伸的趨勢,以及後背腰際那一大片的透明薄膜,無不昭示著事態的嚴重。 “……還好沒有從脊柱開始蔓延。” 陳江海四指並攏在聞袈行腰椎上重重按下,並無異狀。隨即他長長舒了一口氣,好在鱗片沒有從脊柱和胸口開始蔓延,否則哪怕是把脊椎和心臟挖出來也無濟於事了。現在聞袈行隻是外表上的異變,並沒有那麼嚴重,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真的沒有延緩同化的其他方法了?” 一旁的祁文禧焦急地問道。 “你是中心來的研究員,”陳江海對上祁文禧擔憂的眼神,嘆了口氣,“你應該比我清楚。” 祁文禧習慣性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麼,卻又愣了一下。 緊接著,他道: “那是數據太少了,我還記了我和聞袈行身上的變化,我再找找!” 陳江海欲言又止地看著正在翻找東西的年輕研究員。 “我,”祁文禧手下動作停了,眼中一派茫然,“我應該是記了,但……” 按計劃他確實是要記錄的,但他如果真的記了,怎麼會到現在才注意到聞袈行的情況? “我、我好像沒有,”祁文禧手裡的資料慢慢垂下,噠一聲堆到桌上,他疑惑卻不敢置信地摸上自己的臉,旋即脫下上衣,雙手向後背摸去,“我忘了?我怎麼會,可我明明沒有同化的癥狀!” “你的記憶力,已經衰退太多了,”陳江海垂下眼,不去看一臉茫然的年輕研究員。“我建議你一想到什麼,拿紙先記下來吧。” “可是我得盡快做研究,”祁文禧聽了這話,心底湧現出一種恍然大悟的無力感,陳江海的話似乎迎合了自己曾經遺忘的某個猜測,隻是他早已想不起來了。“不然,不然……” “不然我們就都死光了不成?” 一道略顯嘶啞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三人齊齊轉頭看去,來人赫然是靳尚北。 相較於祁文禧和聞袈行的情況,靳尚北目前狀況看上去更加理想,依然有著標準的人類外貌和思考能力。但腹部深藍襯衣隱隱泛出的血色,昭示他的情況同樣不容樂觀。 “我剛剛去把所有門窗檢查了一遍,”靳尚北摸了一把門鎖,檢查沒有破損後將門關上,卻沒有鎖,他剛要開口說話,就被窗外樓下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 ——那是三聲無比清晰的 咚、咚、咚、 四人下意識看向窗外,他們知道大門就在他們所在的二樓房間的露臺之下,同時心底升起一個荒謬又可怕的猜想—— 靳尚北看向陳江海,無聲用口型交流道:“你確定陳家灣所有村民都被隔離在家了嗎?” 陳江海一愣,心跳頓時空了一拍,很快恢復過來,同樣不出聲隻張嘴答道: “是的。” “沒有失蹤的吧?” “沒有。” “出海的人也是?” “也是,單獨隔離。” 靳尚北看著麵前這個比自己低一頭的青年的眼睛,目光僵硬地挪向窗戶。 他站得離陽臺最近,此時將身體緊緊貼在窗簾後,一動不敢動。 “李隊……他們走地下室。” 祁文禧聲若蚊蚋,這時他又想起來了。 也就是說,現在不可能有任何人出現在外麵。 “現在敲門會是有村民來找嗎?” 祁文禧又問。 靳尚北:“……” 陳江海:“……” 聞袈行一臉無奈,輕輕按住祁文禧的肩膀,搖搖頭,示意他別說了。 “屋裡有沒有鏡子?” 靳尚北在陳江海耳邊低聲問。 陳江海一愣,迅速環視一遍房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隨後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鏡子模式,遞給靳尚北。 靳尚北接過手機單手舉過頭頂,試圖照到外界的景象。他高仰起頭,緊盯著屏幕上的畫麵。 眾人的目光紛紛投向那靳尚北手中一方屏幕,此刻敲門聲卻停了,靜得針落可聞。 終於敲門聲再次響起了—— 咚、咚— 又來了! 眾人皆是一緊。 靳尚北一手高舉手機緩緩移動,另一手摸向腰間的槍柄。 叮鈴鈴鈴鈴—— 突然手機鈴聲大振,敲門聲戛然而止,陳江海的黑色國產機“啪”一聲砸到靳尚北臉上,靳尚北連忙接住,飛快連按音量鍵,直至致愛麗絲徹底消失,手機仍在他手中不住震動。 此時又恢復了一片寂靜,毫無聲響,能聽見的隻有他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靳尚北緩慢僵硬地抬起頭,雙手冰涼,已出了一身冷汗。 陳江海目瞠口呆,對上靳尚北僵直的眼神,他嘴巴一張一合不敢發出聲音,動作生硬遲緩地試圖比劃什麼來解釋。 祁文禧成了小木頭人,此時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 聞袈行保持著最初被鈴聲嚇到的驚訝,又逐漸變化為事已至此的沉默無奈。 靳尚北此時已不敢碰陳江海的手機了,他乾脆邁開大步唰一下來到陳江海身前,把手機遞給他,用口型說: 看截圖。 陳江海雙手接過,來電人赫然是陳浩。 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旋即直接拒接電話,在眾人麵前解鎖手機直奔相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