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拉帶拽,幾經周折,三人在被困四個多小時後終於重見天日,雖然當時太陽都快落山了。當再次呼吸到外麵的空氣時,感覺恍如隔世,先前極度緊張,現在反應過來後滿是慶幸和後怕。王事業已經累成了狗,把帆子緩緩放下,自己坐在旁邊的一顆橫倒的柳樹乾上,不停喘著粗氣。柳樹仍然是活的,外觀跟尋常柳樹沒有任何區別,奇怪的是它往洞口方向橫臥著生長,像躺在地上一樣,柳條散落在四周,有的還伸進洞裡一截,這應該是柳樹靠陰氣滋生,生長朝向也往極陰地的方向所導致的。當時天還沒完全黑下來,趁著王事業休息的時候,我站在小山崗上眺望四周,這麼一看便有些釋然了。我所處的小山崗坐北朝南,北麵是我們那裡的一條大河,有片灘塗;南麵就是原來的天塔山,根據手劄上所講述,這在風水上就是大忌,“北背水南麵山,極陰大兇黑土斑”。 天塔山原位於我們那裡正西方,這個小山崗位於天塔山北,地勢相對低很多,北方又叫“水方”,即“陰方”,綜合這種地勢,導致陰氣集聚而常年不散,我蹲下來抓起一捧土仔細辨認,土塊的顏色果然發黑,跟我們這邊的黃土顯得格格不入。而我們脫困的這個出口,應該是人為挖開的,不知道是哪個高人在什麼年代發現這個地方,為了以防萬一,他直接找到這個極陰穴位所在,在上方開了個口子,讓聚集在這裡的陰氣可以慢慢泄出去。天塔山近幾年也慢慢被推平,北麵的大片河灘修了沿江風光帶,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把這種地勢給破壞掉了,陰氣也就聚集不了同時慢慢消散,也得虧是這樣,不然靠我那點本事,估計三人今天都得交代在裡麵,隨即又是一陣後怕。想到這裡我不禁又想起還留在下麵的大叔,仍然沒有任何動靜,站在洞口也看不見裡麵的情況,但是我對大叔還是有信心的,畢竟他常年就住在山崗下,同時似乎跟那鬼物還有些什麼淵源,又莫名的知道我姓屈,這一切顯然不是簡單的巧合。想著第一要務是救帆子,而最好的藥就是那塊血靈芝,當時正揣在帆子兜裡,於是喊上休息得差不多的王事業,一人一邊扛著帆子趁著尚未天黑慢慢向大叔的土磚房走去。 山路比下邊的土路難走得多,加上扛著昏迷的帆子,我們差不多花了近一個小時才走回到土磚屋,中午曬太陽的老婆婆已經等在門口,我們謝過婆婆後進屋,在她的示意下直接將帆子放在了堂屋左邊廂房的一張有些年代的老式木床上。我向婆婆借了些用具,敲了半塊棺材菌,洗凈切碎煮水熬製一番,由王事業掰開帆子的嘴緩緩喂服,邊灌還邊念著:“兄弟,都怨我,完了一定要醒過來啊,不然我會內疚一輩子。” 我拍了拍大王的肩膀,告訴他即使他當時沒去摘那棺材菌,那老鬼也不會放過帆子,反過來,還多虧他手欠,不然那鬼物有意隱藏令我們無法察覺會導致更嚴重的後果。王事業聽完驚訝的望著我,確定我不是安慰他以後,對著帆子又開始念叨:“兄弟啊,快點醒來啊,不然不止你的PS2被你幾口給喝沒了,連我的那份也要報銷了,我王事業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呀...” 大約過了十分鐘後,藥開始起作用了,帆子蘇醒過來,最初喃喃自語念著什麼,隨後又安靜下去,但是呼吸明顯平穩起來,不久便呼呼睡去。