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瘋子！” 　　波金罵了一句，拖著三花的屍體扔進垃圾箱。 　　明天一大早，清運車會把三花和生活垃圾一起扔進海裡喂魚。 　　波金看了看手表，約好的時間早就過了。可憐的馬麗一定站在窗口，望眼欲穿地等著自己。 　　他把匕首全部收回袋中，但願今晚不要再用到它們。 　　進門前，波金看了一眼監控錄像。這段時間裡隻有馬麗一個人進去過。 　　他走進浴室，脫掉衣服。 　　“嘩啦啦！” 　　熱水沖掉褐色的血跡，變成鮮紅的液體，順著下半身流進下水道。 　　洗完澡，波金噴了點兒香水，徑直走上二樓。 　　馬麗是他認識的漂亮女人中交往時間最長的。但是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從她身邊消失。 　　羈絆在一個女人身上，早晚會出事。再說，他可不想為了一棵樹丟掉整座森林。 　　“親愛的，我回來了！”波金邊上樓梯邊喊。 　　“不是說一個小時嗎？是不是找別的女人去了？”馬麗聽上去有些生氣。 　　“工作上的事耽誤了！”波金推開臥室的門。 　　一個長發女子背對著他站在窗口。薄如蟬翼的粉色睡衣下露出白皙修長的胴體。 　　“親愛的，還在生氣嗎？”波金脫下浴袍，張開雙手走過去。 　　“哼，懶的理你！害我等這麼久！” 　　馬麗轉過身，麵朝波金。 　　渾身的血液沸騰起來。 　　波金沖過去，一把抱起馬麗，把她扔進舒適柔軟的床上。 　　“輕點兒，胸口都被你壓疼了！”馬麗嗔怪道，臉上飛出兩朵紅暈。 　　“這次我可不想再被你捉弄！”波金的眼睛像貓一樣瞇起來。 　　馬麗的身體散發著誘人的氣息，撩的波金心裡發癢。 　　他殺了一天的人，極度需要找個地方宣泄一下。 　　兩個人像蛇一樣糾纏在一起，翻滾著...... 　　就在戰鬥即將進入高潮時，波金忽然感到血管裡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緊接著，他的心臟被一個軟乎乎的東西牢牢吸附住。 　　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漫延到全身每一根神經。 　　我的心臟…… 　　波金下意識地捂住心口。 　　馬麗此時依然沉浸在原始的瘋狂裡。 　　波金張了張嘴，想喊馬麗救命，卻發現自己已經失去說話的能力。他的身體漸漸沒了知覺，大腦卻十分清醒，看著自己的意識從身體裡解離出來，飄入一個黑洞。 　　最終，波金倒在馬麗的懷裡死了。 　　對於死人來說，時間是毫無意義的。虛空、黑暗，強烈的窒息感，形將溺死之人。 　　波金猛地長吸一口氣，忽然睜開眼。 　　我又活了？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黑色蛇皮袋裡，費了半天力氣，才弄開拉鏈，從裡麵鉆出來。 　　灼熱的空氣迎麵撲來。夾雜著油脂經過高溫燒烤，散發出的氣味兒。 　　波金想起上一世五星級酒店裡的土耳其烤肉。 　　重生的第一感覺就是餓！ 　　饑腸轆轆！ 　　眼前是一長排鑄鐵火爐，黑黑的外殼油亮油亮的，顯然是脂肪被高溫氣化後覆蓋在上麵。 　　鼓風機發出震耳的轟鳴聲，熊熊烈火在爐內燃燒著。 　　波金揉了揉眼睛，環顧四周。 　　這裡是一個巨大的廠房，地上堆滿黑色的蛇皮袋。自己剛才就是從這種袋子裡鉆出來的。 　　遠處，一個禿頂男人開著紅色叉車，鏟起地上的袋子，“倏”地一下扔進爐裡。 　　一剎那，火光沖天。 　　“真是倒黴，今天怎麼送來這麼多屍體。燒也燒不完，還讓不讓老子下班了！”男人大聲嘟囔著。他開著叉車從袋子上碾過去，似乎要把一肚子的怒氣都撒到這些死人身上。 　　焚屍間？裹屍袋？ 　　記憶像潮水般湧進波金的大腦。 　　鬥牛、三花、馬麗，一切就像剛剛發生的一樣。 　　難道真像那個瘋女人說的，他可以無限復活？ 　　還是，他根本就沒有死…… 　　“混蛋小子，你是從哪裡來的？跑到死人間做什麼？不怕被傳染呀！快滾！”禿頂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波金身後，他的工作服上沾滿黑色的屍油，像個油漆工一樣。 　　波金愣了一下，重新啟動的大腦還有些懵懵懂懂。 　　意識和身體正在融合…… 　　“我……我……”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上麵貼著海市中學的標簽。 　　“哇！”波金突然嚎啕大哭起來，“我的朋友死了，我舍不得她走，想偷偷跑來看她最後一眼。她活著的時候是全校最漂亮的……” 　　“好看管個屁用呀！得了這個病，死後全都變成醜八怪，你不信呀，來，我給你看看。”焚化工用手裡的叉子劃開一個裹屍袋，裡麵露出一個死屍。找書苑 wｗw．zhaｏshuyuaｎ.com 　　波金瞄了一眼，他的胃便開始抽搐起來，要不是肚子空著，他一定會吐一地。 　　那張臉簡直沒法形容，就像一張A4紙，被人用手揉了上百遍，然後再展開的感覺。 　　“他……他……他這是……”波金指著地上的屍體問。 　　“什麼？你難道不知道？一個星期前這個怪病就開始流行了。”禿頂男疑惑地望著波金。 　　“哦，知道，知道！我隻是沒見過這麼……我嚇傻了！”波金辯解道。 　　“今天送來的死人是昨天的好幾倍，這麼多，你想挨著打開找一下嗎？”禿頭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煙熏過的黃牙。 　　“哢哢哢！” 　　他的叉子連著劃開好幾個裹屍袋。裡麵的死人露出來，臉幾乎全都褶皺著變了形，很難分辨出生前的長相。 　　“大爺，我走……我馬上走！”波金捂著嘴，邊說邊退到門口。他轉身推開門，沖了出去，一口氣跑到院子門口。 　　院門上掛著一塊白底黑字的牌子。 　　海市東區一號火葬場。 　　晚一步，他就要被燒成灰。 　　波金沿著門前的土路向遠處走去。四周一片荒蕪。很明顯，這種地方隻配建在荒郊野外。 　　走了大約一公裡的路程，依然沒有看到任何公交車站臺的標誌。波金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去哪裡。 　　他漫無目的地遊蕩著。 　　“嘎吱！” 　　一輛破舊的貨車忽然停在他的身邊。一個瘦的像猴子似的男人探出頭，捏著公鴨嗓沖他喊：“喂，小兄弟，去哪兒？我捎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