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博弈無處不在(1 / 1)

水榭芳庭的小門呼扇了一下,隨即關上。   伴隨著輕微響動,那個依然挺拔矯健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   如果荊茯苓抬頭看向右側第二扇落地水晶窗,會看到那個身影穿行在石徑小路上,直至被假山擋住。   她沒有那麼做。   不想再看到他。   也沒有力氣。   癱坐在地上,她低著頭,疲憊呆滯的目光透過水晶地麵投進幽幽清潭,仿佛那裡是最好的歸宿。   好一會兒,荊茯苓艱難撐起身體。   光溜溜的雙腿顫抖著一步一步挪到圈椅旁坐進去,頹然蜷縮著身體。   光身子的感覺很不好。   她吃力抬了抬手,炁機一攝,粉色廣袖宮裙飛來包裹住豐腴玉體,也擋住了胸前的白汙。   頭昏沉沉的,源自體內的顫栗依然不時襲來,卻是那般的羞恥。   兩行清淚淒然落下。   相比上一次的歇斯底裡,無聲的哽咽愈發心碎,“作繭自縛”四個字如同錦鯉吐出的氣泡從心底浮現出來,啪地一聲破裂化為無形。   疲憊與無力感讓她昏昏欲睡。   腦海中卻響起一聲低吟,悠長延綿,好似從美夢中醒來的美人抻著懶腰,慵懶聲音裡透著說不出的歡愉。   荊茯苓低頭。   水晶地麵映出自己淡淡影子。   ‘為什麼!’她奮力喊著,帶著無盡屈辱委屈。   ‘什麼、為什麼?’慵懶聲音有些不耐煩。   ‘你可以控製他的,你的聖魔眼能做到,你甚至可以把他收為魔奴!’   ‘我為什麼要那麼做?他那麼棒,我喜歡;從前錯過了做女人的快樂,這一次本宮要補回來。’   ‘可是我不喜歡!’   ‘本宮說過了,那是你的事;再說快樂與否,你跟我一樣清楚,很多事情嘴巴並不誠實。’   ‘……可我怎麼跟褚演交代!’   ‘無需交代,褚演已經沒用了,有顧淮就好。’   悲憤羞赧的臉忽地發白,荊茯苓楞了好一會兒才問出,‘為什麼?’   ‘又是為什麼,什麼為什麼?’   ‘你選的褚演,又放棄了他,這是為什麼!’   ‘本宮說過了,我喜歡顧淮。’   ‘放屁!’   ‘放肆!荊茯苓,本宮與伱融魂,不代表你可以無禮!’   這一次,荊茯苓沒有說什麼,隻默默拿起案幾上的金釵,頂在留有唇印的脖子上。   尖銳的金釵末端緩緩紮進脖子,鮮血立刻湧了出來。   ‘你在乾什麼!’   金釵拔出。   傷口迅速愈合。   金釵再紮,殷紅的血再一次噴出。   ‘你瘋啦!’   金釵拔出,傷口再次愈合。   ‘我無法控製你,但可以控製自己的身體,我死,你也死;說出真正原因,否則本宮倒要看看你的法力能撐到幾時。’荊茯苓異常平靜,金釵再一次紮向脖頸。   ‘我說!’   意海裡響起一聲深深嘆息,‘選顧淮是因為……’   聽著聽著,荊茯苓抬起頭,望向顧淮離去的方向,櫻紅唇角勾起狠厲笑意。   忽然開心起來。   委屈與不甘也散去了。   甚至有些得意。   本宮能讓這狂傲死女人屈服,你、也一樣!   ……   顧淮走出花園,迎麵站著的人讓他不得不停下腳步。   褚演。   今天的平王世子殿下失去了那日的瀟灑從容,發髻散亂,滿身酒氣,手裡提著一個酒壺,仿佛噴著火的眼裡布滿血絲,惡狠狠瞪過來。   顧淮與他對視。   想笑。   想告訴他“你老婆真棒”。   話到嘴邊擔心世子殿下發瘋,就改成了言簡意賅的一個字。   “滾。”   “……!”   眼珠幾乎要沖出眼眶,褚演牙齒咬得咯咯響。   兩個身份地位懸殊的男人就這樣對峙著,一個怒如火,一個穩如山。   終於。   