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祥問祝聯營:“多用木匠拉大鋸破木頭不行嗎?” 祝聯營說:“以後行,這次不行,因為工期太短。一輛大車有43塊木料,兩個木匠得下15天料,送到火鋸上就一天的活兒。我打聽過,他們破料是按立方米計算,破一立方料才收10元錢,咱們一共有24棵樹要加工,大約30立方,夠做15輛大車的,加工費才300元。30個木匠乾15天的工錢,按每個工4毛算,是180元,而木匠乾活一天至少一元錢,算下來是450元,所以我想用拖拉機,一車拉4方,6車就拉完了,隻需6天時間。” 黃祥說:“你別跟我說那麼細,我記不住,就問你這在不在3200元之內!” 祝聯營說:“不加拖拉機費用,要比3200元少,加上我就不知道了,因為我不懂拖拉機。” 黃祥說:“好小子!實在,不就用6天拖拉機嗎?我讓你用!” 黃祥又提出了二隊戶和三隊戶沒戶長的問題,對金波調片子,黎想當秧歌頭進行了表揚。 馬春昌一聽,揣測出了他的意圖。於是,從主管知青工作的角度,主動提出了讓這兩個人分任二、三隊戶戶長。其他班子成員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哄聲地通過了。馬春昌都記進了他的筆記本,那就是大隊的會議記錄。 黎想聽到任命消息後便收拾被褥和箱子,女生們聽說她要去二隊戶,都掉眼淚了。 她說:“離這麼近,哭啥哭,我想你們就回來,你想我了就過去,別弄得生離死別似的。” 藍衛國要做一頓好飯送她,她說:“想一頓飯把我打發啦?沒門!我想啥時侯回來吃一頓,就啥時侯回來,你省一頓吧!把我剩下的生活費結了!” 秦玉馬上算賬,還有3個月零2天,用108除16,給她結了21元。 黎想把雲鵬叫到外邊說:“你那150元先借我,我會還你的!我分的煙都給你,當利息。我知道主意是你出的,你是為我好,我要用這150元做本錢,把那個戶的日子過起來。” 雲鵬說:“這150元全歸你,我以後每月給你10元錢,等酒作坊掙錢了,你要乾什麼就來拿!” “你的半導體我拿過去啦,用它聽時間,等我掙錢了,給你買個小的。”黎想說。 雲鵬和馬書記把黎想送到了二隊戶,但見屋裡冷嗖嗖的,戶員都蜷縮在炕頭打撲克。 這個戶有4個女生,名字未尾都帶一個Li音,分別叫王美麗、閆麗、盧寶莉、謝秀莉。她們還互相起外號:王美麗因外形細高,象魯迅筆下的豆腐西施,謝秀莉給她起了個“料叉子”;閆麗拘於言笑,總是一臉嚴肅的麵孔,盧寶莉給她起了個“階級鬥爭”;盧寶莉家境寬餘,愛說愛笑,戴了一塊羅馬表,三個女生都叫她“大羅馬”;謝秀莉愛看書,手裡總拿著一本魯迅的《朝花夕拾》,一張嘴就背誦“運交華蓋欲何求”,王美麗給她起了個“朝花夕拾”。 這個戶的4個男生也有外號,除了二賴子外,季秋實叫“大弦”,是“朝花夕拾”給他起的;王衛東叫“鬼火”,因為他總單行獨往,和隊長關係密切,尋了個美差,當保管員,全戶同學都摸不透他,就給他起了這個外號;還有一個林樹森不愛說話,見人就會笑,會扶犁點種,農村活兒都會乾,被稱作“老農民”。 馬書記和雲鵬走後,黎想便把褥子鋪到了炕梢,挨著“大羅馬”。她出去抱柴禾,要燒門灶子,發現柴禾垛裡麵被掏了個洞,隨時有塌下來的危險,便叫男生出來,重垛柴禾垛。 男生們滯滯扭扭的,被季秋實勸說後才慢吞吞地出來。黎想當眾斥責“朝花夕拾”:“有你這麼當炊事員的嗎?凈挑乾柴禾燒,外邊的柴禾扔了呀?我說這屋子咋這麼冷呢,是你懶的!” 四個女生沒想到她一來就這麼橫,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說話了。黎想點著了門灶子,跟“大羅馬說:“看啥看!你在炕梢也是受益者,看著火續柴禾。”說完又沖“朝花夕拾”橫道:“帶我去看糧食、菜、肉和豬圈、羊棚、鹹菜缸。” “朝花夕拾”忍不住先暴發了說:“豬殺了,羊賣了,糧食在倉房呢,菜在地窖呢,沒鹹菜,就有半缸酸菜了,你自己看去!我一天掙7分,能堅持乾就不錯了,你看著我不順眼,我還不乾了呢,你另請高明吧!” 黎想放平了語氣地說:“把剩下的錢交出來,我當炊事員。” 謝秀麗一下就懵了,她沒想到黎想有這一招,她來到這個戶就當炊事員,不求別的,就求有時間看書,不當炊事員就得去生產隊乾活,風吹日曬的不說,那農活她也不會乾啊。後悔自己拿了這一把,騎虎難下了。 黎想到倉房、菜窖、豬圈、羊棚、雞架、廚房走了一圈,發現糧囤子裡都是苞米,還剩半袋子麥子、半袋子高粱、半袋子黃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房上掛著幾條子豬肉和一個豬頭、一副豬下水;菜窖裡有50多棵白菜、100多個大蘿卜、200多斤土豆;雞窩裡有8隻母雞,架上站著兩隻大公雞;廚房裡有一罐子葷油、一壇子鹽、一缸苞米麵、半缸酸菜、一捆大蔥、10個雞蛋、鍋碗瓢勺都帶著漬子。 她又抱柴禾去了,跟垛柴禾的男生們說:“從今天起,我當炊事員了,不讓你們白乾,乾好了一人發一棵煙。” 男生們噓了一聲,說她真摳。 “鬼火”湊過來問:“那今天晌午咱們吃啥呀?” 黎想說:“豬肉燉酸菜,白菜片燉土豆片,蘿卜條子湯,貼大餅子,外加四碟小鹹菜。” 黎想抱回柴禾,便端著盆腳下生風似的出去了,回四隊戶要了蘿卜英子、芥菜疙瘩、香瓜瓢子、辣白菜,回來時到供銷點買了一袋堿、一袋麵起子。 她到戶裡就燒開水,放了堿,把所有炊具放進去煮。然後戴上護士帽,穿上護士褂,套上套袖,發苞米麵、撈酸菜、片白菜、切土豆、擦蘿卜絲、剁鹹菜,那麻利勁兒,把女生們都看呆了。 她們以為她就是個花瓶,哪知道她這麼敢乾、能乾、又會乾,對她肅然起敬了。 男生垛完了柴垛,見兩菜一湯,四碟小鹹菜、暄騰騰的大餅子擺在了女生那屋的條案上,伸手就要抓,黎想用筷子抽他們的手說:“都去洗手,以後不洗手不準吃飯!” 男生們服服貼地去廚房洗手了,見盆子裡是熱水,伸出了大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