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 春風拂麵,荒地生日,天色晦暗盡崩。 彥南歸和守靈人站在藏經閣外,眺望遠方小路的盡頭,果然,隨日升而出,三個人影也依次浮現。 當下這山巔上,見囚徒們還遠,這守靈人倒是說起其他的來。 他觀這日出之景,問彥南歸:“娃子,你還記得,修道的入門境界不?” 經過這幾日的磨合,守靈人和彥南歸之間的關係,好了幾分。 關於這點,彥南歸倒是知道,原主的記憶中有,他回答守靈人: “記得,這第一境界名為‘執徐’”。 九州修道一共九大境界。 第一境:執徐,相當於修仙小說的練氣。 這守靈人來了興致,通解其意: “執徐。執,同‘蟄’,山林中蟄伏之物也;徐,徐徐生長也。娃子,你看吾等,像不像這暗中之蟲,偶然聽聞了聖人之道,便如同這蟲豸般緩緩徐動,去迎接聖人的燦陽。” 彥南歸聽聞這般解釋,點頭同意之時,也不由感慨。 以守靈人這番話、這悟性,高低也是個天才。 難道這守靈人也是因為詆毀了“不規”學派,被罰到這裡的?彥南歸不語,開始仔細翻找原主記憶,可良久之後,他硬是沒從其中找到任何關於他的隻言片語。 就像這人是憑空冒出來的! 彥南歸這頭頗感奇怪,不等他找到答案,那頭三位囚徒卻是到了。 此間,守靈人前行,大笑迎了上去,口中還是那些熟悉的三連: “等了好久終於來人了,你們路上辛苦了!要不快點進這閣子?” 守靈人依舊熱情,仿佛這看到了熟客的老鴇。 彥南歸也看向這三人,那三個囚徒,身穿統一囚服、手戴枷鎖,不過倒是各有特色。 一個是稚氣未脫的少年,囚服鬆垮,神情迷茫、環顧四下;一個是眉目英氣的俠客,他囚服緊撐、腦後束發、手中無劍,但銳氣難當,遠觀如身懷三尺;最後的是位僧侶,他頭頂無青絲、眼中皆慈悲。 這來了三人!閣裡終於是要熱鬧一二了,彥南歸感慨。 片刻後,那守靈人已然如數家珍般,向新人們吐完了藏經閣內的信息,還特地向著少年囚徒看了兩眼。 這三人聽後,態度各異。 那少年依舊是副無所謂的模樣;僧侶低頭不答,不見其容;至於俠客,他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當下,唯獨他開了口,問著守靈人,伸手一指:“那人是何身份?” 俠客問的是彥南歸。 守靈人兩眼笑成縫,答: “他是這閣裡的廚子,明天你們能不能吃上飯,還得看他心情。” 三兩言語之間,彥南歸已然不是囚徒了。 他這頭自是欣喜應下,走上前,打算說上兩句。 但正當,彥南歸上前之時,他這耳側竟傳來一聲陌生的女人聲響,聲音朦朧,似低語、似哀嘆: “他們,今日也是未至!” 等等,這是句沒頭沒尾的話! 而且,很怪! 彥南歸神色微變,看向前方,他們四人麵色並無異常;這話,顯然不是他們的音色。 這難道是係統說的? 彥南歸調出界麵,可這係統,也沒對這聲音做出半點反應。 幻聽?那更是不可能的。修行之人,怎會有如此心亂之象! 山巔上,那三位新人以“廚子”稱呼彥南歸,隨後,便隨守靈人,入了這閣樓中;而山道上,彥南歸立在遠處,他細思識海,排除了所有記憶中的可能,終於是找到了些許蛛絲馬跡。 他這幾日,通過【大夢】,修為恢復了些,殘破的經絡可以容納些許天地靈氣,故精神力的增加,讓彥南歸總體巡覽了原主的記憶,更加明確了之前的懷疑。 犟種原主明知抨擊聖人經學是死罪,會被送到藏經閣赴死,可卻如此這般,像是故意為之?而彥南歸,初次來藏經閣時,那種眼中的熱淚盈眶,也像是這殘魂作祟。 所以,這閣樓裡,還藏了東西。 那聲音,或許才是原主,來到藏經閣的真正原因。 一問滅,二問生! 彥南歸解決了這困惑,心中又有了新的疑慮。 那女聲是誰的?為何自己來了多日,今日這時,這異常才被觸發? 第一問,彥南歸無從答起; 至於第二問,他則是看向了這三囚徒的背影。 今日無聖人講道,閣中也無其他異常。 唯一的變數,便是囚徒們到了,換句話說,答案在他們身上。