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好!你們吃飯了嗎?” 投影裡,許多孤兒院孩子熱情洋溢的朝著金蟬子和蘇依打招呼。 全副武裝的男人滿臉笑容,滿身的武器與周圍的孩子形成一種奇異的反差。 “蘇老師,你們這位朋友好酷啊。” 說話的那個孩子羨慕的用手撫摸男人腰間的散彈槍。 “別亂摸哦,這武器威力很大的,對準你們開一槍,得死五六七八個呢。” 那些小孩被男人逗得哈哈大笑。 蘇依表情僵硬的看著投影,勉強笑道:“別貪玩,作業做完了嗎?我等下回來就檢查。快到睡覺的時間了,不要玩了,趕快睡覺吧。” 沒聽清孩子們嘰嘰喳喳的回應,陶德宗將投影關了。 “沒想到你這個婊子賺男人的錢是為了開孤兒院,還他媽挺偉大的。”陶德宗笑道。 蘇依惡狠狠的看著陶德宗,那樣子好像要把他吃了一樣。 陶德宗看見蘇依的表情,卻更興奮了。 “對,就是這種表情,我在看見你從賭場帶走五十八萬的時候,也是這個表情。” “錢還你,人離開那裡。” “你們先離開。” 蘇依掏出手槍對準陶德宗道:“那些孩子傷到一點,你也活不了。” “是嗎?那我一個人的命換那麼多人也算值了。” 陶德宗這副樣子讓三人一時無從下手。 “說起來,我跟那座孤兒院也算是有些淵源,畢竟我曾經為那個實驗室工作過。” 金蟬子嘆了一口氣道:“這就是我們找輝煌賭場化緣的原因。” “你們他媽的的把這種事情叫做化緣?錢呢?給老子還回來!雙倍!” 不知為何,麵對蘇依陶德宗能風輕雲淡,但麵對金蟬子這個禿頭和尚,他的情緒就特別激動。 “死禿驢,你害得我好慘啊!” “賬號!”蘇依怒道。 看著賬戶進賬的五十八萬,陶德宗露出滿意的笑容。 “剩下的五十八萬慢慢還也行。”陶德宗上下打量了一番蘇依,“用其他方式還也行。” “你他媽的,錢已經還了!” “你們搶了我的賭場,把錢還回來就完事了?我死的那些安保隊員呢?我賭場破損的那些賭桌呢?”陶德宗怒道。 “阿彌陀佛,那不是搶劫,那隻是非自願化緣。” “你閉嘴!”陶德宗喝道。 金蟬子卻雙手合十道:“其實不是非自願,我化緣的時候問過你們賭場的老板的。” 陶德宗滿臉疑惑道:“什麼時候?” “在我進賭場的時候。” “他昨天有來過賭場嗎?”陶德宗開始思索。 “沒有。”金蟬子回答的很乾脆。 “那他是怎麼同意你化緣的?” “我進門時低聲念,輝煌賭場老板施主你好,貧僧有點事需要錢,可不可以用一些小手段在你們賭場化緣一些錢,如果你不反對,我就當你同意了。” 陶德宗瞪大眼睛看向金蟬子道:“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話語剛完,陶德宗的個人AR就響了,是剛才那個男人的通話請求。 陶德宗陰惻惻笑道:“看來是有小朋友不乖,惹怒了他。” AR投影出影像,陶德宗設想的畫麵並沒有出現,AR投影出來的是一隻猴子,那猴子笑嘻嘻對著陶德宗打招呼。 陶德宗異常驚訝的看著畫麵裡的孫猴子。 “你,你,你什麼時候……” 陶德宗看向自己將孫猴子扔下的地方,那地方隻剩下束縛孫猴子的東西,孫猴子已不見了蹤影。 蘇依冷笑著走向陶德宗,“陶德宗,你還記得山城救助會嗎?” 陶德宗不屑道:“記得,那個一群老鼠和蟑螂組建的破組織,毀滅發育研究所的罪魁禍首。” 蘇依大笑道:“你不過是發育研究所的一個小保安,真以為那些大人物會跟你有什麼關係?” 金蟬子上前道:“陶施主,把錢還回來吧。” 陶德宗大喊道:“還你媽!” 蘇依憤怒一腳踹中陶德宗的胸口,他從剛才扔孫猴子的地方摔下去。 令三人感到意外的是,之前被廢的那個賽博格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下麵,接住了陶德宗,兩人隨即快速逃離這裡。 