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1)

上世紀80年代末期,仲秋時節,華中平原的一個小村子裡。晚上的天氣已然沒有了盛夏時的燥熱,多了幾分涼氣。   知了的聲音也聽不到了,草叢裡或者一些不好找的孔洞裡,不間斷的發出蟋蟀的鳴叫聲。好像在向知了宣誓著,屬於蟋蟀的季節已經到了,也好像在嘲笑著知了是“一群怕冷的生物”。   一座農家小院裡,有三座土坯加紅磚建起來的房子。正屋坐北朝南,是家裡最年長的人住的。東屋位於院子的東側,門朝西開著,由家裡的長子一家居住。西屋位於院子的西側,由家裡的次子一家居住。這種院子的布局,是北方農村很常見也很正統的布局。   家裡的長子,家裡人都特別寵,就取了一個當時隻有在過年才能吃到的食物作為小名,叫餃子。(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農村醫療條件很差,再加上一些糧食作物產量很低,直接導致新生兒的存活率很低。為了能讓孩子順利的長大成人,農村裡就流行了一種說法,就是名字越普通越接地氣,孩子就越好養活。所以當時農村裡出現了一大批已家裡的小動物當名字的人,有貓、狗、豬等;也有已河裡的水產作為名字的人,有泥鰍、螃蟹、老鱉等;還有的人為了讓自己的孩子命硬一些,就會用金屬作為名字的一部分,有金、銀、銅、鐵等。)   乾了一天農活的餃子,在太陽落山後,回家後吃了晚飯,本想好好休息一下的他,卻被剛出生三個月的女兒吵的有些煩燥。   餃子隻好拖著滿身的疲憊,拿起床上的一床毛巾被,走向院子裡。院子的臨街(街也是土路)處放著一張有些破舊竹質的躺椅(那時候很常見的一種竹質椅子,椅子成一個135度角,平直段能坐,斜段能躺著休息,很方便也很實用)。   餃子把毛巾被鋪在躺椅上,畢竟晚上的氣溫已經有了一些涼了,鋪床毛巾被會稍微的舒服些。餃子熟練的用右手從衣服側兜裡拿出一個圓形盒子,盒子上畫著一個很有古樸氣質的美麗女子,女子坐在一個臺子上,右腿放在左腿上,翹著二郎腿;上半身向後傾斜,右手放在臺子上,撐著身體,左手翹著蘭花指,放在尖尖的下巴處;臉輕微的向上仰著,眼睛斜著看向畫外,與看畫人四目相對著。用現在的話說,就是“誰看誰迷糊”。不過盒子明顯已經用了很長時間了,有些舊,盒子上的女子也難免有些滄桑。   盒子裡麵裝著煙絲,餃子右手捏了一小撮。左手從腰間抽出一個竹質煙鬥,右手捏著那一小撮煙絲摁進煙鬥尾部的一個孔裡,使勁摁壓了幾下,使煙絲能被壓的更瓷實些。多餘的煙絲重新放回圓形的盒子裡,蓋好蓋子。   餃子把煙鬥頭部放進嘴裡,叼住,從衣服的側兜裡掏出一盒火柴,拿出一根在側部的擦皮上輕巧的劃過,隨著“泚啦”一聲響,一團微弱的光照亮了被夜色包圍的餃子,周圍的蟋蟀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光嚇得收住了聲音。   點著的火柴點著了煙鬥裡的煙絲,一團白煙隨著仲秋夜裡的微風四處飄散著。餃子甩了甩火柴,火柴滅了,火柴梗尾部還有一絲光亮,餃子用大拇指和中指夾著火柴梗,用力的把火柴梗彈向遠處,火柴梗尾部的微光在夜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消失在用土鋪築成的街道裡。   餃子緩慢的躺下,竹質躺椅完美的拖住他那疲憊的身體。餃子不時的用力吸兩口煙,煙鬥裡的煙絲忽明忽暗,他滿身的疲憊也像是隨著一口一口的煙,飄散在這夜色裡。   困意瞬間包圍了餃子,眼皮有些沉,想合上,僅有的意識告訴餃子不能在這睡,容易感冒,感冒了就壞了,地裡還有很多活等著他去乾呢。困意和責任在意念最深處做著激烈的鬥爭。   不遠處,有一個穿著紅色肚兜,頭上抓著兩撮發髻,手裡提著一盞紅燈籠的小孩兒,蹦蹦跳跳的朝餃子走來,兩撮發髻也上下跳動著,看著很活潑。餃子幾乎看到了小孩兒臉上的笑容。   小孩兒蹦蹦跳跳的走進了餃子家的院子,又徑直的蹦蹦跳跳走進了西屋,他弟弟和弟媳婦住的屋子...   餃子一激靈從躺椅上坐了起來,使勁的揉了揉眼睛,看向西屋,嘴裡自言自語的說道:“看來今天老二家的要生了,應該是個男孩兒”。   餃子嘴裡叼著的煙鬥裡的煙絲已然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