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警官,我是新入職一個月的警員,李苑!” “是這樣的,我想申請貼身照顧李琪琪,女生之間比較好照顧,而且我也想親入一線,麵對事件!” “我隻是不想打擾你休息,就先來現場了......” “陳警官。” “陳警官,陳警官......陳警官......” ...... ...... 陳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醫院的,他隻知道自己被抬上了擔架,望著黑色的天空,覺得怎麼一點星星都沒有。 耳邊有警車的鳴叫,有同事的呼喊,有周邊居民樓的動靜,還有隱約的哭泣。 可陳玄的腦海中隻回憶起了短暫與李苑的過程,李苑從明媚的笑,到最後絕望的哭。 他錯了。 錯的很離譜,錯的很誇張。 他自以為是,他剛愎自用,他夜郎自大,他自作自受。 從最初他下定論時,這就是他為自己付出的代價。 這夜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可這夜終究要過去,這夜不能被當作普通的一夜。 天還沒徹底的亮。 我不能再錯下去啊。 “陳警官,你要去哪?” 換回了自己的警服,陳玄一瘸一拐的走出了醫院,打著出租車,就朝著警局沖去。 淩冽的風吹動他斑駁的白發,在冷風中,陳玄顫巍巍的點燃了一根煙,叼在了嘴邊,他抽的很快,他從來沒有抽煙抽過這麼快,一根接著一根,抽到他咳嗽,可還是又接著一根。 煙怎麼這麼苦啊。 陳玄又扯出了一根,走下了出租車,走進警局,一句話都沒有說,左手拿著煙,右手握著筆,在單行紙上,寫下了一字一句。 昏黃的燈光照亮了陳玄的苦澀,寫在紙上的是陳玄的懊悔。 他將自己的錯誤寫在紙上,也希望後來者不要重蹈覆轍。 夜再長,可總會過去,天慢慢亮起,警局的人也逐漸回來,回來的所有人,都看見了在辦公室裡奮筆疾書的陳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沒有打擾他。 盡管他們不清楚所有的事情,但他們都知道,昨天晚上事件完完全全超出了掌控,受害者徹底失蹤,而兩名警員,一名醫生也陷入了昏迷。 隻有陳玄,強撐著回到了警局,他要寫下當天晚上發生的一切,記錄下一切。 局長也已經來到了警局,他年邁的身姿看著房間裡的陳玄,目光閃爍著深邃,所有人都在靜靜的等候著,等著這張紙被送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玄終於停下了筆,又一瘸一拐的走出了房間,他臉上布滿了胡渣,眼睛無神,然後兩隻手遞給了局長。 “李局,麻煩您,請將這份報告看完。” 李局接過了紙,大家也紛紛圍了上來。 不知道是誰在念,讓周圍的人也能知曉報告上的內容。 —— “我是陳玄,是唐城總警局的一名顧問警員,負責偵破由人偽裝鬼行兇的案件。” 在此之前,我一直認為,世界上是沒有鬼的。 鬼是人文學創作出來的另類,是人內心的側寫,是一種表現手段,是一種形而上學。 我的存在,從來都是為了證明“鬼”不存在。 可這一次,我做不到。 —— 在此之前,我一直都在想,王三北、李琪琪為什麼會對鏡子裡的自己如此避諱,為什麼對寫下的內容諱疾忌深。以前我認為他們是對自己的變化不能接受,而寫下的內容也限製了他們,禁止了他們說出口。 可我卻從來沒想過,這些行為,其實並不是在限製他們......而是在保護我們。 因為隻要看到、聽到真正的那個“它”的內容,我們就會被他們染上,死路一條。 受害人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經被“它”染上了,是人類保護同類的本能,讓他們下意識的沒有透露這一切,而是掩蓋,隱藏“它”的存在。 王三北甚至為此自殘死了自己,讓自己化上濃重的妝,拔出它的痕跡,李琪琪本來也是在這麼做。 可因為我的自作主張,阻止了他們的行動,我以為這是在保護李琪琪,實際上這對保護她一點用都沒有,反倒阻止了她保護我們。 我還害了我的同事們。 我已經錯了,可是大家不能再錯下去了。 這不是一起來自於“人”的殺人案,這是從始至終未出現過的物種的謀殺。 我也算見過它的模樣,盡管隻是背影,但我更願意稱她為“鬼” 或者用曾經經典的一個詞語,能夠描述半分它的恐懼—— 筆仙。 隻存在於紙上,無法言說,無法透露,見之便代表死亡的“筆仙”。 可世上......隻有筆仙嗎?以後也隻有筆仙嗎? 我們不單隻要自己知道,還要告訴所有人!! ‘鬼’從此刻,出現了。 “我們要告訴別人,要告訴大家。” 陳玄又抽出了一根煙,抽了一口,吐出煙霧,在繚繞的煙霧裡,看見了他那雙麻木的眼。 他是如此的平靜,可所有人都覺得他瘋了。 “陳警官,你究竟受了什麼刺激?你不是最反對‘鬼’這種說法的嗎?” “或許這隻是一種新型的科技嗎?這樣我們不是認輸了嗎?將一切拋給鬼,我們當警察的還有什麼意義!” “而且什麼害了同事?李苑、同事們不都好好的嗎?他們隻是暈過去了,醒了,醒了就好了啊。” 同事們好言相遠,而李局則看了一眼陳玄,淡淡的說道: “陳玄!” “你在這裡發什麼瘋呢!” 李局長猛地將這封報告攥成紙球扔到地上,他額頭暴起了青筋,指著陳玄的鼻子罵道: “擾亂人民安定,製造危言聳聽,你知道這封信送上去會怎樣嗎?不隻有你,我,我們全部人都得下崗!” “這就是你的顧問工作?你這是把人民的生命當成兒戲!!” “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那你證明給我看,證據呢?!什麼是鬼?不能聽,不能說,放什麼狗屁在這裡!” 陳玄眼皮動了動,空洞的眼神聚焦,從自己的回憶裡抽離,看向了周圍人的臉色。 質疑,擔憂,厭惡,鄙夷。 沒有人相信他。 是啊,他之前自己是多麼堅定的認為‘鬼’是不存在的。 人哪有那麼容易改變自己的念頭呢? “我會證明給你們看的。” 陳玄拔掉了自己胸口的警員證,拍在桌上。 盡管所有人都不相信他,可是這是他必須做的事情,這是他肩負著的,這是他犯錯的代價。 陳玄一瘸一拐的,想要走出警局,他拍掉警員證的行為是在挑釁李局,沒有人敢留他。 可陳玄還是錯了。 不是沒有人相信他。 “陳警官,等等。” 腳步聲響起,她走的很慢。 李苑走到了門口,她攙扶著墻壁,緩慢的走到了眾人的麵前,這幾步好像走了她所有的力量,然後抬起頭,平靜的像是以前的他自己。 李苑伸出手,拿起桌上陳玄的警員證,掛在了陳玄的脖子上。 然後將自己的警員證摘下,放在了桌上。 “這一次讓我來吧。” 李苑又一次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我做不了什麼了。” “但我可以證明,陳警官說的話是對的。” 李苑扯開了衣領。 那是一朵淡黑色的梅花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