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枇杷果麼,小姑娘自從高陽離開之後就換了個城市生活。 “換了個城市”就這短短五個字,她花了錢五年時間才適應了過來。 比不上原來的地方,這裡隻能算一個排不上名號的城鎮。 二十三歲的枇杷果已經工作四年了,第一年生活不太美好,差點餓死。 生活啊,對她來說就是一劑廉價又苦澀的湯藥。 她恰好是那個窮困潦倒又病入膏肓的可憐蟲。 她需要它。 醫院的消毒水還是那麼刺鼻,她來到醫院掛號檢查了自己的手臂。 “已經差不多好了,拆完夾板之後還要靜養一段時間,再開些藥,等到一個月後基本就可以恢復如初了。” 780元,一個周的工資,一動手就沒有了。 餐館的杯具會摞得很高,那天她正好替老板孩子擋了個災。 胳膊抬不起來了,醫藥費也是自己套的。 孩子收到了些驚嚇,來源呢是被推倒在地上了。 “哎,工作也沒了,房租還得付,日子不好過啊。”她學著以前人的語氣感慨,至於是誰來著,忘了。 有人說學歷就是一張紙,沒有任何用處。起初的枇杷果也是這麼認為的。 現在她依舊認為學歷是一張紙。 有的白紙上畫滿了山河秀水,千裡江山。 有的白紙上寫滿了文韜武略,宏圖大誌。 有的白紙上...隻有一張白紙。 你可以說它沒用,但是你得先有說它沒用的資格。 “榆木腦袋,學什麼都學不進去。”枇杷果敲敲自己的腦袋有些後悔。她並不是大字不識語言不通,她隻是沒有深入學習的心。 那顆心,早已被多年前的風雨遮住了。 又是半個月的奔波,她竟然應聘成功了! 枇杷果帶著激動和不安看著手機裡的消息不敢相信。 月薪三千,業務銷售。備注的公司錢字開頭,她並沒有在意,也並不知道。 小關在隊裡分配下來到了隔壁工作,新來的年輕小夥受到了老朋友們的親切關照,當晚就加練了五圈。 這些年來,小關已經出警了很多次,有驚無險的時刻為多,生死攸關的情況也有。他臨走前請走了小屋裡的財神像,隻有姥姥知道。 洗漱完畢後,小關抱著他吃飯的大鐵盆來到窗口。老師傅一看來了新人哐哐多蓋了兩勺米飯,又揚起一勺肉塊鋪上。 “不夠再來哈!” 他笑著說了句謝謝,抱著盆在一邊吃了起來。 那個擁抱真的是無意的麼? 怎麼可能,沒有感情的擁抱,全都是耍流氓。他當然不是會耍流氓的人,小婷姐姐教的。 可能他和枇杷果可能算是同一類人,那個擁抱是內心的感觸和向往吧。 那種在社會上無依無靠,生活艱難又沒法尋死的普通人。 社會很大,大到可以讓人分別。世界很小,小到可以讓兩人重逢。 分別之後再也不見,重逢之後再度新生。 正在吃著晚飯的關小傑得到了出警任務,他立馬放下碗筷跑出餐廳。 失火的大樓是錢氏買下的寫字樓,一共七層,起火點在六樓的更衣室。 正在六樓的枇杷果被濃煙熏醒,一個瞌睡險些讓她與這個世界告別。 “怎麼...都走了...沒人叫我...” 她有那麼一瞬間確實想走進濃煙裡看看裡麵的樣子。 但是那玩意兒太嗆人了,還挨著廁所,氣味兒跟化糞池炸了一樣! 邪了個門的,怎麼會起火,煙霧警報器壞了? 福不雙至禍不單行,今天,恰好是手機在隔壁充電的一天。 她撕下一塊衣服倒了半瓶礦泉水,她的第一反應是,怎麼這麼難撕! 想著想著,“這好像是姐姐親手給我縫的。”眼前的高陽笑了一下。 手上漸漸多了些力氣,可能是煙霧太大,眼角淌下了淚痕。 上崗培訓有詳細的火災自救方法。 隻覺得屋裡的溫度越來越高,她沒敢開門。 