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現實,如果是希望的時刻迎來悲傷,悲傷會持續更久。 領主府僅剩的三人沒有那沒多時間考慮了,達爾文最先行動。 他先去廚房拿一個布袋,把門外的提取液裝好,之後開始從一樓拖屍體。 “你要乾什麼?” “埋了他們。” “可是鎮外……” “被我殺了。” 赫爾說不出來話,他也隻能和達爾文一起搬。 下雨了,最糟糕的時候,所有的事物還會變得更糟糕。 走向鎮外的兩人在一陣無言後,達爾文率先開口:“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沒告訴我。” 赫爾用著乾啞的嗓子回復:“你是在指什麼?” “你嘴裡的家族,還有家族之上的家族沒那麼簡單吧?” 達爾文的袍子上又沾滿了泥水,他卻隻是看向前方,看著鎮外的墓場。 “七都議會那麼大的七個家族帝國都管不上,你還管上了。你不該管的,帝國就不該派你來,你就是個錯誤。” “我不在他們就不會死嗎?” 赫爾沉默了,兩人隻有無言。 達爾文挖著泥沙,因為雨水的沖刷,很快就挖好了一個坑。 赫爾懷疑的問:“我們就這麼把他們埋進去嗎?埋在這滿是積水的坑裡。” “如果你把他們當兄弟一開始就該帶我去你家的墓園。” “我家的墓園已經不歸我管了。” 屍體和血水混合的雨水,隨著坑裡積水撲通一聲,被達爾文扔進了坑裡。 “那就這麼埋。”達爾文一邊填坑一邊和赫爾說:“這個人你記住了嗎?” “廢話,這是我的兄弟。” “那就好好記得,你的兄弟,我的手下,被埋在這裡。等灰葉鎮恢復秩序,我們再給他們立碑,你來說他們的生平,我來雕。” “是啊,是啊。”赫爾夢囈般的念叨。 暴雨打在赫爾的臉上,雨水和他垂下的卷發遮住了他的雙眼,他顧不上什麼矜持,用雙手賣力的幫達爾文挖土。 “你要沒有鐵鍬去鐵匠鋪買一個,比你現在這樣快多了。” 還在領主府的雷茲看了本最後一眼,然後又用床單蓋住了他的屍體。 有人在催促自己選擇,再不選擇就晚了,可是兩條路都未見光明。 一條路置身黑暗,逃亡直到死亡追上。 一條路以身點火,抗爭直到燃燒殆盡。 自己多嘴膽子卻不大,可現在已經到了分歧點,不永遠墮入黑暗就現在開始燃燒。 是時候了,站在大雨裡的雷茲想要知道,達爾文究竟是對是錯。 雷茲要去一個地方,證明自己的地方。 雷茲把本的屍體也放在了大廳中,和其他人的屍體一同擺在了當時聚會的桌子上。 他一人走進了穆爾特的鐵匠鋪,敲了敲櫃臺。 “老板,火石還有刀,我賒賬。” “武器不接受賒賬。”聲音沒聽出來,穆爾特起身看了一眼才發現是雷茲。“你,我可不賣。” “為什麼?” 穆爾特嘴唇一撇,頗為不開心的說:“你不雷茲嗎?拿刀去砍誰?你砍了人你妹妹怎麼辦?賒賬給我兒子做老婆?” “我不會去砍人。” 穆爾特眼睛直接瞪大了,雷茲現在看上去精神狀態可不太好。“你要是自殺,我可更不能賣了。” “來你這裡買點東西比黑市還費勁,你要不賣給我,就等我死吧。” 一聽到這話,給穆爾特說急了。 “你這些跟誰學的?那個什麼新領主達爾文?拿走,拿走,拿走。等你死了,我就去找你妹妹要債。” 在穆爾特的咒罵中,頂著磅礴大雨,雷茲出鎮進了林子。 回去的兩人看見雷茲擺好的屍體,用力扛著領主府的桌子把剩下的屍體往鎮外運。 一趟搬不完就再搬一趟,每個死者都要入土為安,這是達爾文為他們爭取而來的權力,也是他們本來應該有的權力。 赫爾把一具具屍體扔進了達爾文挖的坑裡,一邊用四肢填坑一邊說著他們的過去。 “這是最後一排坑,這是最後一排第一個,法魯。這小子的父母在上次狂歡夜死了,他爸媽有些教育水平。如果,如果我們警衛隊後麵有了收入,他想做警衛隊的會計。” “這個是弗林,他旁邊兒的是法魯。弗林是個好夥計,宴會的時候他跟我說你的廚藝實在是太好了。你,達爾文,如果不來這裡,會有更好的生活,會有一個好老婆。” “最後一個,這是……” 即便流不出淚水,赫爾的聲音也變得哽咽,望著土坑裡的積水前軀卻慢慢的傾倒。 “這是……這是……” 唯獨那個名字,最熟悉的名字說不出口。 “這是本,他的旁邊是弗林。”達爾文替赫爾說出了最後一個死者的名字。 “他是一位優秀的帝國公民,如果不是因為我的疏忽被人所害,他會成為一位一名優秀的執法者。不,他就是一位優秀的執法者。” “他關心同僚,以血肉之軀舍生忘死般的拖延住了一位二階超凡者。他的勇氣和過往猶如流星,在這片荒蕪之地上留下了他的痕跡,在墜落的邊緣會帶來全新的生命和希望。” “你說的是什麼!我來說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赫爾起身,抱起了本的屍體。 “這是本,一個笨蛋。別人打他,他就讓別人打,好像剛出生他就全了全世界的東西。但唯獨我欠他,我最好的兄弟。” “那年,你在獵場,被狗咬了……” 赫爾就這麼說著,不聽的說著。灰葉鎮現在糟透了,但是這有這裡存在著這位鼓起勇氣者的過去。 即使沒有任何改變,本就隻在這裡。 真的沒有變嗎?穆爾特所說的黑暗秩序沒有變嗎? 希望和生命一樣,每次的生長隻有一點點。綻放,隻有時間會給出答案。 赫爾把本埋葬後,躺在了這邊滿是泥水的土地上,右臂遮住了眼鼻,嘴卻沒有停下。 口裡一直說著每個人的過往,他不能忘記的過去。 達爾文就坐在一旁的桌子上靜靜地守夜,直到雨停天亮。 赫爾醒了,他眼神渙散地看著達爾文。 “你走吧,哨站不讓我們過,會讓你過的,這個小鎮不值得你來改變。” “這是本的故鄉。” “他死了,你也想死?” “我不會死,我會查出來的,幕後黑手,殺人兇手,我都會查出來的。如果你還記得我之前說的……” “夠了,警衛隊就此解散,我這個隊長也辭職了。”赫爾往鎮口走,往著這個讓自己全家麻木到死亡的鎮口走。 看著赫爾消失的身影,達爾文還是沒有問出來自己要問的話,他隻能自言自語道:“那你能告訴我,為什麼這個鎮有‘姓氏’這種陋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