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之,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證據?” “伯父,祺就是證據,祺原本是冀州北部督郵,罷免解瀆亭周圍的縣尉,收攏縣兵,就是祺經手的。” 崔烈喉結一動,有一個緩緩的吞咽動作。 隨後兩手一拍,互相握了握。 又一咬牙,發出咯咯之聲。 “宜之,你先在家中稍待,某即刻進宮,將此事告知張常侍,讓他詳查。” 崔烈做事也算謹慎,這種事情不能直接通報給有司或者皇帝。 畢竟崔祺他不熟悉,一旦有詐,自己便是誣告。 而告知中常侍張讓則不同。 張讓是皇帝的近侍,自己風聞言事,請張讓調查。 要是查出點什麼,那是功勞,要是查不出什麼,也算盡心盡力。 至於崔祺,崔烈定然不能放他隨便離開。 安撫幾句後,崔烈自後門離開。 應該是更衣去了。 崔祺也演完了,長長吐了一口氣,來到桌案前,悠悠然端起茶杯。 這麼好的茶得細細品,要不然就浪費了。 崔烈換上朝服,頭戴進賢冠,身上一件黑色直裾,露出乾凈整潔的圓領。 自從去年被曹嵩接替了太尉,崔烈已經許久未進宮了。 萬一崔祺說的是真的,自己沒準能重新獲得皇帝的重視。 上了軺車,崔烈催促禦者速速前往上東門,直接到北宮尋張讓。 此時接近正午,暑氣正盛,東郭沒有什麼人出門,街道也顯得空曠。 禦者加速,軺車在街道上狂奔起來。 忽然,遠處傳來一陣驚雷般的聲響,禦者判斷,前方巷子也許有軺車馳騁。 出於經驗,禦者將軺車減速,果然有一輛軺車從巷子裡沖了出來。 崔烈被晃了一下,衣冠散亂。 正要罵禦者,卻見前方軺車上坐著一個熟悉的背影。 曹嵩,那個老匹夫,他不是說要回老家嗎?怎麼還沒走? 崔烈三年前花了五百萬錢買了司徒。 後來皇帝下詔,命崔烈遷太尉,又讓崔烈上交一億錢。 皇帝想錢想瘋了,即使朝廷任命,官員也要拿錢。 官員交錢的數量很好算,俸祿一石交萬錢。 太尉俸祿萬石,要交一億錢。 崔烈一氣之下,告病不朝,不久就被皇帝罷免了。 崔烈本以為沒有人會買太尉,皇帝能降降價。 可偏偏有能人。 曹嵩上交了一億錢,拿下了太尉一職。 “追上他!” 霎時間,兩輛軺車在街巷上追逐了起來。 曹嵩看到身後的崔烈,命禦者放緩速度,崔烈也命禦者緩行。 “威考兄,你被罷官一年多了吧,怎麼還在雒陽?” 威考是崔烈的字,聽到曹嵩這麼一說,崔烈冷聲道:“巨高兄,吾倒是想回去,但吾兒崔均侍奉天子,還要吾幫襯。” 崔烈故意說出這話,原因很簡單。 雒陽無人不知,曹嵩父子就是個笑話。 不像崔烈和崔均這般父慈子孝,曹操是個十足的叛逆。 曹嵩是中常侍曹騰的養子,曹操也理所應當的被視為宦官之後。 但曹操卻不似其父,和宦官一點也不親近。 擔任雒陽北部尉時,更是打死了中常侍蹇碩的叔叔。 現在曹操又跟隨袁紹,支持士族,和曹嵩對著乾。 今年四月,汝南黃巾再起,士族聯名上奏,迫使皇帝罷免了曹嵩。 汝南是什麼地方,袁氏的老家。 那裡鬧不鬧黃巾,還不是袁家說的算。 聯合攻擊曹嵩,明擺著就是士族的套路。 老子被士族攻擊,兒子還跟著士族混。 曹嵩也算顏麵盡失,早就揚言要回鄉了。 曹嵩冷冷一笑,沒有過多理會崔烈。 兩輛軺車並排而行,方向一致,崔烈又忍不住看了看曹嵩。 “巨高兄,你去乾什麼?” “進宮。” “你也進宮?” “怎麼了?某雖然被免官,就不能為朝廷建言了嗎?” 軺車一同停到上東門,兩個老頭子一起下車,禦者又一起通報。 曹嵩越看越不對勁。 “威考兄,你有何事要進宮?” 崔烈昂首挺立,麵露傲慢之色:“自然是大事。” 曹嵩冷哼一聲,輕聲道:“什麼大事,還能比我要奏報的事情大嗎?” “伱所奏何事?” “你先說。” “我不說。” “那我也不說。” 雒陽北宮,德陽殿。 正午時分,飯菜香味彌漫。 皇帝今日心情不錯,一口氣吃了兩碗飯,張讓在一旁拍手叫好。 忽然見到一個小黃門走進來。 張讓讓皇帝繼續吃,一甩拂塵走了出去。 “什麼事?” “常侍,原太尉崔烈,原太尉曹嵩一起來到上東門,要見你。” 張讓一凝眉,看了看皇帝,又轉頭問小黃門。 “這兩個人為什麼一起來了?難道是對陛下不滿,要聯合上奏?”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 “你且去吧,把他們二人叫過來,在殿外等候。” “遵命。” 小黃門匆匆回話,請崔烈和曹嵩一起進來。 崔烈和曹嵩一愣,兩人本不是一起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卻要被一起叫進去。 穿過宮道,兩人一同來到德陽殿外。 張讓早就在廊下等候。 此處開闊,周圍沒法藏人,反而不怕隔墻有耳,張讓喜歡在此會見朝臣。 “你們二位,怎麼一起來了?” 見張讓臉上隱隱有不悅之色,曹嵩心下一凜,想說話,又看了一眼崔烈。 “常侍,嵩有大事稟報,可否屏退左右。” 張讓看了眼周圍:“這不是屏退了嗎?” 曹嵩又看了看崔烈,張讓這才知道崔烈和曹嵩不是一起的。 “咱們往那邊走走。” 兩人漫步遠去,崔烈遠遠看著,不知這二人在說什麼。 隻見張讓一轉身,臉上表情驚恐,想要走,又看向了崔烈。 張讓快步走來:“崔公,你有什麼事,速速說來,咱家有要事要稟報陛下。” 崔烈暗暗一笑,不管你有什麼大事,還能有我要奏報的事情大? “常侍,在下得到消息,冀州刺史王芬,要劫持天子,謀立合肥侯。” “可有憑證。” “有冀州刺史府屬官告發。” 張讓聞言,一時說不出話了,隻是瞪大眼睛看著崔烈。 崔烈洋洋自得,看著遠處的曹嵩,自己一定是壓了他一頭。 張讓渾身顫抖,手中拂塵不斷晃動。 “二位稍等,咱家去稟告陛下。” 張讓快步一走,不小心絆了一跤,整個人趴在地上,帽子滾出好遠。 他也來不及取帽子,抱著拂塵,跌跌撞撞往正殿去了。
第17章 此事非同小可(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