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門關。 烈日高懸,好似能噴出火來。 關口打開,士兵嚴陣以待。 無數衣衫襤褸的流民穿過關口,緩緩前行。 過了旋門關,道路兩側停著不少馬車。 豪紳們派管家前來。 看看流民中有沒有青壯,可以拉到莊園為奴。 或者尋覓一些年輕女子,留下做侍妾。 對於豪紳來說,這些難民簡直是上天的恩賜。 隨隨便便花些糧食,就能獲得對他們的生殺予奪之權。 遠遠看去,流民中有一夥兒人十分顯眼。 這些流民雖然衣著破爛,但身高體壯,步履沉穩。 有管家過去詢問價格,被這些人狠狠瞪一眼,再不敢相問。 過了旋門關。 這夥人離開流民隊伍。 走到附近村聚外,一個流民看到樹樁上的標記,找到路邊的草垛。 扒開草垛,裡麵全是兵器。 流民紛紛拿起兵器。 一個壯漢朗聲道:“兄弟們,進村子,搶錢,搶糧,搶女人。” “哦吼!” 流民一起高呼,揮舞著兵器,沖入眼前那個靜謐的村莊。 在村口拾糞的小童,看見一夥人氣勢洶洶前來,扔下糞簍,呼喊著往村裡跑去。 夏忙過後,村民閑來無事,正在樹蔭下插科打諢。 看這小童驚呼,也都沒當回事。 “去去去,你這一身味兒,太臭了。” 正當小童奮力解釋時,一群手拿長刀的壯漢已經進入村莊。 裡正感覺不對,上前詢問。 隻見寒光一閃,裡正的人頭沖天而起。 雒陽周邊承平已久,百姓不曾見過這般景象。 隨即,整個村子陷入驚恐之中。 村中大鐘響起。 鄉勇們拿起兵器出門迎戰。 這夥兒流民十分強悍,不多時便將鄉勇殺盡。 殺光鄉勇,流民繼續砍殺村中百姓。 殺完街道上的人,又三五成群,四處尋覓可殺之人。 “啊!” 一處院落中,隨著一聲慘叫,一個衣著淩亂的女子自房屋中跑出。 緊接著一柄環首刀旋飛而出,釘在女子的後背上。 女子雙眼欲裂,倒地而亡。 滿臉橫肉的流民走出房屋,緊了緊腰帶,往地上啐了一口。 拔出女子身後的環首刀,揚長而去。 屋子裡,女子的婆婆和孩子早已倒在血泊之中,眼神空洞無比。 隨後,村子燃起大火,煙塵沖天而起,方圓數十裡依稀可見。 這種流民不止一夥,旋門關內一片混亂。 …… 洛陽南宮,太尉府。 送案卷的屬官來往不斷。 太尉樊陵看著一張張案卷,狂咳不止。 不斷有流民作案的案卷報上來。 太尉府下令河南尹平叛。 河南尹回復,賊眾勢大,無力平叛。 各縣兵馬也都不服從調動。 樊陵虛弱無力地坐在座位上,長長嘆了一口氣。 “太尉府竟調不動一兵一卒,某這個太尉有什麼用!” 聞言,眾屬官停下動作,站在原地默不作聲。 此時,一人在樊陵身前拱手站立。 樊陵一看,此人乃是自己的門生,也是心腹,南陽鄒方。 “子正,你有何話說?” “請太尉屏退左右。” “都下去吧。” 眾屬官退下,鄒方上前一步。 “恩師,也許有一人能幫助我們?” “何人?” “吾聞安平崔烈之侄崔祺有一支兵馬,在馮芳帳下,這支兵馬駐紮在鞏縣,精銳無比,太尉何不求助於馮芳。” 樊陵聞言,心中了然,馮芳和自己是一黨,這件事確實可以找他幫忙。 …… 鞏縣軍營。 崔祺陪了孫嬋一會兒,走出營帳,叫來衛兵,吩咐任何人不能進入。 畢竟是自己定的規矩,女子不能進軍營。 要是被人看穿了孫嬋的身份,上行下效,以後就管不住這些兵了。 “諾!” 太尉府的人還在等著,崔祺沒有多停留。 進了中軍帳,見首座坐著一個三十幾歲的文官。 崔祺拱手:“馮芳部主簿,崔祺,崔宜之,拜見上官。” 文官起身:“太尉府文椽,鄒方,鄒子正,拜見崔主簿。” “請坐。” 崔祺坐下,仔細觀察對麵這個屬官,這人名不見經傳。 不過想想,這人的身份相當於後世的國防部官員,已經很厲害了。 “子正先生,不知來我這裡,有何指教。” 鄒方自袖口掏出一封帛書。 “馮都尉有書信在此,請崔主簿調些兵馬,幫助平定叛亂。” 鄒方將手中的帛書奉上。 崔祺展開,微微一笑。 太尉樊陵和宦官關係親密,一定是求助馮芳了。 但崔家部曲也不是他馮芳可以隨意調動的。 自己完全可以找個理由,拒絕樊陵。 “子正先生,太尉府管製天下兵馬,何必求助於我?” 鄒方嘆了一口氣:“別說天下兵馬了,河南尹二十七縣的縣兵,太尉府都調動不了。” “崔主簿不知道,自旋門關湧入的流民,一路燒殺搶掠,戰火就要燒到雒陽了,如果再這樣下去……” 崔祺補充道:“如果再這樣下去,樊太尉就要被免官了,是吧?” “正是。” 崔祺知道,這又是士族勢力故技重施。 幾個月前弄掉了曹嵩,現在又開始對付樊陵。 鄒方嘆息道:“本月黃河下遊發了大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七郡國受災,各地官員不思救援,反而將流民一股腦推向雒陽。” “太尉本欲閉關,禁止流民進入,但朝野上下不斷攻訐,說太尉阻擋流民逃荒,與殺人無異,太尉隻好同意放流民進來。” “可誰承想,這些流民一進旋門關,就開始肆意燒殺,百姓深受其害。” 聽鄒方一說,崔祺感覺這很像是士族的慣用套路。 崔祺還不想介入這種爭端,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練兵。 畢竟隻要樊陵辭官,一切可迎刃而解。 “子正先生,實不相瞞,我的部曲也是由流民組建,戰力堪憂,恐怕不能協助太尉。” 鄒方抿了一下嘴,眉頭皺成一團。 “宜之兄,你不要瞞我了,崔議郎和馮都尉都說過,你麾下有一隻勁旅,戰力比之禁軍也分毫不差。” “咳!” 崔祺嗆了一下,這倆人也太能吹了吧。 “他們過譽了。” 說完這句話,崔祺又一愣,這鄒方看樣子比自己大十歲不止,居然稱自己為兄。 可見他確實急迫。 “這件事,容我想想。” 鄒方接著說道:“宜之兄,我知道,你心中是有大義的,請你務必幫幫太尉。” “我心中有大義?” 鄒方言語激憤:“宜之兄作為王芬的屬官,舉報其謀反,這件事,雒陽的士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現在的士人隻尊小節,全無大義,隻知道遵從上官,心中全無朝廷,哪有如宜之兄這樣大義滅親之人?”
第36章 故技重施?(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