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蛇,都有七寸,隻看找得準不準。 顧淮找得準,一句“不為寒兒想一想”便讓進入暴躁態三品大宗師頹然蹲坐在地,本就豐滿的臀部線條變成愈發飽美可人了。 兩道籠煙眉深深蹙起,天生一段病弱弱的俏臉上已是萬千愁思。 “顧大人,一人做事一人當。”風蕭蕭抬起頭怒道,“妾身雖不記得從前的事,可此事與寒兒沒有半點關係!” 暴躁過後,她已清楚顧淮所言不虛。 如果他是來抓人的,就不會用這種方式登門造訪了。 但風蕭蕭依然不信任顧淮,厭惡感也更沉了些。 與五裡坊被調戲無乾。 浪蕩子哪裡都有,薊北郡也不是世外桃源。 與顧小醜之名也無乾。 每個人都有生存之道,醜臣弄臣自古有之。 今日再見,她隻是單純的更加厭惡顧淮。 厭惡他俊美非常的臉,厭惡他一切盡在掌握般的磁性聲音,厭惡他官派十足的臭架子,厭惡他的一舉一動,厭惡他的一切。 最厭惡他那雙仿佛能洞悉他人心靈的眼睛。 那時不時從自己胸前掃過的齷齪目光仿佛能透過衣裙鉆進肚兜裡,讓她產生一種蟑螂在胸上爬過的感覺,惡心到毛骨悚然,厭惡到一巴掌拍死也不解恨。 從他的眼神中甚至能品味出一種饕餮般的貪婪,女人靈敏的直覺告訴她,一旦掉進那深淵般漩渦就再也無法脫身,從頭到腳都會被他咬碎、吞咽、消化,而神魂卻永世不得超生。 這人修為低微到忽略不計,卻好像前世注定的仇敵一樣,與他在同一個房間裡呼吸都是一種折磨。 風蕭蕭對自己如此厭惡一個人感到驚訝,但相信自己的直覺。 於是,她眼中的饕餮嘴角稍稍上揚,露出了猙獰獠牙。 “夫人,厭惡本官沒什麼,我隻是想提醒你。” 顧淮直視那雙難掩厭惡的杏眼,露出得意的笑,“依大虞律,任何協助、收留、窩藏、甲字欽犯的人等同罪處理。” “寒兒並不知情!”風蕭蕭立刻道,好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現在知情了。” 顧淮道,“一個半時辰前,本官親口告知了他此事。” “……!” 風蕭蕭怒目而視,強烈表達的怒火從眸子裡透出來反有種哀怨般的憂傷。 猶如黛玉見落花,淒涼無助又美麗。 顧淮最喜歡美人露出這樣的神情,很有成就感。 可惜無法截屏保存。 他淡淡繼續道,“不要誤會,是本官保下了你也保下寒兒,並與他約定:本官一天在,家裡就無需他擔心。” 驚訝從那雙好看杏眼中閃過,風蕭蕭緩緩起身已不知說什麼好。 她萬沒想到品行卑劣至極的顧小醜竟也有如此義氣的一麵。 窩藏同罪,他剛剛說過的。 暗中保下甲字欽犯,一旦事發就算是女帝寵臣也逃不過被革職問罪,可以說身家性命跟姑侄二人綁在了一起。 感激之情沒等湧起就被三個字狠狠打了回去。 ‘有陰謀!’ 風蕭蕭道:“謝過顧大人,捉拿逃犯是鎮撫司的職責,大人如此好心腸讓妾身感佩莫名,不知大人想讓妾身如何報答?” 一句感謝的話說得冷淡如冰,卻是在探顧淮的底。 你到底想乾什麼! 顧淮“嗬嗬”一聲冷笑,“夫人不要自作多情,保你、與你無關,本官隻是愛惜寒兒才華。” “天曌十八年秋,北蠻狼牙軍犯邊,易水寒孤身潛入一百二十裡,斬敵國十五馬欄子負傷二十餘處送回軍情,記功十轉,進什長。” “天曌十九年春,易水寒率部側擊敵營,斬首五十八,負傷九處,記功六轉,進小旗。” “天曌十九年夏,薊北軍挺進紅狼山一線……” 聲音慢條斯理,竟把易水寒入伍三年所立下的功勛說了一遍。 其中很多事件就連風蕭蕭這個當姑姑也不知道,卻被顧淮如數家珍般娓娓道來。 當“負傷二十餘處”這樣的字眼頻頻出現,她不覺間眼圈已紅了,如果不是當著顧淮的麵一定會哭出聲來。 那是她十年相依為命的寒兒啊。 她是姑姑,是師父,更像是姐姐甚至有那麼一點點是母親,字字帶血的詞語讓她心疼。 把風蕭蕭的神態變化看在眼裡,顧淮不動聲色心裡更加托底。 背下兵部記載的檔案不算什麼。 他甚至清楚易水寒從哪裡得到了血脈之菁,隻是不能說。 最後,顧淮感慨嘆息,“國有此將乃黎民大幸,寒兒年紀尚小,假以時日未必不能開疆擴土、裂土封侯、光宗耀祖,成為開國豫國公東方靖那樣的一代軍神;本官身為上官,麾下能有如此將領何以不愛惜!” “妾身代寒兒拜謝顧大人。”風蕭蕭真誠地拜了一拜。 她清楚,軍神東方靖正是寒兒的偶像,是寒兒追尋的目標。 顧淮嗬嗬一笑,聲音又變得冷峻,“所以,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夫人也不想寒兒畢生心願付之東流吧?” “大人何意?” “你是寒兒前進路上的最大阻礙!” “……!” 小屋中變得安靜下來,夕陽在紗帳上抹下一筆嫣紅。 紅的像血。 紅像一把刀紮進了心底。 薊北最冷的風也吹不動那豐腴動人的嬌軀此時微微顫抖著,大滴大滴的淚珠從柔弱可憐的嬌顏上滾落,滴掛在尖下頦上最終砸在青磚地麵上四分五裂,隻留下淺淺洇濕印記。 良久。 “我走。” 哽咽中吐出的兩個字聽得人肝腸盤結,也聽得人心花怒放。 顧淮輕輕搖頭,“夫人,以伱的修為天下之大、哪裡都去得,可是你想沒想過,一走了之就能解決問題嗎?如果是那樣,天下事未免就簡單了。” “無論你走到哪裡隻要暴露身份就會牽連易水寒,知道小易將軍有位姑姑的人可大有人在。” 風蕭蕭抬起淚眼,悲憤著道:“難道要我……!” 沒有說出“死”字。 顧淮再搖頭,“死和走有什麼差別?阻礙不因一個人的死亡而消除,莫說夫人含恨自盡,就算已經死了一百年,朝中黨爭刨祖墳的事還少嗎?” “那我該怎樣!”風蕭蕭已不知說什麼好。 浪跡天涯不行。 死都不行。 我還能怎麼辦! 顧淮嘴角稍稍翹起終於露出笑意,“天下之大,唯有本官能保住你姑侄平安。” “……!” “夫人,可願做我門下走狗?”
第五十六章夫人,可願做我門下走狗!(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