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江山留勝跡，我輩復登臨。四百年前，漢武立國，轄十三州一百零八城，威加海內，四方來朝。不過，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的皇權衰落，各地諸侯擁兵自重，互相之間爭鬥不斷。 　　連年戰火，民不聊生。官官相扣，腐敗滋長。活不下去的人隻能選擇落草為寇。老人們常說這些，隻是說到的時候總是連連嘆氣。這世道，也真的是不讓人活了。不過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這些也都不耽擱，畢竟天塌了也砸不到我這草民。 　　下雨了，嘩啦啦的水聲浸滿了這片平原。從遠處看去，農田裡的溪水像是一張厚厚的網，輕輕地將永安村護在其中。 　　天色漸晚，男人們各自將農具放好，柵欄打實，然後回到了家中。婦人們的閑聊大都停止，轉而幫助家裡的頂梁柱整理農務。 　　“爹，娘，浩浩說他找到前天丟掉的墨硯了。” 　　“這臭小子，老祖宗留下的傳家寶都敢糟蹋，下次再這樣我就抽死他。” 　　“別這樣，你又用不著，反正又不能用來吃飯，至於嘛。” 　　在飯桌上呢，我將找到弟弟淩浩丟失的硯臺跟父親交代了一下。麵對父親臉上的一絲寬慰，淩浩緊繃三天的心終於放下。 　　對了，我叫淩安，住在天宇縣附近的一個小村莊裡，有時會做一些奇怪的夢。父母解釋是說我沒睡好，喜歡瞎想。淩浩則喜歡一臉奸笑地問我是否夢到鄰家劉寡婦了。當然，對於淩浩的詢問我通常會把他拉到屋裡進行一段“啟蒙教育”。 　　桌上大口喝飯的是我的弟弟淩浩，未滿十五，喜歡搗鼓木工，但在我看來他就是在玩小屁孩兒的遊戲罷了。前幾天他偷偷把太太太爺爺留下的硯臺拿去向夥伴炫耀，結果不幸丟失，被父親打的半死。還是今早我在屋子後的河溝找到失物後這事才算作罷。 　　我的父親淩一二和母親王歡都是普通的農民，隻會勞作和閑聊，平常做了不少善事，與鄉鄰關係甚恰。 　　“想啥呢，安兒？”父親見我發呆問道。 　　“啊，沒事，替臭小子找到那個東西高興。”我反應過來，笑著回答道。 　　“那還是要看我哥啊，他這一出馬，破石頭不就立馬找到了。” 　　“你還好意思說，想起這事就氣。”父親又咵幾給了淩浩一巴掌，不過麵色比起以往卻多了些平和。 　　他放下筷子時碰到了桌子上的包裹，仿佛想起了什麼:“對了，你跟你哥一會兒去趟縣城，找下你王叔，把這些碎銀給他，上次他也幫了我不小的忙，家裡也就這些東西了，不表示一下不好看。” 　　我看了看父親，將銀子放在兜裡，點了點頭。淩浩一臉期待，畢竟去城裡對他來說還是新鮮事。 　　朦朧的天色，雨聲漸漸停止。一道亮光閃過，我坐在臥室窗前，看著屋外葉子上的水珠，不禁發起了呆。一道模糊的身影漸漸浮現。它雙手撐開，星團交織，瞬間湧現出了一大堆畫麵。 　　“帝王星現，漢之重傷。九州割據，群雄逐鹿。” 　　“既然這樣，不嘗試嘗試嘛。”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帝王之爭，有你一席之地，同誌要努力呦。” 　　突如其來的片段和低語使我頭疼欲裂。 　　“帝王？王侯？那不是官老爺才可以見到的稱謂嗎，為什麼我會想起？最近村子已經夠亂的了，再亂就成啥了，”唉，頭好痛啊。 　　那道身影有點鄙夷地看著我：“還官老爺，沒點出息，還不快求求我，興許小爺可以幫你稱王稱霸呢…………” 　　敢嘲笑我，這誰能忍。我趁那人影不注意偷偷一板磚頭打去。 　　“你大爺！”那人影罵道，隨後轟然消散，化作雲霧。 　　“哥，走吧，雨好不容易停了。”淩浩迫不及待地向我招手。 　　“好，好，去把包拿上，對了，還有媽媽做的餅。” 　　“那個你拿就行了，我負責拿錢，嘿嘿。 　　“滾犢子，不揍你不長記性啊。”我揮了揮拳頭，嚇唬道。 　　“狂啥了，當哥了不起了還，叫你哥是給你臉了。” 　　“你以為願意管你啊。” 　　“那你管個屁啊。” 　　算了，出發前果然還是要先教訓，不對，教育一下弟弟才行。我笑了笑，將淩浩拖到了臥室，關上門…… 　　拿上東西和吃的我們便出發了。出了外麵，一路上淩浩說個不停，我時不時答應兩句，一路歡愉。淩浩屁股上發生的，差不多也忘了吧。 　　出了土路，就到了一棵茂密的楊樹下，枝葉繁茂，是許多村民進城時的指向標。