陶德宗一邊跑,一邊回頭大喊道:“今天的仇!我一定會報!你們給我等著。” 看著陶德宗逃跑的背影,莫白嘆道:“所以說,我們忙了那麼久,一分錢都沒賺到,隻是在原地踏步?” 金蟬子道:“阿彌陀佛,不是原地踏步,我們還損失了那用於換籌碼的兩萬塊。” “是哦。”莫白呆呆的看著前方發呆。 大鬧了賭場一番,殺了幾個安保隊成員,最後的結果居然是倒貼一萬塊? 三人麵麵相覷,你看我,我看你,最後由金蟬子提出要回去孤兒院看望孩子們。 但當三人出了賭場,才想起這已經是第二天的淩晨了。 “也不知道孫猴子有沒有打擾到孩子們的休息。” “剛才陶德宗派去的那個人已經打擾到了。” 三人並肩而行,蘇依喃喃自語道:“孩子們是不是又找借口不睡覺了呢?” 往前走了幾步,蘇依因為擔心孩子們而加快腳步,剩下金蟬子和莫白慢悠悠在後麵。 從賭場到孤兒院並不遠,從直線距離看,也不過幾百米。 城市化總伴隨著燈光,越繁華的地方夜晚越熱鬧。 這裡是貧民區與其他區的交界處,得益於山城的高度發達,這裡的夜晚也是被五顏六色的燈光所照亮。 黑夜很亮,卻跟月光沒有一點關係。 燈光從各種各樣的建築裡傳出,在黑夜中相互影響和交融,那些朦朧的燈光似乎變成了一朵朵艷麗的花,開在名為黑夜的海洋裡。 莫白漫步在小路上,周圍的氣氛給他一種恍惚感,似乎回到了那個大學時打暑假工的夏夜,剛結束工廠流水線打螺絲的工作的他走在去吃夜宵的路上。 他想起那個比他小三歲的小賣鋪老板的女兒,那個女孩和工資是他能每天上十二個小時班的動力。 但那不是喜歡,也不是愛。那是一種對於美好生活和美好事物的價值追求。 女孩跟錢都一樣,都隻是希望的化身。 而這裡很像那裡,但跟那裡有著根本區別。 這裡沒有希望,天上飛著天庭,地上盤著公司,旁邊站著佛教,每一個都是吃人的怪物。 在岔路口與金蟬子分別,莫白走向聲音嘈雜的街區。 這裡是南山區的商業街,平民們來來往往,機械義體和紫紅的霓虹燈是這裡的主題。 身為義體的城市,山城有著供應全世界的義體產業鏈,也有最高的義體使用率。 街道兩邊雜亂的小攤賣著各種商品,有義體,武器,成癮藥品,甚至還有人。 人們似乎害怕暴露出人類的相同點,每個人都在極力追求獨特。 好似不把外表打扮得獨特一點,自己身為人的特征就會逐漸消失。 “嘿,小夥子,最新的義體要看一下嗎?” 滿口黃牙的老漢叫住莫白,熱情的介紹商品。 “五臟六腑我這裡都有,買了就送安裝套餐,免費聯係醫生安裝義體。身體零部件,嵌入式AR,大腦神經係統輔助器……” 老漢滔滔不絕的介紹著商品,旁邊的攤主見莫白一言不發,調侃道:“老頭,恭喜你,又遇見了一個窮鬼。” “窮鬼怎麼了?窮鬼就沒有變富的那天?再說了,就算這位小哥隻是一個普通人,我的義體也不貴啊。”老漢氣得大聲嚷嚷道。 莫白在兩人吵起來的空隙中離開了攤位。 繁華的街區和過往的人與那沉默的巨獸形成強烈的反差。 那些沉默的巨獸頭頂名字,身軀發出整齊的,方方正正的燈光,如同一個個小格子的燈光,那是名為兩班倒的燈光。 莫白旁邊的人將眼睛摘下來,與攤子上擺滿的眼睛比較,幸好隻摘了一隻,要不然莫白都不知道她用什麼來比較。 不過他的兩隻眼睛各不相同,這樣做的話,另一隻就無法比較了,除非她將眼睛安裝回去,再拿出另一隻眼睛來比較。 “試一下最新款的右臂怎麼樣?” “不了。” “我給你打折,八點五折!” “打折我也不買。” “那試一下總可以吧。” 男人將手臂拿下來,換上攤主遞上的手臂,他扭動了幾下,感受著新手臂。 “真不錯,要是我的手臂換成這個,這個月的產量就不會不達標了。” 攤主笑瞇瞇問道:“那要買嗎?” “不買,太貴了。”男人的回答很果斷,幾乎是下意識的習慣性回答。 “不買就不買,說什麼貴?明明是自己沒錢。” 對於攤主的嘲諷,男人也不生氣,“下次再來看吧。” 