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就是織文鎮？”煤塵抬頭，看著眼前漂亮，甚至讓人震撼的小鎮，“這裡……好漂亮……” 　　“是啊。”少女轉身揮手，讓送他們回來的那隻模糊不清的影子離開，然後牽著煤塵的手，拽著他快速上前：“快來！我帶你去見我爸爸！” 　　這座城市，甚至沒有城門，隻有一個穿著整潔製服的守衛站在那裡，他看起來上了年紀，動作有些遲緩，卻精神很好，笑瞇瞇看著煤塵道：“看啊，又一個迷途者找到了回家的路，歡迎來到織文鎮，小夥子！你的引路人在哪裡？哎呀，是希琳小姐！您可算回來了！大人要擔心死您嘞，我得趕快向大人匯報。” 　　說著，他就轉身，將自己的右手按在了一個白色的圓球上，那圓球似乎是某種生物，在輕輕地蠕動和漲縮著，閃爍著某種明滅不定的光芒。 　　然後他又對希琳微微躬身，道：“希琳小姐您請稍等，我幫您叫個梯子下來。” 　　然後，煤塵就聽到了頭頂上傳來了“吱扭吱扭”的聲音。 　　一個純白色的吊籠，就從頭頂降落了下來。 　　“到頂層。”老守衛對那純白色的吊籠道。 　　然後煤塵就看到那隻吊籠“轉過頭來”，一隻清澈而巨大的，沒有眼瞼的眼睛看著他們，發出了“吱扭吱扭”的聲音。 　　“這是吱扭。”希琳小聲對煤塵道，“她喜歡別人誇她漂亮，如果你多誇誇她，以後乘坐的時候她可能會不收你錢。” 　　說實話，煤塵這會兒，腿有點打顫。 　　他讓希琳答應他，不影響他的感知和情緒，希琳照做了。 　　但他沒想到，這裡這麼詭異。 　　他看著那清澈的眼睛，強忍著自己想要嘔吐的沖動，對吱扭打了聲招呼：“你……你好，你……你好……” 　　招呼打了兩遍，是因為後麵那句本來是“你好漂亮”，但終究沒說出來。 　　太難了這也。 　　煤塵想哭。 　　叫做吱扭的眼球生物，突然伸長出來，像是長在了一個眼柄上，左右看了看煤塵，然後身後的吊籠門打開了。 　　“她很喜歡你，小夥子，請進去吧。” 　　吊籠門打開之後，煤塵才發現，這吊籠看起來像是由白色的骨骼組成，而那門上，似乎還附著著生物組織。 　　他很難不想，自己其實是走進了吱扭的肚子裡。 　　但他終究還是走進去了，吊籠頂部的繩索開始收縮——那或許其實是吱扭的肌腱，又或者眼部神經，或者其他的什麼東西。 　　吊籠跨越了十多層各級平臺，直接抵達了最頂部，那裡有一片雪白的，龐大的花園和學院一樣的建築。 　　許多穿著學者衣服的人，正在其中漫步，他們有的抱著幾本書行色匆匆，有的邊走邊閱讀，有的什麼也沒帶，一邊走，一邊若有所思地嘀咕著什麼。 　　他們的身邊，有的飄著一團明亮的光團，有的籠罩著一層黑影，但還有一些人，似乎什麼也沒有。 　　但煤塵知道，他們都已經被混亂生物寄生了，他們都是被汙染者。 　　看到煤塵，他們都含笑點頭致意，非常友好。 　　“來這邊！”希琳拽著煤塵進了一棟建築，進門就大喊起來：“爸爸，爸爸，我回來了！我認識了新朋友！” 　　這是一棟白色的二層小樓，布置得像是一個圖書館，肉眼所見的地方，到處都是各種書籍。 　　正對大門有一座樓梯，樓梯的盡頭，是一扇圓形的花格玻璃窗子，玻璃窗子上的圖案，是一隻正在編織某種奇特符號的蜘蛛。 　　一個精神矍鑠的老者，從二樓走下來，站在了這扇窗前，微笑著看著希琳，道：“我的小蜘蛛，你還知道回來啊。” 　　“爸爸，這是我朋友煤塵。”希琳介紹道，然後催促煤塵：“快叫人。” 　　“呃……”煤塵沒有絲毫的類似社交經驗，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叫伯父就好。”老人微笑著道：“小女給你添麻煩了。” 　　煤塵看了一眼希琳，然後搖搖頭，道：“沒有，希琳救了我。” 　　老人笑了，剛想說什麼，卻突然麵色一變，猛然抬起頭來。 　　“咯吱咯吱……”整個都房間都震動了起來，那些靠墻放置的書架顫抖著，發出了怪異的聲響。 　　有那麼一瞬間，煤塵覺得自己眼前的老人消失了，變成了漲縮不定的一團，氤氳的光團。 　　那團光團是如此的巨大，巨大到這棟房子其實都塞不下，甚至可以籠罩整個織文鎮。 　　而他眼前的這棟房子，也不是什麼房子，而是一團團扭曲的肉體，巨大的肉瘤從天花板上垂下，上麵張開了一隻隻和“吱扭”一樣的眼睛…… 　　但這一切，瞬間就又消失了。 　　老人又回到了樓梯的頂端，房間也依然是房間。 　　隻是老人的麵色蒼白，甚至……帶著驚恐。 　　“爸爸……那是什麼？”希琳問道。找書苑 www.zhaoshuyｕan.com 　　老人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平息內心的波動，又似乎在思索辭藻，許久之後，他才輕聲道：“那是不可直視，不可測度，不可名狀，不可言說之物的……一瞥。” 　　“那……那又是什麼？”這種時候，估計隻有希琳才有膽量繼續追問了。 　　“我……我不知道。”這大概是希琳生平第一次聽到自己的父親說“我不知道”這四個字。 　　“我隻知道，我所追求的那不切實際的目標，不過是祂的起點……”老人又思索了片刻，道：“或許……隻有一個稱呼可以形容祂……” 　　“神。”老人的語氣晦澀，說出這個字的時候，遲疑而猶豫，似乎生怕說出了這個字，會遭受懲罰一樣。 　　“而我……剛才窺見了不該窺視之物，我窺見了……我所追求之道的終途。” 　　…… 　　遠方，山成收回了視線。 　　“這地方確實挺古怪的。”山成對石鎬道。 　　石鎬不知道說什麼好？確實挺古怪？ 　　你這麼說織文鎮，織文鎮可是會傷心的。那能叫挺古怪嗎？那簡直就是邪門好嗎？ 　　“不過，對你們這個世界來說，還算是挺正常的吧。畢竟我們剛吃了畸變體，還帶著月魔一起趕路……” 　　石鎬竟然無力反駁。 　　眾人又向東方飛了一會兒，石鎬道：“大人，前麵就是舊礦鎮了。” 　　山成看向了遠方的那座城鎮，猛然瞪大了眼睛。 　　“靠，你們住在這種地方，還是我是邪神？還說別人是汙染物？” 　　做人，要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