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雍城鬧市。 午日空閑,小攤販麵前沒了生意,幾個市井之徒,便圍在一起打牌聊天。 他們打的是麻將。巧了,這東西是二十年前清國發明出來的,不過這娛樂活動,在其誕生之地並不受寵,而反經由過往的行商,帶到了七國,由此落地開花。 “五萬!對了,你們幾個,看到那天的那場雷光沒?” “雷光”,自然指的是修竹和院令交手的動靜,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這些市井小民自然是不知道其中兇險,反而是沿用了官方的說辭,稱呼那為一次天氣異象“雷光”。 “碰!” 一人將五條收了回來,推出去張不要的雜牌。 “咋沒看到?那天,我這東西賣完了剛好回去休息,那動靜挺大的,差點把我從床上嚇下來。” “九萬!” “等等!你們還真信那是雷光呀?秦皇宮說出來的話,啥時候可信了,我這邊聽到了些許內部消息,這事情好像和天禪院有關。” “仔細說說!” 眾人這手裡麵打牌的動作也停了,一個個豎起了八卦的耳朵。 “具體原因我不知道,但你曉得,我家大哥是在哭湖上捕魚的。” “那天‘雷光’之後,我大哥在湖麵,經常聽到聖人低語,‘道可道,非常道……’,總之都是些亂七八糟的,不著邊際的。” “你說會不會有鬼怪?” “有也不怕,這天禪院就在附近。”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得好不熱鬧。 …… 在九州世界,修為高者,並非無所不能、天地皆知。 即便是聖人,也會心力交瘁,也會壽命將亡;正是有了這樣的前提,彥南歸和曹沛,才有算計修竹的可能。 在他們的計劃中,市井流言,是一部分。 至於更重要的,是關於“陷阱”的安排。 於是,三月末。 空中彌漫著紛紛雨落,彥南歸和曹破,聚首在了哭湖之畔;臨近春分時節,雨足天暖,湖麵上起的薄霧,霧氣朦朧。 彥南歸有些拿不準:“你說他能發現,這是我們故意為之的?” 是的,無論是市井流言、還是這湖中異象,都是兩個人搞出來的。 在一切前提條件準備之後,曹沛利用“人縱橫”,慢慢就將這消息擴散出去;整個過程,他並沒有急於求成,怕露出端倪,被有心人所察覺。 曹沛點頭,看了眼手中的佛像,語氣肯定:“這應該是沒問題的,佛像上有濃厚的道家氣息,我如果仔細些,都應該是能發現的,更別說這修竹了。” “那行,入水吧!” 彥南歸語氣堅定。 曹沛聞言,閉眼沉思,從手中拿出一珠,這是天禪院院令的遺物“不沾”,他讓彥南歸跟上,兩人來到湖邊。 曹沛僅是往前一步,水麵自動在其腳下分開。 兩人步履不停,過了片刻,就已深入湖中。 “不沾”不會有什麼分海之類的大動靜,他隻是凝固了周圍的空間,曹沛和彥南歸二人現在,是被巨大的氣泡所包裹,通過水流,懸浮在水中。 站在此處,他們視線朝下俯視。 俯視,哭湖之底;俯視,雍城舊城。 湖中舊城,依然記錄著五十年前的光景,魚群和水流,在殘垣斷壁之間環繞而過;水草和青苔,仿佛時間遮蔽著傷痛;其中有幾處較高的樓宇,即便溺在這水中,依舊矗立。 隻是當年在此間談笑生風的文人雅士,早已換成了生息繁衍的魚蝦水族。 曹沛感慨不已; 至於旁側的彥南歸,他倒是沒這麼多感受,第一次看到這水中之城,有些微微失態: “這……” 曹沛笑著解釋:“你沒看過倒也是正常,畢竟,老秦皇將這裡封存之後,許多年都沒人來參觀過了。對了!這五十年前的‘哭湖之難’,老守靈應該是和你說過了。” 彥南歸點頭。 他這震驚之餘,更多的則是不解的情緒。 “哭湖”在守靈人口中,是被炸出來的,所以按道理,這地方應是一片荒蕪,不應該是如此生機勃勃之景象。 “老守靈,確實和在下說過這件事。”彥南歸心中的疑惑擺在麵上:“但在他口中,這哭湖是被清國‘炸’出來的,如此能量猛烈地波動,怎麼會有建築留存?” 修道者,遠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這什麼建築高臺?這隨便一荒落境界之人出手,就已然成了殘渣,絕不該是這水中之國的模樣。 曹沛沉默片刻後,解答彥南歸: “這不怪老守靈,其實有些事情,他也不知道,關於這件事情的始末,我也是從父親口中得知的。” “在五十年前的秦國雍城,在這裡爆發的神通,名為‘生命不規’,是一位淵獻境的令者所為。‘生命不規’是‘血肉不規’的上位神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效果是,抹削一定範圍內的生命體。” 不規學派,神通都是如此。 彥南歸曾經見過“血肉不規”,清風那種詭異再生的方式,斷肢再生也隻是瞬間的事情;那“生命不規”的威能,完全可以想見。 腦中過濾了剛接觸的信息,沒過一會兒,彥南歸又發現了不對的點: “不對呀!若隻是利用‘生命不規’,神通隻會抹除範圍內的生命體,但此間的建築、土地,這些都不屬於生命體,並不會造成破壞。” “那麼,雍城舊城,又怎麼會沉到湖底去呢?” 彥南歸問完了這問題,曹沛卻是不回答,而是眼神更加哀傷了。 答案瞬間不言自明。 大地,在不遭受外力的影響下,為什麼會塌陷?那是因為地底,出現了巨大的空洞,無法承載地表的重量。 所以,答案隻有一個。 在雍城舊城的地下,有一個像哭湖這麼大的生命體。 這個生命體被“生命不規”直接抹除了,連同地麵上的人,一同遭到了牽連,土地失去了支撐,導致塌陷,形成了個小規模的海子!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明明是“炸”,距離哭湖那麼近的秦皇宮和天禪院,沒有受到影響…… 疑惑被解決,可彥南歸心裡卻多了幾分,對這個世界的不安。 一個哭湖那麼大的生命體?秦國人,五十年前,到底在這地底下藏了什麼? 不過,還沒等他發問。 在湖底下,有個人影,一閃之間,出現在二人麵前。
三十九、生命不規(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