男人走遠,攤主喊道:“磨刀不誤砍柴工啊!” “刀是我的,柴又不是我的,磨什麼刀?” 莫白喃喃自語道:“不,刀不是你的,刀還是他們的。” “阿彌陀佛……” 金蟬子和孫猴子出現在莫白身後,莫白早發現了他們,對於兩人的出現自然不會驚訝。 “莫施主,我想加入你們的雇傭兵小隊。” “邊走邊說吧。” 燈光小路上,金蟬子與莫白並肩而行,孫猴子在身後無聊的打哈欠。 “為什麼要當雇傭兵?” “賺錢。” “我看你也不像缺錢的人。” “我的確不缺錢,但別人缺。” “哦?”莫白上下打量了一遍金蟬子,“你修得是大乘佛法?” 金蟬子驚訝道:“莫施主知道?” “嗯。” “其實如今的佛門修的都是大乘佛法……”金蟬子冷哼一聲接著道:“但隻是表麵上是而已,實際上早已變成小乘佛法。” “什麼是大乘佛法?什麼又是小乘佛法?”孫猴子好奇問道。 金蟬子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佛說世間皆苦,唯有到達彼岸方可解脫。世間為海,佛法為船,苦海無邊,唯有乘著那名為修悟的船才可到達彼岸。 大乘為大船,小乘為小船。大乘度眾,小乘度己。” “啥意思?”孫猴子迷惑道。 “大乘就是可以乘坐多人的船,小乘是隻可以乘坐自己的船。 大乘佛法追求的是最大程度帶著最多的人一起乘船脫離苦海,到達彼岸。小乘佛法則相反,就隻是為了自己脫離苦海,這便是佛說的度人。”莫白解釋道。 “哦,我懂了。”孫猴子好像懂了。 “現在的西方佛門,佛徒到處說自己修的是大乘佛法,以度蒼生脫離苦海為己任,可實際上,每個佛徒都隻是嘴上說說而已,背地裡修的卻是小乘佛法,整天研究那隻能度一個人的小船。”金蟬子表情既憤怒又無奈。 “所以你?” “我修的是大乘佛法,縱然自己到不了彼岸,也要世人到彼岸的佛法。” “哦,懂了。” 金蟬子將話題轉到孤兒院上。 “那座孤兒院有七十三個孤兒,每個都是山城救助會從發育研究所救出來的,我決心要拯救他們,這便是我要修的大乘佛法。” “發育研究所?” “一個以研究人類發育生物學為主的生物科學所,他們最著名的產品就是能使人類二次發育,甚至三次發育的藥劑。 他們用各種方法抓來七歲到十七歲之間的孩子,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包括殺人,偷,搶,逼迫……他們用那些孩子當做實驗材料,盡情的研究人類發育的密碼。 孤兒院有三個孩子,一生都隻能是七歲,這種身體年齡永固沒有帶給他們好處,隻有滿身的疾病和不到五年的壽命。 三年前,山城救助會襲擊了發育研究所,把那些孩子救了出來,組建成孤兒院。可是每一個孩子身上都有疾病,各種各樣的疾病。 我們隻能通過用錢治病的方法拯救他們,按照醫生的推斷,有三個孩子隻有一個月的時間了……” 金蟬子說完,孫猴子不好意思撓了撓頭,“你早說嘛,要是早知道這些事情,那俺老孫就不胡鬧了。” “孫施主,貧僧沒有怪你的意思。修佛度人是佛門的事情,佛門不會強迫他人度人的。 況且就算你不胡鬧,我們也未必能化緣到那些錢,所以貧僧決定換另一種方法化緣。” “所以你要當雇傭兵?你要知道雇傭兵是要殺人,你佛門可以殺人?” “大乘佛度人可殺,小乘佛度己不可殺。貧僧曾經殺的婆羅門可不算少,那些婆羅門見貧僧就如見魔鬼一般。” “好吧,我接受你成為我們雇傭兵小隊的一份子。” 金蟬子平靜的點了點頭,“多謝。” 金蟬子停頓了一下道:“雖然貧僧可以殺人,但有一個前提。” “什麼前提?” “貧僧需要看到那被殺之人的惡,若那人無惡,或者善比惡大,貧僧是絕不會殺這種人的。” “好。”莫白無所謂答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