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 寒風襲來,門簾撩起,尤氏去而復返,彎腰走了進來。 她並未如之前所說,讓丫鬟送來,而是親自將粥端來。 並且,張雲逸還敏銳的發現,她的腰間已然係上了一根白色的束帶,愈發顯得蜂腰隆臀,生生在純白靈堂內,掐出一抹別樣的春意。 張雲逸暗自好笑,賈敬、賈珍不過對自己稍顯熱絡,尤氏便如此小心翼翼,看來這個熟透了的嫂子,在寧府處境堪憂啊! “都怪雲逸不好!”張雲逸鄭重其事,一揖到底,“頭一回見,不但害嫂子受累,還被珍大哥責難,雲逸實在於心難安……” 他本就不是什麼善茬,一手見縫插針的本事,更是爐火純青,既然賈敬父子想要奇貨可居,他總不能讓人白占了便宜。 隻看賈珍的態度,和尤氏的反應,張雲逸不難看出,她平日沒少受氣。 人越是缺什麼,就越想往回找補,身為寧國府的當家主母,內心必然極度渴望別人的身份認同。 雖然自己不能與賈珍劃等號,但以父子二人表現出來的態度,尤氏必會自行換算。 這種長期受氣的深閨怨婦,最難抗拒貼心暖男。 既然一開始就抱著撬墻角的打算,也沒必要瞻前顧後,所以在立人設的同時,他還不忘把口子扯大一些。 張雲逸的這番話,確實說到了尤氏的心坎裡。 她早就聽聞寧府還有這麼一門姑表親戚,隻是許久未曾走動,加之賈珍聞訊時也不明所以,並未特別交待,一時摸不清父子二人的態度,隻當盡一盡尋常情分。 剛才賈敬的態度著實讓她吃了一驚,不免處處陪著小心。 乘著盛粥的功夫,找了一條白色束帶係上,總算聊勝於無。 她雖是寧府主母,可小門小戶出身,別說賈珍對其呼來喝去慣了,就連一些有臉麵的奴才,都少拿正經主子待她。 麵對張雲逸突如其來的尊重,受寵若驚的同時,還湧起絲絲暖意,剛才被賈珍喝斥的尷尬,也消散了不少。 “都是一家人,何來受累一說,你表哥就是這麼個脾氣,嫂子若是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盡管告訴嫂子,千萬不要客氣。” 張雲逸察言觀色,看出尤氏頗為受用,連忙稱熱打鐵道:“哪裡會有不周到的,這才數個時辰,嫂子便打理的井井有條,麵麵俱到,難怪珍大哥會讓嫂子幫忙操持。” 雖然尤氏拿性格原因幫賈珍開脫,多半是為了遮掩自己的尷尬,但他還是點到即止。 “哪裡,哪裡……也不是什麼難事!”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尤氏也是掌過家的,言語中也不無賣弄。 張雲逸見她光顧著客套,手中連粥都忘了遞,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眼巴巴看著尤氏端在胸前的碗,道:“嫂子……我餓了。” “瞧我!一說起話來,倒是忘了正事!”尤氏嫣然一笑,攪動碗裡的調羹,並朝著碗裡吹了一口氣,道,“小心燙著!” “好香啊!”粥香夾雜著婦人的幽香,撲麵而來,張雲逸情不自禁‘咕咚’吞咽了一口,語帶雙關道,“好飯不怕晚,雲逸不是個急性子。” 尤氏聞言,神色有些慌張,心虛看了一眼門簾處。 她久為人婦,自然聽出了其中可能的歧義,隻是這種模棱兩可的話,想要揪著不放,除非地位懸殊極大。 否則,一旦鬧將開來,張雲逸有一百個理由解釋,沒臉的反而是她自己。 屆時,不但會得罪張雲逸,引來賈敬和賈珍的不滿,甚至,自己的名節也會受損,得不償失。 不過,饒是如此,她也擔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忙將調羹丟入碗中,端著碗的邊緣,將粥遞了過去。 “你……自己來吧!” 說話間,忍不住又瞄了一眼門簾方向。 張雲逸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卻並未得寸進尺,反而中規中矩的從尤氏手中接過碗,專心致誌的吃了起來。 人餓了吃什麼都是香的,更何況這糖粳米粥,本就香甜可口。 一碗熱粥下肚,他才抹了抹唇角,誠懇中還帶著靦腆道:“還……還有嗎?能不能麻煩嫂子再盛一碗?不不不,還是我自己去吧。” 尤氏一時也摸不清,他之前的話,是有心還是無意。 念及賈珍離去時的叮囑,擔心責怪自己怠慢,隻得接過碗,道:“這院裡都搭了棚子,說也說不清楚,還是我去盛吧!” “那就麻煩嫂子了!” 看著尤氏款步離開,張雲逸嘴角微微上揚。 他倒不是非要占些口頭上的便宜。 隻是,這世上哪來那麼多的爽文主角,讓見過的女人個個嬌軀一震,消尖了腦袋往上撲? 這個時代不比後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過不下去就離婚,尤氏小門小戶,在賈珍麵前大氣不敢出,哪裡還敢做什麼出格的事? 一個巴掌拍不響。 說句不好聽的,哪怕她有心紅杏出墻,也得考慮張雲逸的態度。 萬一表錯了情,可不是鬧著玩的…… 所以,光想著被動接受,隻會錯失機會,必須讓對方有所察覺。 當然,得把握好分寸,既不能出格落下把柄,又要讓對方有所察覺。 從尤氏腰間的白綾不難看出,她現在還摸不清狀況。 隻要別太過火,張雲逸篤定她不敢聲張。 萬事開頭難,今日隻是埋下個種子,再找機會發酵,哪怕尤氏真的油鹽不進,也能少花些精力空耗。 畢竟,他又不是舔狗,與其做無用功,還不如坐等賈家倒臺。 正想著有的沒的,隻見尤氏領著一個丫鬟走了進來。 她這回學聰明了,離著張雲逸兩米開外站定,沖身後的丫鬟道:“銀蝶,快見過姑少爺。” “姑少爺!” 張雲逸看在眼裡,也不揭破,笑著接過銀蝶手中的粥,一邊往嘴裡扒拉,一邊贊嘆道:“好甜啊!嫂子快說說,這粥是什麼做的,怎麼這般好吃。” 那一聲‘好甜啊’差點沒要了尤氏的命,生怕他又說出什麼渾話。 幸而擔心的並未發生,忙陪著小心道:“這糖粳米粥倒也不難做,隻要將曬乾的甜棗兒,加上銀耳、蓮子……配上上好的胭脂米,以文火熬上一個時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