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當年1起混過的人(1 / 1)

這個時候的胡同也很熱鬧,昏黃的路燈下,處處都有小孩打鬧做遊戲的身影。   跳皮筋,砸沙包,砸羊拐,推鐵環,反正家家戶戶屋裡都熱,誰會在屋裡呆著?這個時候都在外麵乘涼呢。   路燈的光亮下,小飛蟲直打臉,邵武隻能瞇著眼,還要小心,隨時都有可能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小孩。   他從百花深處胡同16號門口經過,隻是往院子裡張望了一下,也沒有停住腳步,趕明有時間好好到新建的音響器材廠裡看看,今兒他還有事兒。   一路出了胡同口往北就是新街口,往南看是護國寺街,往西有西直門。   邵武沒出胡同,走到中間往南拐,順著護國寺西巷走。   到這裡反倒是安靜了許多。   路上沒什麼行人,隻有偶爾騎著自行車經過的人,因為燈光昏暗,往往一路響著自行車鈴鐺,甚至還有人專門嘴裡大聲哼著歌,就是提醒路人小心,別萬一撞到一塊了。   邵武發現這裡一路上經過不少的院子,還不如百花深處呢,顯得一派破破慥慥的樣子,甚至有的院子圍墻都塌了。   而且還有一個不好的地方,就是路燈太昏暗,甚至有的半條巷子都沒有燈光,讓邵武深一腳淺一腳的摸索著走路。   過了幾個街口,拐進了一個背街巷子裡,停在一處更加破敗的四合院外。   他看著臨街的倒座房最西頭窗戶裡亮著的昏黃燈光,竟然心情有點忐忑和緊張。   邵武深吸了口氣,走到窗戶底下輕聲問了一句:“國平在家嗎?”   很快屋裡有了回應,“誰呀?”   邵武聽出來這就是許國平的聲音。   這是他在記憶裡記得很深的人,在北京城這叫發小,倆人一塊兒撒尿活泥長大,乾什麼狗屁倒灶的事,都有他倆在一塊的身影。   邵武發現自己心情竟然開始激動,連回應的聲音都有點顫抖,“是我呀,邵武。”   從窗戶裡能聽見,倒座房裡響起了一陣劈裡啪啦響聲,似乎碰倒了什麼東西。   很快,從院子的院門跑出來一個十七八歲的短頭發年輕人。   許國平趁著小窗戶透出來的昏黃燈光,看著邵武,一臉驚訝地喊道:“武哥,你啥時候回來的?哎呀,你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去接你呀,走,快進屋說話。”   沒有絲毫的陌生感,許國平說著話,一臉驚喜地拉著邵武的胳膊就朝院裡走。   這個大雜院沒一點老四合院的格局,已經全變了樣子。   在許國平家的倒座房裡,一個滿臉風霜的中年婦女,正在昏黃的燈光下,做著衣服活。   可能是燈光太暗了吧,她乾活臉都快趴到衣服上了,抬眼見是邵武進武,瞇著眼睛仔細的打量著他。   邵武在這兒也不認生,拉了把椅子坐在乾活的桌子旁邊,笑著打招呼:“嬸兒,你也認不出來我啦,邵武呀。你身體好吧?”   許國平他媽還是一言不發,瞇著眼睛一直打量邵武,估計還是沒認出來,許國平沖著他媽說道:“媽,邵武,我武哥,他下鄉插隊回來了,來看您了。”   許國平他媽這才似乎找到點印象,嘴裡嘟噥著:“啊,邵武啊,你回來了啊?”   邵武嘆了口氣,嬸子的腦子在運動裡被打壞了,記不住人。   許國平給邵武倒了一杯水,說道:“現在情緒穩定多了,不哭不鬧,就是乾活勸不住,眼睛都傷了,還不讓把燈給弄亮點,說是費電。你不依她,她就不願意了。”   邵武接過水杯隨手放在另一邊的桌子上,又對許國平他媽說:“嬸兒,燈太暗了,傷眼睛,趕明兒換個大燈泡,要不然以後看不清許國平娶的媳婦長啥樣了。”   沒想到,邵武這麼一說,嬸兒還真有反應,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很快點點頭道:“那趕快換個亮點的燈泡,我可不能讓眼看不清了,還等著看媳婦呢。”   許國平嘴裡嘟囔著:“上哪去弄媳婦去啊,咱娘倆對著看還差不多。”   讓邵武直接朝他腰上捶了一下,“有燈泡沒?還不趕緊換上。”   “有,有。早就備好了,我現在就換。”   終於換了個大燈泡,這屋裡一下子亮堂了,許國平他媽眼睛被光線刺了一下,瞇了半天,然後看看亮堂了許多的屋子,笑著說:“這下能看清媳婦了。”   許國平和邵武兩個人苦笑著對視了一下,看她又在那兒忙活著做起了衣服。   許國平先不管她了。他問邵武:“武哥,這次是探親還是返鄉了,回來還走嗎?”   邵武重新端起茶缸子小口喝著,嘴上說道:“返鄉回城了,不走了,今兒工作都安排好了,在百花收購站,以後蹬著三輪車收破爛。”   許國平高興壞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興奮的說道:“那感情好,這一下子又有好日子過,咱哥幾個又能在一塊兒了。”   邵武把茶缸子裡的水喝完,笑著放下,看著許國平說道:“咱都十八九了,你再看看嬸兒還這個樣子,今後咱可不能再跟以前那樣胡混日子了?”   許國平聽見邵武的話以後,微微愣了一下,其實今天他自打跟邵武一見麵,就覺得今天當麵的武哥跟以前給他的感覺有很大的不同。   怎麼說呢,就好像是鋒芒藏起來了,但是卻感覺更有威勢,給他一種沉穩老練的感覺。   他總覺得自己這樣的感覺肯定是出錯了,邵武哥也就不比他大多少,怎麼會跟沉穩老練扯到一塊兒去呢?難不成上山下鄉這麼鍛煉人嗎?   許國平抿了抿嘴唇,嘆了口氣說道:“武哥,自打你去了高原下鄉,我們幾個就沒過過好日子。隻說我吧,你也知道我就不是一個讀書的料,你走了,我也就沒再上學,再加上我媽身體又不好,需要人照顧。所以書也就不念了,念也念不下去,從學校出來就到處打零工,平時經常在糧庫扛糧食袋,或者在火車站卸貨,什麼活都乾,卸麻袋扒煤,隻要給錢。”   許國平情緒很低落,越說語氣顯得越傷感。   邵武不由的打量了一下他家這個不大的倒座房。這屋裡除了床,乾活的桌子和爐子,就是簡單的鍋碗瓢盆,另外還有一張小矮桌和破舊的木板凳。   邵武忍不住問道:“鬆濤和會軍呢?還有劉軍沒有幫你?”   許國明突然紅了眼睛,抹起了眼淚,抽泣著說:“會軍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