這時,屋外響起了腳步聲,我和大王出了房門就看見大叔正跨門進來,便迎了上去,鄭重表達救命之恩,大叔確認帆子已無大礙之後,留下他繼續休養恢復,示意我們一起去到堂屋坐下說話。 堂屋裡燈光很暗,隻有一個瓦數不大的燈泡照明,由一根裸露的電線吊在屋頂木頭橫梁上,兩邊的土墻上每隔一段距離嵌著一個七八寸長的木方子,上麵都釘有幾口生銹的鐵釘,分別掛著不同的農具。我們三人圍著一張小木方桌坐了下來,四個桌腳在凹凸不平的地麵上印出淺坑來,周圍有細微移動的新痕,應該是幾個小時之前地震造成的。堂屋正對著大門的墻上擺有一張神臺,供著一塊“天地君親師”的牌位,兩邊從右到左分別豎著掛有“是吾宗支”、“普間供養”八個字,神牌上麵橫著自右向左寫著“繩其祖武”四個大字。 沒多久婆婆送出茶水,我們趕忙起身接著,重新落座後,大叔開口說話了:“你們來嘗一嘗這個茶。”說完還有意無意的望了我一眼。其實我心裡確有一些疑問急於搞清楚,但是在救命恩人麵前實在不好無理,實則我一看這茶葉就知道跟我爺爺平常喝的茶如出一轍,一杯隻有三片茶葉,一片像輕舟一樣漂浮在麵上,一片懸浮居中,還有一片沉入杯底,很奇怪但也很好辨認。 三生葉,外形條索纖細,三片葉子無明顯區別,與碧螺春有點相似,初入口微苦,逐漸回甘,芳香留舌,舌根會有甘甜生津如泉湧的感覺。據手劄記載這種植物常年生長於海拔2000米以上的紅砂巖層裡,受陽光照射時間不長,生長環境沒有任何汙染,一棵分三支,一支生三葉,麵上一葉吸天之靈氣,杯底一葉采地之生氣,中間一葉接物之元氣,沖泡前不分彼此,沖泡後徐徐舒展開,前後翻飛,不久各歸其位。 見我認得此茶,大叔這才又開口說道:“你就是屈燚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在山洞裡麵我就猜出是你了,經常聽你爺爺說起。”對比王事業的反應來說,我相對平靜,已不感到意外,點頭承認,然後用詢問的眼神繼續看著大叔,他微笑道:“按師承我比你爺爺輩分大,若按學藝前後他又算是我師兄,我是你高祖父最小的弟子。”我聽完不由生出一種親切感,“現在沒以前那麼講究了,你就叫我醜叔吧。”大叔爽朗的笑道。我連忙起身鄭重的叫了聲楚爺爺,我們這裡方言“醜”、“楚”同音,大叔擺了擺手和藹的說道:“還是叫我叔吧,還有,我就姓醜...” 醜叔隨後把事情簡單的跟我們講述了一遍,大概就是他經過兩次地震之後,又許久不見我們折返,眼看天色越來越晚,於是便出去找尋我們,在坍塌處根據一些零星腳印判斷我們已被困在山體中,便打算通過山頂的那個有歪柳樹的洞口下去,後來發生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王事業急於想知道那鬼物最後怎麼處理的,醜叔隻道那鬼物終究是從前一故人,極陰地勢早亦破掉了,況且如今根基已毀,便沒有趕盡殺絕,其他的並沒有過多說明。 一個小時後帆子蘇醒,據他說全身上下除了有種瑪莎肌後的酥爽感外並沒有其他不妥,實則他當時臉色還是有點發白,下床走路倒是沒大問題了。王事業把剩下的半塊棺材菌悄悄留在了那老木床的枕頭下,三人再次道謝拜別醜叔和婆婆後,準備原路返回。臨走時,我指了指屋後麵的小山崗問了醜叔一個我早已猜到答案的問題,醜叔很乾脆的點點頭回答道:“沒錯,這裡就是乾塘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