或許,該好好查查了,畢竟臥榻之下,豈容這等不穩定因素? …… 藏經閣中,二層至頂層,是聖人經學安置之地,一層倒是有間偏房,不過被彥南歸占了,索性,守靈人就將他們分到了樓下。 藏經閣負一層雖是地下,全是空置的雜物,久無人住,倒也是不潮、無灰、不生蟲蟻。 白日,守靈人帶上囚徒們上了閣樓,介紹著擦灰、理書等當行之事; 他也說了這藏經閣中的兇險,這囚徒們皆是麵上懼色,但除了那少年。 少年似乎並不把這點放在心上。 藏經閣裡麵多來了人手,這彥南歸的時間自然也就寬裕了,他的任務就真變成廚子了。 至於擦拭塵土,就是其他三人的活! 時過正午。 彥南歸回到臥室,【大夢】了些許白麵饅頭,然後在藏經閣二樓,勉強理了個空屋,將這裡當做餐堂。 至於為何吃饅頭? 這倒不是彥南歸弄不出其他東西了,隻是四人眾之,這食量不免大了些,他還要留些精力,修復經絡。 午時飯店,飯桌上,守靈人是不來的。 對於這粗淺的食物,俠客和僧侶倒是沒過多的情緒,估計他們平日吃的也是這東西;至於少年,他倒是多了些厭惡,隻是吃了兩三口,便下了桌。 等到飯後休息時,彥南歸倒也沒回去繼續修復經絡,他打算,先分別接觸三人,看看是誰有古怪! 這先看的,便是那少年。 走出餐堂,下了閣樓。 “咚咚!” 彥南歸兩聲敲響了少年房門。 少年沒午睡,不一會兒便撐開了門縫,腳抵著門角,他看眼外麵,口中聲音清脆,多了些許戒備:“嗯……廚子!你來乾嗎?” 彥南歸看向這家夥。 小東西小小年紀的,都學會齜牙了,像隻炸毛小貓。 不過,他早有準備,站在房門外,這手在身後掏了掏,隻是瞬間,一桶炸雞被【大夢】具現了出來。 炸雞這東西,具現不難,隻是麻煩。 彥南歸這將炸雞桶舉在麵前,笑道:“今天是瘋狂星期四,我剛見你沒吃飽,估計是沒胃口,所以專門給你留了這個。” 少年不知這話的意思,但是金色雞翅讓他直咽口水,其酥香之氣,在不斷勾弄鼻腔。 片刻遲疑,都是對這炸雞的褻瀆。 少年一把拉開門,把彥南歸往屋子拽。 等到對方坐下,少年這口中也是不耽擱,直接開炫。 果然,小孩子用點吃的,就成了突破口。 外皮酥脆、雞肉軟糯,少年把這骨頭都嚼碎咽了。 四五塊下肚後,少年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弱弱看向彥南歸,問:“先生,你來我找有何事?” 小家夥還兩副麵孔:吃饅頭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叫他廚子!吃炸雞時,叫他先生! 彥南歸倒也不在意,他開啟了話題: “今天上午我見守靈人說這藏書閣兇險,你怎麼不懼?” 這話題好像吹對了點,少年一臉得意,頗為自傲,道: “我又不是沒去過藏經閣,曾經我去清國幫工,那裡的藏經閣可比這裡霸氣了!我在那聽了聖人經學,不也沒事?” 彥南歸聽出了些吹牛的意味,但又感覺不像。 索性,開口反問: “你這麼神氣,咋還是被關到這裡了?” 按秦律,打入藏經閣可是重罪。 說到這,少年像是霜打的茄子,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在炸雞的份上,還是開了口: “那個,我之前去偷東西賣錢,選擇了一戶人家的珠寶,結果我去的時候,那人家的女主人死在了床上,我剛想逃,就被官兵堵了去路!之後就被官府判到了這。” “真是倒黴,我隻是去偷東西,哎!那當官的說了,我們仨在這裡待上七日,就讓我們無罪回去。” 這麼簡單? 在彥南歸的記憶中,秦國法家興旺,僅是偷盜,秦律絕不會如此判罰。 所以,是少年在說謊,他沒說實話! 眼下,彥南歸也沒戳穿他,反而笑答:“沒事!我就問問,對了!東西送來了,我先回去了。” 門扉掩上,彥南歸回到廊中,四下寂靜。 “這家夥雖然撒謊了,但太普通了,當下這怪異,應該不是他的問題。” 既然如此,問題就應該在其他兩人身上!
五、瘋狂星期4(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