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2(1 / 1)

幽暗的地穴中,一位孩童的哭聲時隱時現。每持續一段時間都會被突然的抽泣打斷。   騎士靜守在一旁,等待著烏姆。在青石磚的熒光閃爍過無數次後,哭聲微弱了下來,再經過片刻,隻有偶爾的抽噎從烏姆咽喉處傳來。   在烏姆平復心情後,黑甲的騎士輕輕抱起烏姆,讓他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胸甲上,輕撫著背部。   『抱歉,你還仍是個孩子,我這具老朽的靈魂,早已忘記了該如何照顧孩童』   懷中的烏姆沒有做出回應。   『還要再聽下去嗎』   『嗯……』   烏姆輕哼,佩戴者臂甲的手在騎士的胸甲處摩挲著。   『那位騎士,來自阿克汀,一個南方的海岸小城。她一直都過著平凡的生活,年過二十也並未出嫁。靠著捕魚照顧著父親。她從未與我提起過母親,也許早已死亡。   種族間的戰爭從未間斷,人類在向外征伐時,也未曾停止對內的剝削與爭鬥。那些強大的被稱為神眷者的個體,在漫長的歲月後終於出現。他們或是為城邦而戰,或是收集信仰,妄圖抵達星海』   『他們是神的一類嗎』   『不,不是的。真正的神祇從不是一個具體的人,它們是這個世界上不可更改的規則。所有的生命從中誕生,在這個世界上延續。這些造物主們才是真正的神明。   但有時那些偽神也讓我懷疑起來,那些如豬狗般低頭乞求著力量的人,竟能在一瞬之間就決定他人的命運。   但也有真正受到神明青睞的人,在他們虔誠的祈禱中獲得神明的恩賜。   那位騎士就是這類人。她名為“阿拉-克比塔”,意為慈愛之人。祖國的戰火燃燒著天空,失去了一切的阿拉-克比塔,在最後一刻對著黃昏祈禱』   “咕”吞下了喉管中因悲傷而沉積的痰液後,烏姆抬起頭,看向了騎士。   『拉貢斯的媽媽得救了嗎』   『是的,她的祈禱得到了回應,黃昏的祝福降下,她被這個世界最終的歸宿選中我們名字的由來,黃昏的神祇』   『黃昏之神和之前的神明們有什麼不同嗎』   『黃昏代表著死亡的降臨,所有的生命都會迎來他最終的結局,死亡讓後人可以穩定安適地生活。如果死亡都不能平等的降下,那麼文明就隻能退回野蠻。   黃昏既不渴求,也不索取,而是平等地接收著生命。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選擇我們。我們這些……在絕望中祈禱的人。   自然的神祇都是慈愛的,平等地愛著自己的造物。但他身為最古老的神明,我所能看到的,隻有對生命沒有停歇的收割』   在了解到騎士的出生之後,心裡一些疑惑得到了解答,但是隨著談話的深入,更多的謎團被拋向了烏姆。   『那你被他拋棄了嗎』   『不,這是我最後的使命。我和黃昏一起毀掉了那個混亂的時代,那個諸神的戰場。即使從未知道那位神的意圖,我也不曾後悔』   騎士停下腳步,他們走到了一麵墻前。墻麵的兩側矗立著古老的石像。兩隻雕像都身著相仿的披甲長袍,手持巨劍。   騎士有力的手臂緩緩放下,讓烏姆重新回到地麵。套著鎧甲的手,從背後揚起暗銀色的巨劍,讓劍身朝上,雙手平端在胸前。   一劍砍出,斬斷左側雕像的雙腳,後,回身又是一擊,兩座石像失去支持,緩緩倒下,裂紋在其上綻開,撞向地麵的巨像,揚起厚厚的白煙。   “叮”   暗銀色的大劍被插入地麵,騎士雙手置於劍柄之上,飄散的煙塵靜止下來,沉向地麵。   『來吧,烏姆,真相就在這裡』   他們走上前去,青石磚上的裂痕不斷擴大,其中的熒光愈發明顯,墻的中央,一個藍色的漩渦展現在烏姆眼前,耀眼的藍光中,白色的光絲向外拉出,攀附在周圍的石磚上。   騎士向烏姆伸出手,一雙眼睛好像在頭盔的霧氣中閃動。   光芒像被賦予生命般地散開,那些輕撫過他們的細絲在前進時聚攏,慢慢地貼住他們的身體。   當光芒不再刺眼後,當琴弦被命運撥動時,神秘的麵紗被揭開。   這是一處美麗的密域,濕潤的土壤覆蓋著地麵,一株由白色光絲交錯而成的巨木立於其上。它乳白色的根須深紮土中。   樹乾的中間開始分離,空洞之中一顆蛋卵被托出。   『他就是深淵的真相,自願留在此處的神祇。黎明之神——阿比希』   騎士將烏姆送上前去。   『接下吧,這是她最後的贈禮。她的生命如同將熄的燭焰』   『她就是我的母親麼』   『是的』   騎士低聲回應。   『為什麼?重要的人總會一個接一個的離開』   烏姆質問著,但沒有哭泣。他平靜的上前接過透明的球體,向其中看去。黃色的細線在壁障上伸出,於中間交匯成一團。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殘酷不會因你的悲傷就停下腳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黎明是生的希望。她走向死亡的過程就是這片空間墮落的開始。她沒有和別的神明一樣選擇了離開,而是平靜地走向不該發生在她身上的死亡』   騎士回復著,他雙手仍搭在劍柄之上。   『那你呢?身為黃昏騎士,究竟又受到了怎樣的祝福和詛咒』   烏姆微微偏頭,詢問他。   但回復的僅有沉默。   烏姆接著說下去   『你也會在某一天離開嗎』   『這是我的結局,我早已被困在這壁壘之中,感官被黑暗剝奪,身體早就消散。   烏姆,我接受黃昏前就已經失去了所有,能夠以這副姿態迎接最後的到來,就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對他來說,成為騎士後繼續存在下去的執念就是身邊愛著他的人傳遞的情感。但在這片區域被黑暗吞噬之後,他隻能殺死另一位騎士。在她的孩子遺失之時,卻因為詛咒而未盡到守護的職責。這片深淵的詛咒即將結束,那時一切都會消散,萬年的旅途在此畫上句號。   『沒有什麼是決定好的,對吧。我忍受著黑暗的唯一原因,就是想親眼看到光明』   烏姆回頭,翠綠的瞳孔看向身後漆黑的騎士。   那位騎士也回以注目。   阿比希放棄了這個世界,用餘下的生命創造了眼前的孩子。   黎明和黃昏,寓意相反的二者,在無盡的歲月中從未對抗。黃昏的神祇著手毀滅這個世界的時候,又允許自己守護象征著新生的黎明。   這個孩子的前方有怎樣的故事在等他去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