不過因為剛下過雨的緣故，現在並沒有幾個人。 　　我以前跟父親去過縣裡幾次，對這條路那是相當熟悉的了。不就是過了這棵楊樹，再拐到官道，沿著走就到了。 　　但是正當我們要過楊樹時，身後突然傳出一聲低吼:“小鬼，給老子站那兒。”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把鈍器就砸到了我的肩膀上，頓時疼得咬牙。再一看，你爺爺的，斧頭！暮雨瀟瀟江上村，山賊強盜夜知聞。都說世道如亂麻，山賊橫行，這還真讓我碰到了。 　　“此路是我栽，此樹是我開，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等等這滿是不通的句子是怎麼回事呀！土匪就不要強行裝的有文化了。 　　“老二，東西直接帶走，不要浪費時間。”一雙銳利如鷹的雙眼，滿臉落腮的胡須，那個土匪頭目身穿一身粗糙的皮衣，威武之極。 　　“啥，剁了他倆的手，好嘞！”哎！聽力能不能不要這麼離譜啊。 　　“不是，大哥我配合啊，別殺我。” 　　“你還想調撥俺們的關係，找打。”說罷就是一拳。 　　我想著要再這麼下去我們不寄掉也要脫層皮，冷汗頓時直冒。我趕緊放下布袋跪這說:“老大，可算找到您了老大，我早就想投到您的山頭，這不是，孝敬您的東西都在這兒了。” 　　那個老大盯著我，眼神中充滿了狐疑:“孝敬我，那你說說我是誰？” 　　老二搶答到:“哼，量你也不敢不認識我們山炮寨大當家老炮。” 　　我順口接道:“老大乃是英明神武風流倜儻的老炮大人。” 　　老炮滿意的點點頭，我也長舒一口氣。不對，這都能混過去，跟他們走到底有沒有前途啊！ 　　肩上的斧子放下，我環顧四周，浩兒蹲在地上瑟瑟發抖，四周十幾個老炮的手下拿著木棒圍成一圈，盯著我們。拿斧頭的是老二，此刻歪頭看著我，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嗯，就是不太聰明。 　　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拿走了我的包，另外一個稍矮一點的則跟在我們身後，手不時地在摸……在摸我的屁股啊啊啊。 　　就這樣我們一行人上路了，槽點簡直不要太多。不過還好我和浩兒暫時躲過了生存危機。至於老爹的囑托嘛……相信到時候他應該揍得不會很疼。 　　雨過路滑，泥濘難走，加上又臨近夜晚，老炮不得已找了旁邊的破房過夜。 　　院落不大，說是院子，其實也隻有兩間破瓦房外加一段殘破的圍墻。不知道這戶人家曾經經歷了什麼。我牽著淩浩的手，小心翼翼地找到了一個墻角歇息。抓我們的那些漢子將木棒別在門口的墻洞上，自己靠在墻上有說有笑。 　　老炮拿起了幾顆類似花生的東西，細細地嚼著。從遠處看竟然還有些文雅。找書苑 www．ｚhaoshuyuａｎ.com 等會兒，我這不會單身久了，看土匪都顯得清秀了？不能再拖了，回去就去找劉寡婦，成不成都要解決這個問題。要不然我都不敢想之後會發生什麼。 　　“老大，你說那劉瞎子沒騙咱們吧，真的有糧車嗎？”老二找到老炮，並坐到了他身旁輕聲問到:“兄弟們真的沒辦法了，這次不成的話我們都活不下去了。” 　　老炮又吃了幾粒“花生米”眼神中充滿了猶豫，但旋即堅定:“賭這一次。我這一生，回頭轉頭都是錯，但這最後一次也不想苦了兄弟們。” 　　周圍的匪徒大致都聽到了，眼神都有了一絲動容。我和淩浩離得較遠，隻是看到了十幾個虎背熊腰的莽夫竟然隱隱有淚。但也是這一幕令我震驚。 　　共看明月應垂淚，一夜鄉心五處同。這一夜，注定無眠。 　　第二天的陽光剛剛灑下，晨露也愈發晶瑩。可惜我身處在賊窩，注定沒有心情欣賞這美景。淩浩這沒心沒肺的家夥，睡的還挺香。真是氣煞老夫了。 　　兩個山匪輕輕推開門，外出查探，老炮則憂心忡忡。唉，反正跟著他們混了，福禍就交給他吧。萬一可以嫖個漂亮小姐呢。 　　那欠揍的聲音的聲音從我腦海裡傳來：“想法不錯。” 　　我正想著，突然門轟的一聲炸開，震得門旁邊幾人嘩的退去。門框碎裂，一時間眾人竟有些狼狽。 　　老二率先反應過來，順手提起斧子大喝:“哪廝亂來！” 　　老炮半起，手上緊緊攥著木棒，青筋暴起，神態肅穆。周圍的小弟紛紛站起，好不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