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時,薛姨媽與尤氏才鉆出逗蜂軒。 與來時不同,心頭籠罩的陰鬱一掃而空,隻覺得神清氣爽,心花怒放。 春光明媚,點點陽光散落枝頭,如同點綴了璀璨的寶石,與綠葉相映成趣。 微風輕拂,帶著絲絲暖意拂過麵頰,有種說不出的愜意舒適,走路也仿佛帶著風。 她身姿豐腴,柳腰款擺,雖不似秦可卿那樣纖細,可襯上傲人的上下圍,卻勾勒出完美的曲線。 尤氏不知其中關竅,隻當讓薛家代為銷售,占了便宜,不但言語間頗為尊重,還十分體貼的提前派人,通知了馬車在後門等候。 再度拒絕了尤氏的留飯,薛姨媽踏上車,返回了梨香院。 “媽媽一大早到去哪兒了?” 剛下車,女兒薛寶釵便迎了上來,言語中略帶埋怨:“女兒一大早來找母親商議,卻見不著人,問了同喜、同貴,竟也不知去處!” 因懷著某些擔憂,昨日寧府派人來請,她未敢告訴女兒,此刻疑慮盡去,解釋道:“昨晚逸哥兒派人來請,我見太晚便沒去告訴你,這會子剛從東府回來。” “逸大哥?”薛寶釵看了看薛姨媽的神色,喜道,“莫非他答應出手幫忙了?” “何止啊!我都還沒開口,人家就將事情料理妥當了。” 說到這,她立即對下人吩咐道:“快去把咱家在京城的掌櫃全都請來。” 薛寶釵聞言秀眉微蹙,道:“莫非他要入股咱家的生意?” 薛姨媽搖了搖頭,拉著薛寶釵的手,邁步向正屋走去。 路上,將事情經過簡單復述了一遍。 “就這些?沒提別的要求?” “那可不是!昨兒咱們還真的錯怪人家了。”說起昨日,薛姨媽不禁追悔莫及,“昨兒咱們大張旗鼓的派人去給香菱尋親,這要是尋不到人,他該不會惱羞成怒吧?” “媽媽多慮了!”薛寶釵頗為鎮定道,“這本就是他的意思,再說,派出去的時候動靜雖大,可回來的時候悄沒聲息不就行了?老太太和姨媽她們誰還會記得這個?” “說的也是!”薛姨媽轉憂為安。 “到時候咱們悄悄的隻會他一聲,指不定他還得領這個情呢!” “是了!是了!這逸哥兒確實有些能耐,咱們都還沒告訴他,他就將事情給辦了。” 薛姨媽附和一聲,轉而將女兒摟在懷裡,嘆道:“可惜咱們與他隔著好幾層關係,否則,你哥哥的事情,未必不能徹底解決。你看那珍哥兒媳婦,就平白得了一成的利潤。” 她見女兒陷入沉思,便繼續道:“雖說他是有些貪花好色,可但凡有出息男人,哪個不是一樣?隻要不是薄情寡幸之人,倒也不失為一樁好姻緣。” 起初,麵對張雲逸的強勢,能夠保住皇商名號,她已是求之不得。 可隨後,尤氏表現出來的態度,卻讓她想入非非。 薛姨媽寡居多年,兒子又不爭氣,家裡生意大多要經她之手,女兒寶釵早年還小,這幾年才開始幫著輔助。 商人逐利,本就是天性,難免會沾染些習氣。 雖說,內府給的價格與銷售價格之間不可能相差太大,可自家非但一分銀子賺不到,就連占用的鋪麵和工錢都得幫著貼補。 且這長長久久,還不知要貼多少年,回想起來,倒不如一錘子買賣來得劃算。 隻是,讓她去找張雲逸討價還價,卻也擔心惹得他不快,隻得另辟蹊徑。 既然張雲逸並未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之前顯然是自己想多了。 若是能將寶釵嫁過去,別說那雪花綿糖的利潤,後續天工院再有產出,自家的份額也不會少。 “媽媽的話雖不無道理,可現在想來,怕是咱們之前想岔了。”薛寶釵若有所思道。 “想岔了?”薛姨媽低下頭,疑惑的看向女兒。 “媽媽你想,前日還是頭一回見他,且若非母親托老太太召他,也未必見得著,咱們又沒有求他,他是如何知道咱家的難處?” “會不會是你姨媽說的?” 薛寶釵搖了搖頭,道:“若是姨媽幫的忙,也沒理由瞞著咱們。” “莫非他還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薛寶釵嗤笑一聲道:“媽媽怎麼還信這些鬼話?他都把香菱收了房,豈不正應了哥哥的話?依女兒看,他怕是早就知道咱家的情況了。” “這是為何?”薛姨媽驚疑不定道,“他莫非是盯上咱家的產業了?” 薛寶釵搖了搖頭道:“他入職內府才堪堪一月,便是得了聖眷,又豈能將手伸到廣儲司?依女兒看,恐怕內府早就定下這雪花綿糖由皇商銷售,他不過是因勢利導,才有了這些後續。” 她並未等待薛姨媽提出意見,繼續侃侃而談道:“他雖然不清楚咱家的情況,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東府的珍大哥卻心裡門清,媽媽不是說這雪花綿糖的份額,珍大嫂子之前毫不知情嗎?” “嘶!~”薛姨媽倒吸一口氣道,“你是說珍哥兒和他合起夥來,算計了咱們?” “算計倒也談不上,咱們不是也保住了皇商的名號嗎?” 話雖如此,薛姨媽心裡卻不怎麼痛快。 “虧我還覺得他是個好的,竟這般精於算計,白白占了便宜不說,還騙走了香菱。” 薛寶釵見狀,忙開解道:“不過就是一個丫鬟,媽媽不必放在心上,女兒覺得也未必不是好事。” “怎麼說?” “媽媽之前不是說過,他並非寡情薄幸之人嗎?女兒覺得不無道理。” 薛寶釵解釋道:“他初來乍到,哪裡知道咱家的事?多半是珍大哥出謀劃策,媽媽伱想,他孤苦無依,被接入東府,自然會心生感激,幫著東府多撈些銀子,也無口厚非。” 薛姨媽嗤之以鼻道:“這算哪門子好事?” “媽媽莫急,我想這銷售的事,多半出自珍大哥授意,可騙走香菱,恐怕是他聽了哥哥的話,臨時起意。” 她頓了頓道:“一來心生愧疚,要給咱家一些補償,二來,怕是礙著姨媽的顏麵,擔心哥哥回來跟咱們對了口,不好收場。” “這倒是極有可能。”薛姨媽深以為然道,“我說他為何要打聽,咱家有無去過庫布其鹽湖的夥計。” “可不是嘛!若非如此,他何必舍近求遠,不找珍大哥反而找咱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