嘩啦,兩聲窗戶破裂的聲音,六樓的玻璃碎裂,裡麵伸出一雙手丟下了一遝文件。 紙張飄得到處都是,站在樓下的員工傻了,“不是已經疏散完了嗎?怎麼上麵還有人!” “我哪知道!那個新來的還在睡覺好像!” “哎!要你有什麼用!人都算不好。” 要說消防員的執行力是驚人的呢,這邊還在爭吵,那邊已經啟動雲梯開始準備救人。 關小傑和老隊長兩人已經穿好防火服走進了樓道,他們負責檢查是否還有人沒有撤離。 枇杷果摸了摸一邊的墻壁還不算燙手,她又捏著手指慢慢摸上了門把。 她已經看到了攀升的雲梯,正在焦急的等待。 為了防止有意外發生,她還是打算如果有不得已的情況,就開門逃生。 一般這種情況就是不一般了,她剛摸上門把並未覺得燙手,可耳邊竄來爆炸聲然她心都涼了半截。 離她不遠的房間爆炸了,雲梯立馬停止,橙紅色火光嚇得樓下的人群一陣驚呼。 在下麵的隊長已經撿到了枇杷果綁著訂書機扔下去的紙條,她說如果有意外情況就會打開房門。 關小傑得到指示立馬往六樓狂奔。 枇杷果把所有的水全都灌到了自己身上,她拿著濕衣物包裹住頭發打開了大門。 走廊濃煙滾滾,才裝修不到一年的辦公樓被燒的滿目瘡痍。 枇杷果一愣神的功夫直接灌了口濃煙,一瞬間就感覺嗓子眼裡跟點了火藥一樣。疼痛又乾癢,她使勁咳嗽,渾身乏力。 她趴在地上微微抬起頭,看著前麵的樓梯燃起了求生的欲望。 五米的距離,她爬了十多秒鐘,意識越來越模糊,她感覺又要又事情發生了。 又是一聲劇烈的爆炸,她先前隔壁的房間燃起了熊熊烈火。 順著空氣蔓延的火光一瞬間就沖到了她的眼前。 枇杷果閉上了眼睛,沒有太過害怕。 忽然,他覺得自己飄了起來,於是偷偷睜開了下眼睛。 “怎麼死了的世界是一個頭盔?” 關小傑摟緊枇杷果火速沖下樓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雖然很快了,但是和火焰比起來還是慢了一些。 “我死了?這不是醫院麼?” 醒來的枇杷果第一時間摸到了自己的頭發,她覺得十分慶幸。 頭發還在,唯一跟姐姐一樣的東西要是沒了,可就太可惜了。 護士來到她麵前給她檢查了下身體狀況,接著領進來一個人。 “尚...尚飛?”...... 兩人聊了很多,從趙予劫料到高陽,又從高陽料到了枇杷果,接著就是聊到了尚飛自己。 “錢...錢老板啊,原來我這份工作是這麼來的,我就說嘛,哪有上市公司會要我這種人。”她尷尬的撓撓頭,隨後又想起什麼重要的事情。 “嗷!對了,你能幫我找一下救我的消防員麼?我最後一個請求...可以麼?我知道這有些道德綁架...但是...” 尚飛笑著搖搖頭,孩子還是這樣,依然沒變。 在所有人眼中,枇杷果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脾氣不壞心性善良,完美的繼承了高陽所有的優點,隻是她自己並不知道。 “不行啊,那算了吧...那等我出院了把治療的錢給你...我現在暫時沒那麼多錢...嘿嘿。”她又尷尬的說,氣氛卻沒有那麼尷尬。 所有的話尚飛都忍住了,除了那最後的兩個嘿嘿... 他掩麵離開,門口的關小傑紅著眼睛。 “還記得我麼?”他問。 枇杷果愣了一下,然後似乎是在回想什麼。 “當然了,我一直都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