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狗官給錢!(1 / 1)

每月五十兩紋銀,一百枚下品玄晶。   這是那日最終談妥的價碼。   門下走狗這等字眼確實難聽,不過……挺香。   寧朵摸著良心說,開店一個月去掉租金吃喝等開銷,剩下的不足這份餉銀的四分之一。   銀子好賺,玄晶難求。   玄晶是修士專用之物,內含天地靈氣,不可被人體直接煉化卻是製作高品質符籙、陣法、丹藥、法器等物的必需品。   據說上古時期玄晶極多,歷經三次天地大劫之後就變得越來越少了,歷代皇朝都十分重視玄晶礦藏,加之各大門閥世家瓜分,普通修士能獲得的玄晶極少。   到了大虞朝也不例外,朝廷與門閥世家共治天下,歷經千年歲月玄晶變得越來越值錢。   顧狗官卑鄙、下流、無恥、骯臟、齷齪、狡猾、歹毒、下三濫、缺德帶冒煙。   可也不得不說,給的多。   寧朵甘冒風險出售違禁符籙也是為了賺玄晶。   天元派早已名存實亡,師父寒宵子的願望是讓她重振門派,她不想那麼多,隻想報仇。   滅門慘案是誰做的至今也沒下落。   指望官府不如指望狗,想要給慘死親人們報仇雪恨,她隻能依靠自己。   符道是道修分支主修真炁,符道修士天生不善爭鬥,本事都在那一枚枚符籙上。   寧朵自知憑自身實力很難給全家報仇,能想到的報仇方法隻有一種。   懸賞。   江湖上有山中城、霾、桃花亭這樣的秘密組織,專乾暗殺這等活計。   想要懸賞必須要有足夠的玄晶。   京城賺玄晶機會多,她才來到京城找到師兄周楚,開了間一朵桃花符籙店。   那日被顧狗官抓住把柄不得不成了他門下走狗。   黑衣姐姐一句話點醒了寧朵。   給狗官當手下也就成了錦羽衛官差,便於調查仇人,狗官給的又多,當走狗也隻得認了。   可寧朵依然足足哭了三天。   江湖俠女誰願意當朝廷走狗!   一想到將來被江湖人士指指點點戳脊梁骨,她就哭,我寧家可是世代良民。   都是狗官害的!   今天店裡沒生意,寧朵越想越氣。   可把柄在狗官手裡,想反悔是不可能了,她想起了玄晶。   十月了,狗官該給發餉了!   寧朵就賭氣來了。   擔心去衙門被認識的人發現,她半道收了易容符,以本貌找到錦羽衛衙門。   結果一等就等了一小天,餓的前心貼後背。   書房裡發現一盒精致宮點,吃別人的東西本不禮貌,可一想這是狗官的點心,她就大吃特吃。   吃死你!   即便被狗官發現了,寧朵也不懼,一邊瞪眼珠一邊吃,故意嚼得惡狠狠。   不知為何,顧淮想起了前世養的二哈,忍笑冷聲道:“放下。”   “嗯?”   “放下食盒。”   “哼!”寧朵緊緊摟住食盒。   更像護食的二哈了。   顧淮陰沉著臉,“你是我門下走狗,來衙門倒也無妨;不過,當走狗就要有當走狗的樣子。”   “什麼意思!”   “你好歹也是官差了,家有家法、行有行規、江湖有道義,衙門就沒有規矩嗎?哪個官差見了上官還敢吃東西?”   寧朵咬著唇不說話,粉嘟嘟小臉蛋煞白。   想哭。   如今她最怕聽到的一句話就是“江湖有道義”,‘嗚嗚,我沒道義了。’   “放、下。”顧淮一字一頓。   “……不放。”   簡單兩個字竟發出了悲音。   顧淮忍笑忍得很辛苦,強板住臉道:“不放不給餉。”   寧朵猶豫再三,還是放下了食盒。   因為幾塊點心丟了月餉,委實太虧了些。   “送回去。”   “……。”   寧朵隻得捧著食盒送回書房桌案上,臨轉身又往嘴裡塞了一塊,‘吃死你!’   回到前堂剛要坐。   “站起來!”顧淮一聲低喝。   