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避的時候帆子本就離我不遠,憑著先前的記憶摸到他的邊上,帆子在剛才情急之下把腳給崴了,情況可能還有點嚴重。這時,一團火光在離我們不遠處突然亮了起來,突兀的顯現出一張臉,仿佛淩空懸浮一般隨著火苗的搖曳而一隱一現,在這種環境下格外顯得詭異。那是一張頗有西域風情的臉龐,王事業打著火機幽幽的問了句:“你們都沒事吧?” 我們一聽是大王,才放下心來,同時心裡都暗罵了一句。我打第一眼看見王事業就覺得他跟我們校門口賣葡萄乾的XJ小哥是親兄弟,也跟前NBA神射手斯托賈科維奇有點掛相。 確認了王事業沒有受傷,借著火光我開始查看帆子的傷情,帆子艱難的脫掉鞋子,又很艱難的把秋褲管從襪子裡扯出來,露出的踝關節處已經腫起了個大包。我檢查了一下扭傷處,還好隻是韌帶和血管的損傷,並沒有傷及骨頭,不過一時半會走路還比較困難。我從隨身攜帶的小皮夾子裡摸出兩根銀針,邊在火上消毒邊對帆子說道:“這種情況下行動不便會很麻煩,我現在用紮銀針的方法給你的傷口做一下處理,免得留下後遺癥。”隻見他倆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我,但那絕對不是信任該有的眼神,我隻有解釋道:“這是家傳手藝,我從小就開始學,實操過多次,經驗豐富,相信我,三針下去,不止不痛,還會有點爽...” 帆子遲疑了片刻,但是腳下的疼痛感是實實在在的,估計當時抱著紮不好難道還紮得死的心態,似乎有所決定般,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向我點了點頭。王事業負責照明,我便不再磨唧提針快速紮入帆子足上的丘墟和足臨泣兩個穴位,隨即拔針,如此重復三次,隨後指壓其同側手腕處陽池位。帆子先是眉頭緊皺,隨後放鬆下來,在火光下腫脹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兩人見此嘖嘖稱奇,隨後向我投來不可思議的眼神,中間也夾著一絲詢問之意。這種針法就是出自《懸壺記事》的穴灸篇,名為紫微星針,關鍵在於每次落針的點位,紮入角度以及力度深淺前後都必須一模一樣,不差毫厘,施針次數隨著病情遞增最多至九數,這要求施針之人對自己雙手的控製力和敏感度非常高,需要長年累月的不斷練習。我這幾年下來已經實操不下萬次,曾經一度練習得太勤像得了帕金森一樣,給自己都紮過。大概過了十多分鐘後,帆子試著落地行走發現已無大礙,我對此並不意外,一邊收起銀針一邊向兩人作簡單說明,並提議討論一下我們目前的處境。 於是三人開始思考接下來怎麼脫困。首先需要確定來路還能不能走,一番探查這個可能被完全排除,來時的洞口已經被落石從外麵堵住,靠人力根本推不動,也挖不開。等人來救也不太現實,沒有人知道我們的行蹤,更不會有人想到我們被困在一個山體中,出事之前唯一碰到的人就是那個土磚屋的主人以及小賣部的老板,這樣的零星線索讓事先不知情的人毫無頭緒。 眼見來時的路被封堵住,帆子率先開口分析道:“我們來的時候沿著山路走了大概半個多小時,路是一直沿著山壁延伸的,所以沿著山體內部縱向的找出口容易迷失,萬一有人來救,也確定不了位置,前提還得是山體內有路可通,”帆子擦了一下額頭的汗珠繼續說道:“這山雖然縱深長,但是不高,也就十幾米的高度,最安全的辦法是盡量從上麵找出口,上麵麵積不大,這樣快,目標也明確,離堵住的洞口不遠,外麵也會留下痕跡,萬一有人能找到這附近應該可以有所發現。”我一邊聽帆子的分析一邊時不時的望著對麵山壁上那個門洞的方向,那個門洞在一片漆黑中居然能詭異的顯出輪廓,就像在召喚我們一樣。 我們僅靠兩個火機照明,這種條件下徒手攀高其實是極不明智的選擇,我在表明自己的顧慮以後,仍然決定先采納帆子的建議試一試。一個人承受壓力的能力有多大,隻有在極端條件下才能顯現出來,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仍然保持頭腦冷靜,思維清晰,至少比一般人能活得久一些。我回憶當時,不幸中的萬幸是和大王、帆子這兩個貨困在山洞裡,作為兩個不經世事的16歲普通少年,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他們並沒有過於慌亂,還能在變故發生不久給予冷靜分析,相當的難能可貴。可能換撥人,都已經開始哭天喊地,相互埋怨,自亂陣腳了。 我們之前下來的時候對山體有過短暫的觀察,麵對著“梯子”那麵和左手邊的巖壁是呈倒金字塔型,肯定攀不上去,右邊的巖壁倒是還有攀爬的可能。帆子受的傷雖然好多了但那是對於在普通路上正常行走而言,所以攀爬的重任就落在我跟大王身上。大王一雙手臂非常有力量,手掌又大,尤其是十根手指出落得像鐵鉗一樣,記得軍訓時,不知何故年級各個班的男生突然間展開了“握手”挑戰賽,見麵就握手,風靡一時,隻是沒人可以在他手中堅持五秒,就連我們的一個教官不信邪,也才堪堪十秒多而敗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自此一戰成名,大夥由此給了他一個稱號叫“王鐵手”。我雖然身體素質一般,但幾年功夫也不是白練的,於是,我倆一人揣了個火機分別選定了攀爬點,就開始嘗試著往上攀登。這一麵的巖壁雖然不是很陡,落腳點也有,但是攀爬的過程是痛苦的,結果也是殘酷的,待我倆安全落地以後,三人徹底打消了從洞頂找出口的念頭。 還有一種方法是在靠近堵住的洞口生火,將煙往洞外方向煽,坍塌處多多少少應該還是有些肉眼看不到的縫隙,以此釋放求救信號,希望外麵的人能夠發現。這個山洞雖然被封住,倒是不用擔心氧氣不夠的問題,但是使用這種方式的前提條件是外麵得有人能夠看到信號,也就是把希望完全寄托於他人,就很被動,無異於等生或者等死,按當時的情況,其等死的可能性非常大,還不如寄希望於再來場地震,把洞口震開。何況,我們周圍不是石頭就是土,之前坍塌被帶下來的樹乾經過兩次地震被埋在濕潤的土礫中,根本點不燃,除非燒身上的衣物了。在大冬天潮濕寒冷的山體中,保持體溫是非常重要的,不然需要消耗大量的營養物質,而我們還不知道要在此地被困多久。 人之所以躊躇不前,有時候是麵臨的選擇太多,當沒有選擇的時候,剩下的選擇便是唯一選擇。排除了所有脫困方式後,我們決定麵對現實,試著去探一探對麵那條隧道,希望可以找到逃生的出口。這次,我仍然在前,帆子居中,大王殿後,本著節約火源的想法三人在黑暗中摸索著靠記憶向那門洞緩緩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