褚演敗了,身體踉蹌著倒去,被身後二管家連忙扶住。   顧淮也沒什麼可得意,背著手踱著四方步向外走去。   出府門上車,關上門之際他才長長鬆了口氣。   不怕是假的。   還好世子殿下是個理(you)智(rou)清(gua)醒(duan)的人,但凡換個帶把的爺們兒,自己早被剁成八十五塊跟錦鯉燉成一鍋了。   “大人?”   窗外傳來趙良臣的聲音。   “回衙門。”   顧淮吩咐一聲,抹了把額頭上的汗。   這汗跟世子殿下無關,與世子妃殿下有關。   今日比往日更讓人回味。   感受完全不同。   ‘那亭子可真不錯,等有錢了我也弄一個。’   比亭子更不錯的是亭中女人。   顧淮不缺女人。   交往過的女人裡,世子妃殿下無疑非常特別,不止是她那高貴的身份和放浪的身體。   哪裡特別呢?   又說不上,隻是一種感覺,仿佛有種一龍二鳳般的快樂。   荊茯苓交代了很多事情。   原來她也是秋水長天閣親傳弟子,跟薑沫是同宗師姐妹。   薑沫祖上是信王親衛出身,唐辰入京先找到薑沫,兩人一起來平王府。   出於對顧小醜的怨恨,褚演答應為唐辰提供青雲子關押情報,具體實施者確實她這個世子妃。   失手後,她不得不用控心蠱搞定了刑部吳侍郎,送給唐辰一份紅葉庵地牢建築圖。   不過,荊茯苓堅決否認平王府與信王府聯手之事,隻承認唐辰帶來了信王措辭含糊的親筆信;再三強調平王府對女帝一片忠心無意勾結京外藩王,隻是礙於皇族同宗的情分上沒有揭發而已。   顧淮看了那封信,確實沒有明證。   信王還是很小心的。   但顧淮清楚,更重要的恐怕是唐辰的口信。   荊茯苓隱瞞了關鍵點,打算棄車保帥了。   沒被發現就是兩府聯合。   被發現了,死道友不死貧道而已。   不過軍國大事豈是幾張嘴可以決定的,顧淮沒有給世子妃留下任何承諾,她隻得到了億萬遺憾。   再特別的女人也是女人。   顧淮缺女人嗎?   不缺。   比如身邊忽然多出了一位。   車廂裡的陰影活了,爬到他身邊凝化成一位黑紗女子。   時隔三日,紅袖終於現身了。   顧淮也暗自鬆了口氣,隻有看到紅袖心裡才算真正安穩下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沒問什麼。   紅袖的出現本身已說明了什麼。   顧淮緩緩伸手,握住了紅袖的小手。   小手掙了一下,沒有掙脫掉,隻得被他握住。   “惡心。”   紅袖扭臉看外麵,側臉的耳根卻紅了。   不知是在說牽手惡心,還是說他手上的氣味惡心。   顧淮懂了,心裡更暖,摩挲著潤滑手背輕聲道:“我是個惡人,惡人總要有惡人的樣子嘛。”   紅袖轉過頭來,視線觸碰又慌忙錯開眼神,“接下來你怎麼做?”   “當然是上報陛下了。”顧淮低笑,“我可是陛下最忠誠的獵犬。”   “那你還……”   “利息總要收一點的嘛;再者,留著平王府比除掉平王府更有利,我們那位陛下英明睿智,不會看不清這一點。”   紅袖無語點頭。   忽然發現顧淮善謀略。   她不由低頭喃喃道,“那我呢?接下來我該怎麼做?”   點了點肩膀,顧淮示意紅袖靠過來。   “……。”   紅袖眼睛有點紅,“你就知道占女孩子便宜!”   “別這麼說嘛。”顧淮笑道,“我說過的,在我眼裡天下隻有兩個女人;頭靠一靠,就告訴我的好姐姐接下來該怎麼做。”   “說話算數?”   “一定。”   紅袖輕輕倚過去,頭靠在他肩膀上。   不知為何,心卻安穩了下來。   顧淮也靠過去,頭倚著頭,低聲道:“姐姐,接下來、什麼都不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