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本1布衣!(1 / 1)

“生死都是命,有什麼值得言說的?”嵇恒淡淡的掃了胡亥一眼。   胡亥在屋中走了幾步,似在醞釀話術,最終隻得冷哼一聲,道:“你這人一肚子歪理,我說不過你。”   “不過你也莫得意。”   “你現在是一個死了之人。”   “我父雖將你保下了,但在外界人眼中,你已是一個死人。”   “因而這段時間,伱是不能出去的,院子四周,也會有人秘密盯著你。”   “你莫要惹事。”   胡亥出聲叮囑了幾聲。   嵇恒沒有回應。   隻是扒拉著頭上身上的沙土。   見狀。   胡亥眼露不悅,冷笑道:“你現在已不在獄中,過去那些酒肉,你就別想了。”   “不可能了。”   “雖然會有人給你送食,但絕不可能出現酒肉。”   “你將就著吃吧。”   “也就在獄中,我同情你,不然就你的地位,就沒可能吃到牛羊肉,更不可能喝到酒。”   說到這。   胡亥麵露一抹傲氣。   嵇恒這麼有才的人,還不得仰自己鼻息?   不然他甚至可以斷嵇恒口糧。   嵇恒想在鹹陽生活,也必須對自己客客氣氣的。   然則。   嵇恒態度依舊冰冷,隻是簡單點了點頭,道:“現在天色不早了,你可以走了,我有我的規矩,沒有酒一切休談,至於吃穿用度,我並不太在意,粳米魚肉也好,樹皮草根也罷,不過都為填飽肚子。”   “隻要想活命,辦法總比困難多。”   “若真無路可走......”   嵇恒話語一頓,在胡亥身上停頓幾息,最終笑著搖了搖頭。   胡亥麵色一僵。   不由露出一抹尷尬之色。   他自然是聽出了嵇恒口中的深意。   嵇恒的才能,他還是認的。   而且嵇恒對天下形勢,看的十分透徹,雖沒有明確給出解決之法,但卻直言大秦之疾在始皇。   始皇自不可能輕易做出轉變。   然嵇恒卻可以。   他若是調頭反秦,甚至都稱不上是調頭,嵇恒本就是六國之人,以嵇恒之才華,隻要逃出鹹陽,無疑是虎歸山林,不知會在天下攪出多少事端。   一時間。   胡亥心中有些發毛。   他輕咳一聲,連忙道:“酒肉雖不能保證,但日常飲食還是有的。”   “這你大可放心。”   “不過,你能不能對我客氣一點?”   “我再怎麼說,也算你半個救命恩人,你就這麼對我?”   嵇恒淡淡的掃了胡亥一眼,道:“救我的不是你,是你父,他其實並不想救我。”   “不管想不想,終究是救了。”胡亥急道。   嵇恒不置可否,緩緩道:“我‘死’了,隻是沒‘死透’。”   “在世人眼中,我嵇恒已是一個死人。”   “而這正是你父想要的。”   “我之所以活,並非是他想救我,而是他需要‘我’這種人存在,‘我’是可以被替代的,隻不過因為我過去的身份,他並不希望,‘嵇恒’繼續活著,因而我最終被‘坑殺’了。”   “我現在的活著。”   “是以一個‘死人’的身份。”   “而嵇恒是死了!”   胡亥皺了皺眉。   他感覺嵇恒這番話很繞。   不過他大致聽明白了,父皇救的是有遠識的‘嵇恒’,非是過去那個燕國貴族‘嵇恒’。   因而燕國貴族嵇恒必須死。   但那個有遠識的‘嵇恒’可以活。   嵇恒站起身,將赭衣上的沙土,徹底抖落乾凈。   隨後扭了扭脖子腳踝,今天被木枷跟鐵鉗,捁了足足幾個時辰,不少接觸處都被磨破了皮。   等身上沙土清理的差不多,嵇恒舉目望向了屋外。   似在等著什麼。   胡亥順著嵇恒的目光朝屋外看去,什麼都沒有看到,不禁疑惑道:“你在看什麼?”   “等人。”   “等誰?”   話一剛說出口,胡亥似陡然意識到了什麼,凝聲道:“你在等我父?”   嵇恒沒有回應。   胡亥眉頭緊皺,他拘謹的看了看屋外,心中有些不安道:“你這是不是想錯了?我父的確救了你,但不可能來看你的,你們之間身份地位懸殊很大......很大。”   胡亥覺得嵇恒有些太高看自己了。   如果父皇真看重嵇恒,又豈會將大兄禁足?   嵇恒在獄中講課數次,父皇也就去過一次,而且從不主動過問,世上有這種重視情況?   隻是嵇恒這煞有其事的模樣,讓胡亥心中有些打鼓,也有些不敢確定,他不是趙高,猜不透始皇的心思。   而且始皇的確下令救下了嵇恒。   胡亥盯著屋外看了一陣,絲毫沒聽到外麵有動靜,撇嘴道:“你這次恐是說錯了,我父一天日理萬機的,哪有心思來見你,留你,充其量就是惜才,也僅此而已。”   “你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   見嵇恒沒理睬,胡亥自討個沒趣。   他沒有繼續在這待著,跟嵇恒吩咐叮囑了幾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便匆匆離開了。   不多時。   便有幾名士卒進來。   這是給嵇恒準備的餐食,還有兩套粗布麻衣。   嵇恒淡淡的看了幾眼,而後把目光停在粗布麻衣上,低聲道:“布衣卿相?”   最終。   他還是搖了搖頭。   嵇恒收回目光,淡淡道:“興亡誰人定?盛衰豈無憑?擔當生前事,何計身後評?”   “入仕非我意。”   他而今已調整了心態,既然死不掉,那就順勢而為。   不過不會再去出仕。   過去的九世,讓他深刻認識到一個道理。   一旦入了局,便半點不由人。   他現在對大秦有一個通徹認知,加之有九世經驗在身,他自信能憑一己之力,撬動整個天下。   他徑直走到門口,而後坐在門檻上。   靜靜感受著秋風拂麵。   他在等。   他相信自己的判斷。   那人一定會來。   亦如對方知道自己在等他。   他們雖未見過麵,卻好似已交談過許多次。   枯坐一宿。   嵇恒最終並沒有等到。   他皺了皺眉,似意識到什麼,眉宇舒展開來,心態也放鬆下來。   他的心態前麵還是發生了變化。   多了幾分急切。   嵇恒輕笑一聲,信步進到屋中,不再在意有人來否,沒有去洗漱,穿著那身赭衣,直接躺在榻上,和衣睡去。   他就一懶散閑人,何故憂心天下事?   不若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