寧朵嘴唇努了努,“……憑啥!”   憑啥你坐著,我站著?   顧淮冷笑,“本官麵前,有你坐的份?”   寧朵知道是這麼個理,可是心裡堵得慌,氣惱道:“伱也太欺負人了!”   “你可以走啊。”   顧淮陰翳一笑,“是我求著你嗎?是你求著我。”   “……!”   寧朵氣得肺要炸了,狠狠跺腳,‘走!’   轉身向外就走。   身後傳來某人的聲音,嘲諷意味溢出天際,“嘖嘖,不愧是恪守道義美少女。”   語言的力量有時超過符籙。   寧朵好像中了定身符,一動不動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身後聲音變得冷酷起來。   “做人最怕反復無常,你寧死不屈,人人敬佩你是條好…女;你投效朝廷,也算為國出力,本官自然給你一個出路。”   “反復無常,江湖罵你是棄義小人,衙門罵你背信之輩,百姓罵你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你裡外不討好。”   “寧朵,你想好,出了這扇門就沒有回頭路。”   顧淮長篇大論,想喝口茶水發現沒有,隻好抱膀看著曲線婀娜的背影。   終於。   那背影擦了下眼睛,轉過身來,眼圈紅著嘟囔道:“誰要走了,我就是隨便邁兩步。”   顧淮哼了一聲,指了指身前地麵。   寧朵無奈走過來。   “站好……抬頭、挺胸、收腹、腿繃直!……這還差不多。”   顧淮擺了下官袍,慢條斯理,“何事?”   “狗官!”寧朵扯著嗓子大吼,“給錢!!!”   震得顧淮耳鼓生疼。   “嗬、嗬、嗬!”他的笑聲比三九天還冷,語速緩慢地問道:“狗……官?”   嗚了一聲,寧朵哭了,“大人,我錯了。”   ……   回到一朵桃花符籙店的時候,天早就黑了。   鎖上門,進後屋。   寧朵坐下,看著眼前一個大銀元寶和一堆淡藍色玄晶。   燈光照耀下,銀燦燦和藍晶晶的光芒混雜在一起好像一團漿糊,如同她此時的心情。   想哭。   忍著不哭。   她抓過紙筆開始作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符師不是畫師,可天才少女寥寥數筆就勾勒出一個人物模樣,狗官的樣貌惟妙惟肖。   寧朵手中出現一根鋼針,“紮死你!紮死你!紮死你!……”   狗官被紮爛了,心情也終於好了起來。   梳洗完畢,寧朵檢查前後屋門上、窗上、棚上、地上的示警防禦符籙,又抽出枕頭下的金光盾符,感知一遍又塞回去。   床頭放五雷符,床尾放神行符,枕頭左邊放飛騰符,枕頭右邊放金剛符。   而後才脫掉外衣鉆進被窩,胸間插了一枚六丁六甲神兵符,手裡握著一枚土遁符。   蜷縮在床裡,緊緊裹著被子。   自從四年前家中慘變,她在哪裡都覺著危險,不用符籙把自己包圍起來就無法入睡。   哪怕睡著了,也必然在淚流滿麵中醒來。   每一天都是如此。   從無例外。   那一幕永遠纏繞著她,變成了揮之不去的噩夢,隻要睡著就會回到那個血泊般的院子。   天邊彎月心疼注視緊緊裹著被子的女孩兒。   她終於困了。   “紮死你。”   含糊不清嘟囔了一聲,她翻了個身,睡去了。   ……   第二天一早,寧朵起床,伸懶腰打了個哈欠。   忽然咯咯笑出聲來。   昨晚夢到了狗官,滿臉都被紮成小洞往外噴水,好像個人形噴泉。   好好笑哦。   她起身準備洗臉,忽然愣住了。   摸了摸臉。   竟沒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