鱗甲碰撞的聲音,在灰暗的走廊回蕩。拉貢斯坐在厚重的肩甲之上。 『喂烏姆怎麼會在這裡』 惡龍頭骨般的頭盔向右偏轉,微微朝向拉貢斯。 『埃爾比達指引著他到達此處,在被我發現時,他的身體已被那些怪物,撕碎』 拉貢斯跳起,爬上漆黑的頭盔 『怎麼會,那種沒腦子的東西怎麼會打得過烏姆』 她用一隻爪子擋在嘴前,尾巴纏繞上騎士頭盔上的雞腳後讓頭垂下,直視那散發著黑色霧氣的開口。 『是一群,在壁壘旁的洞穴裡』 『唔……』 拉貢斯在騎士的頭上立起,尾巴慌張地擺動。 烏姆一直都是很細心的人,就算咬他的臉,他也能安然自若的給我補衣服。隻有上回,啊……是上上回,我故意捉弄烏姆才引來了那些東西。 怎麼辦…… 烏姆肯定很痛吧。早知道這樣,就算他對我生氣也要偷偷跟上去。 拉貢斯的瞳孔拉長,爪子一張一合地敲擊著。 『在擔心他嗎』 騎士陰沉的聲音響起 『嗯……嗯……』 『很快就到了』 黑暗的盡頭,開始浮現微弱的白光。一條豎直的裂紋從地麵一直延展到目光難以企及的高度。 拉貢斯甩甩頭,仔細看去。光的兩側是巨大的石板,道路的盡頭散落著破碎的石像。巨大頭部的空洞因風的吹動發出“嗚嗚”聲。 『就在裡麵……』 騎士還未說完拉貢斯抓住劍柄,從他的背後蕩下。拉貢斯向亮光奔去,沖擊這片她在黑暗中從未見過的光亮。 一個陌生的環境,地麵不再是堅硬的碎石,四周也不在為冰冷的黑暗籠罩。舒潤柔軟的泥土透過她腳上的鱗片,讓一種神奇的觸感傳遍全身。 她順著從土中生出的根脈向前看去。一個巨大的由白色絲線織成的巨木立於中央。模糊的小點在它的根部出現。 『烏姆!』 拉貢斯喊著,跳上亮白的根須,向中央的的巨木跑去。四周的空中,綠色的熒光開始閃爍。 跳上另一側的根須後,拉貢斯來到了巨木的底部。她向下俯視,熟悉的男孩倚靠著樹乾手中不知拿著什麼。 “嘩” 她躍下,落在了烏姆的麵前。 此時的烏姆臉上滲入了白色的細絲,雙眼合著。 拉貢斯合攏爪子,戳戳他的臉蛋。見沒有回應,她又撐起烏姆的臉用力揉錯。 騎士安靜地站在巨木的另一側,守候著兩個孩子。 她著急地輕拍著烏姆,翻下他的衣領,一灘黑色的液體正在烏姆的脖子上湧動。 『嗯?』 拉貢斯用爪子試探性地伸進其中,再抽出。她在其中碰到一些柔軟的物體後,烏姆的眉毛皺起。 『哦~』 烏姆的麵龐扭曲,最後驚呼著醒來。 『唔姆唔姆』 拉貢斯興奮地用頭蹭著烏姆的下顎身體緊貼烏姆的胸膛。 懷中毛茸茸的觸感讓烏姆鎮定下來。他看向懷中的拉貢斯。 『欸~』 『烏姆!你醒啦,身上還疼嗎?肚子餓嗎?我在軟軟的達姆裡塞了好多吃的』 『感覺脖子怪怪的』 烏姆用手蓋在傷口處,左眼緊瞇。 拉貢斯的嘴張開,咬在了烏姆的臉上。她鬆嘴後尖銳的牙齒上一些紅色的絲線被拉長。 烏姆瞅了瞅拉貢斯嘴裡的血絲,用穿著護甲的手沾取了一點,放在鼻下。聯想到前麵奇怪的感覺,他臉色煞白。 『拉貢斯,你知道你剛剛舔的是什麼嗎』 『啊?你脖子上黑黑的東西啊』 烏姆渾身發抖,過了一會兒才平復下來。看著突然出現的拉貢斯,他問道 『是騎士帶你來的嗎』 『那塊黑石頭嗎,不是的哦。是你和我說過的那些外來的人』 聽見“外來人”烏姆疑惑地撓頭。明明隻有生命已經消散的人才會在埃爾比達中出現。他們被怪物圍攻後,逃掉了嗎。 『他們和你長的一樣,有鼻子有眼,不像那些迷失之人。他們還有好吃的,對了,對了,裡麵有個隻比我高一點點的女孩子』 拉貢斯踮起腳,用手在自己頭的上方揮了揮。站立的她隻比烏姆高處半個腦袋。 『吶吶,烏姆』 拉貢斯沖沒有動靜的烏姆揮揮爪。 『啊,不好思意拉貢斯』 她眨眨眼,額頭貼著烏姆的額頭。 『一定是被打傻了,聰明的烏姆一下子變得傻傻的』 拉貢斯拉開烏姆的衣服。他的小腹,胸膛上都覆蓋著那些黑色的液體。 『這是什麼』 『哦,騎士為了救我,在我的傷口上塗了這些東西』 『好多啊』 倘若去掉這些液體,烏姆的身體就全是洞了。拉貢斯想著,耳朵向後倒去。她輕哼一聲,坐在烏姆腿上。 『拉貢斯』 『嗯?』 『我知道自己是怎麼來的了』 『……』 拉貢斯用爪子在烏姆的皮膚上畫著圈。 『這棵樹創造了我』 『烏姆是木頭嗎』 拉貢斯仰頭看了看巨木,又看了看烏姆 『烏姆找到了自己的媽媽但是拉貢斯的媽媽已經沒有了』 拉貢斯說著暗金色的瞳孔平視著烏姆翠綠的眼睛。 『拉貢斯?』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看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隻有那一次,夢裡的人溫柔的抱著我們。她的懷裡很暖和。後來,慢慢的,她變得冰冷。然後,然後,我就醒了……』 『對不起,拉貢斯,我還在想要怎麼告訴你』 『沒關係,烏姆。我的媽媽我從來都沒見過,隻是感覺心裡空空的,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她垂下的耳朵輕輕煽動,又把頭埋進了烏姆的衣領之間。 忽然,拉貢斯感覺身體一輕。烏姆舉起拉貢斯,讓她和以前一樣待在自己的頭上。 『走吧』 『烏姆不呆在媽媽身邊嗎』 『烏姆已經聽不見媽媽的聲音了,和拉貢斯一樣』 他們慢慢走向巨大的巖石開口,交換著各自的經歷。 烏姆回頭望了一眼高大的樹乾,懵懂的他在被突然灌注的記憶沖擊後,心裡泛起了奇怪的感覺。看著垂死的母親,他卻沒有別的情感。那些腦海裡的畫麵他都不曾體會,自己和拉貢斯都像是被強製打開腦子,植入了記憶和那些傷感的情緒。 從前的生活都是孤獨的,不安的。 至少現在,身為孩子的他不能理解這樣復雜的情感。 騎士仍站在原地。 他沒有打擾兩個孩子的交談。頭盔裡溢出的霧氣和巨木的熒光絲線相融。他的思緒回到了遙遠的過去。 『他們對你的依戀早已逝去,身位母親的你是怎樣的感覺。那位少年為你們留下的眼淚,在未來會被他所理解嗎』 騎士看著孩子們的背影,直到他們淹沒在白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