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人了?”陳知深也跟著袁科一起緊張起來下了車:“死了沒?”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瞪大眼睛驚恐地望著袁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我就是嚇著了。” “沒事吧老人家,有沒有傷到您啊?”袁科扶起老人後從褲兜的錢包裡拿出幾張錢:“您要是哪不舒服就去開點藥吧。” “我身子精乾得很呢,“老人擼起自己的袖子露出自己乾瘦的胳膊:“我沒事兒,你們走吧,我得去抱點柴火回去煮豬食了。” “您是…”陳知深總覺得眼前這個矮小的老人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究竟是誰:“老爺爺,您見過我嗎?” 老人虛起眼睛仔細打量著陳知深的臉,精致的五官裡那一雙炯炯有神大大眼睛最引人注意,那雙眼睛他似乎見過,不過又多了幾分陌生。 老人小心翼翼地向陳知深伸出手想去摸他的臉,陳知深也彎下腰把老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 “你是…小深嗎?” 陳知深一個勁兒地點頭,他兒時和爺爺住在吹角村時,鄰居們都管他叫小深。 “是我,我是小深,我就是陳知深。”陳知深的眼淚悄然滑落,滴在老人的手上。 老人用長滿老繭的手擦拭陳知深的淚水,想起自己厚厚的繭子會刮疼他,又用袖子去擦: “小深啊,真的是小深,我是老唐,我是你唐公公啊,我當年就住在你們屋背後的茅草樹邊上。你怎麼沒回來看你爺爺啊?你爺爺墳上都長草了,鄧雄的墳上到處都是鴨屎,你怎麼不回來看看啊?你走的這麼多年,你李大娘都搬去城裡住了,還有你羅叔,他現在都有兩個女兒了……” 老人說著說著也哽咽了,淚水流進他眼角的皺紋裡不見蹤影。 陳知深握著老唐的手任由眼淚在他的臉上結成一張蜘蛛網:“我那時候還小,沒記住回家的路,一出城我就忘了,我現在回來了,我回來看看你們陪陪你們。” “要回去嗎?”袁科遞給陳知深一張紙巾。 “你們先回萬裡香吧,我回去住兩天。”陳知深接過紙巾擦著老唐被淚水打濕的臉頰。 傅遇安不知是什麼時候站在陳知深身後的:“我陪你。” 陳知深被身後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他直搖頭說:“不不不,不用不用,我一個人就行了不用陪我。” 袁科無奈地搖頭嘆了口氣:“他想做的事還真沒幾個人能勸得住。” 陳知深把雙手搭在袁科肩膀上一臉嚴肅:“我們是兄弟吧?” “這才相處幾天就稱兄道弟,不是。”袁科別過頭看向別處。 陳知深又立馬把袁科的頭扳正與自己四目相對:“我們可是一起經歷了生死存亡大難不死的啊,怎麼就不算兄弟了?” “啊…算吧,算半個。” “兄弟,我的好兄弟,你肯定不忍心我和嗜血怪物待在一起擔驚受怕吧,你留下來陪陪兄弟吧。”陳知深說這句話時湊近袁科的耳朵壓低了聲音。 “切,”袁科挪開陳知深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我們是三個人一起來的,要是我一個人回去那李長春還不得向我爸告狀把我開除了啊。” 陳知深心裡始終沒法對傅遇安放下戒備,這次要是把他帶回村裡恐怕是引狼入室,不過要是有了袁科,他心裡就安穩得多。 回村的路已經鋪滿了水泥,陳知深抱著一捆柴跟在老唐身後四處張望,他覺得這條路變得十分陌生。 路邊是數不盡的柏樹和不知名野草,路過一戶人家時,突然竄出一條白狗沖著陳知深狂吠,袁科把陳知深向後拉了一把:“叫啥呢叫,嘴巴給老子閉緊了!” 白狗依舊狂吠不止,老唐笑瞇瞇地朝白狗伸手:“嘬嘬嘬~大白大白,這都是自己人。”說著就上手摸了摸白狗的腦袋。 說來也怪,那白狗真的沒再叫了,隻是一步三回頭走進不遠處的狗窩。 “老人家,它怎麼就這麼聽你話呢。”袁科問道。 老唐咧嘴一笑,他笑起來時滿臉的皺紋都皺在一起:“它是我當年從狗販子手裡買下來的,肯定就聽我的啊,隻是現在老了,眼睛花了,但是隻要我一喊它的名字它就知道是我,就不會再叫了。” 走在半道又迎麵走來幾個老婆婆,每個人手裡都抓著一把瓜子邊走邊磕,瓜子殼都放在另一個手中,有的直接揣進了衣兜。 走在最前麵的老婆婆問:“唉?老唐,你哪來的兒子?” 老唐依舊笑瞇瞇的,他站在陳知深身旁說:“這是小深啊,你們不記得了嗎,九年前去城裡讀書的那個小娃娃呀!” 幾個老婆婆聽後都停下了正在嗑瓜子的嘴,蜂擁而上圍住了陳知深。 “真的是啊,這麼高個了。”“怎麼不回來看看我們吶小深。”“小深怕是有一米八了吧”“是個帥小夥了呢,有沒有女朋友呀?”…… 陳知深尷尬地笑笑:“我回來看看爺爺看看你們,過幾天就走。” 袁科一把拉出被“圍攻”的陳知深:“大娘大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們還有事兒,先走了先走了。” “唉?喂你別拉我。”陳知深被袁科拉著手走開,手中的柴火邊走邊掉,傅遇安跟在後麵撿了一路。 最後陳知深抱著少得可憐的柴火撓撓頭:“唐…唐公公,我沒注意,它,它就隻剩這麼點兒了。” 傅遇安把撿到的柴火用自己衛衣帽上的繩子捆成一捆,伸手示意陳知深把剩下的柴火也給他。 老唐嘿嘿地笑著,他這麼一笑就露出了黑黃黑黃的門牙:“小深啊,你這朋友還真靠譜。” 回到村裡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陳興齊,陳興齊的墳上零星冒出幾棵野草,老唐說村民們隻要看到墳上的草長高了就會伸手拔掉,所以現在看著才會規整一些。 陳知深跪在滿是泥土的墳前,把頭抵在膝蓋前失聲痛哭,沒人能看到他的臉,但能從他顫抖的肩膀推斷出他的臉上充滿了悲傷,或許地上的泥土也被他的眼淚浸濕了。 “爺爺…我忘記回家的路了爺爺…”陳知深隻是淌著熱淚抬頭哽咽地重復著這一句話:“爺爺…我忘記回家的路了…” 袁科想去扶起陳知深但被傅遇安拉住了,袁科回頭滿臉疑惑地看著傅遇安,但傅遇安隻是搖搖頭。 老唐上前摸著陳知深的頭說:“也去看看鄧雄吧。” 陳知深緩緩起身抹了一把淚,可眼淚還是一個勁地往下掉。 老唐彎腰拍拍陳知深沾滿泥土的膝蓋: “回來了就好,我帶你走了一道回家的路,你要永遠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