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天的演出開始前，老臺柱再一次把大家召集在一起，並再次進行了一次訓話。 　　訓話的內容基本是與從前毫無二致，甚至就是那些老生常談。 　　把戲班的大多數成員，早已習慣了這種訓話，甚至隻是把這當作一個不可回避的過程，因此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可說的。 　　倒是那個毛三，一直皺著鼻子，嫌這個老臺柱羅嗦。 　　唯一不同的是劉沖子。這沖子，一向對老臺柱有一種似乎是與生俱來的恐懼，因為這個老臺柱一向異常嚴肅，甚至動不動就發脾氣，訓人。因此，昨日聽了老臺柱的訓話，他就有些緊張，今天再聽一次，他就更有些緊張了。 　　因為緊張，劉沖子的演出就開始出錯。 　　頭一個雜耍，劉沖子就在演出中慌了神，在拋物中出現了失誤，沒有準確地接住手中的東西，及至掉到地下，出了一個洋相。 　　幸好他及時做了個滑稽動作，讓觀眾感覺到他不是失誤，而是故意的，也讓這個失誤，不顯山不露水地混過去了。 　　接下來的上下兩個節目中的過渡性演出中，他的又一個雜耍節目是嘴上頂瓶，但瓶並不是直接在嘴上頂，而是嘴上含一根筷子，筷子頭上再放著那個瓶子，演出者全憑平衡能力，把握著那個瓶子的晃動。 　　但演出者還不能隻是這樣，還必須做出一些讓人一驚一乍的滑稽動作，演出才能達到最佳的最驚險又搞笑的效果。 　　本來這是一個很好的節目，但劉沖子同樣是因為緊張，也因為他演出中無意瞥見了老臺柱一眼，而此時的老臺柱，臉上卻掛著一種高度的嚴肅，並似乎對他剛才的那種騙過了觀眾，騙不過他老臺柱的失誤，表現出極大的不滿。 　　兩下一湊，劉沖子的演出再次出現了失誤，那個筷子上的瓶子，掉到地下，當時就摔得粉碎。 　　這一次的失誤，無法讓劉沖子再作任何掩飾，也算是讓他出了一個大洋相。 　　脾氣暴燥的老臺柱，再也忍耐不住，他當即把劉沖子大罵一場，並說出這樣的狠話，“不想演就給我滾遠些，別在這裡砸我們把戲班的臺。” 　　這樣的發脾氣，對於老臺柱來說，當然不是第一次，但別人都能夠忍受和接受，唯獨臉皮薄的劉沖子，卻無法忍受，甚至覺得老臺柱這分明就是在讓他丟醜。 　　一氣之下，劉沖子就乾脆直接走人了。 　　老臺柱多次發過這樣的脾氣，但每次別人都默默地接受了，繼續演出，沒想到這個劉沖子，卻不能接受，甚至直接走人。 　　這種行為，就簡直是在砸把戲班的場子了。 　　老臺柱就更加生氣，並又發了一通脾氣，說了一些狠話，氣話。 　　劉沖子原本也隻是想退到一邊，沒想到老臺柱又變本加厲地這樣罵他，甚至就是在侮辱他，他便更加生氣地乾脆直接離開了場子。 　　老臺柱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開始懷疑是不是毛三在背後調唆了劉沖子，導致劉沖子這樣任性。 　　幸虧孟小花當即登場，說了幾句調和氣氛的話，並報出了下一個節目，才算留住了觀眾。 　　接下來的演出過程中，劉沖子本來還有節目要演的，節目單上也白紙黑字的寫著，但劉沖子已經走人了，孟小花不知道該怎麼辦好，隻好看著班主六兩六。 　　聰明的六兩六，早就在父親的傳授下，學會一些雜耍的表演。現在，劉沖子走人了，他隻好湊合著臨時補上。雖然演出的內容有所改變，但總算讓應該表演的節目，順利完成了。 　　雖然演出的節目如數完成，但劉沖子任性走人，還不把應該要完成的節目演完，更加讓老臺柱生氣。 　　老臺柱就當著大家的麵兒說，“這個人本事不大，脾氣卻不小！我就不信，這個把戲班，沒了他，就不轉了！” 　　老臺柱說的是氣話，大家也就不怎麼往心裡去，唯有毛三，卻覺得今天發生的事情，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天賜良機。 　　演出一結束，毛三就回到了自己的家。 　　幾天來別有用心的拉攏努力，讓毛三有一種好的預感。 　　果然，就在毛三到家的時候，他意外地看到劉沖子就坐在他的家裡，等著想要跟他說說話。 　　早已被毛三挑撥動心的劉沖子，看見毛三，就像看見知音一樣地帶著氣說，“毛哥！我不想在這個戲班呆下去了！” 　　毛三欲擒故縱地試說，“不就是被老家夥罵了幾句的事嗎？吃這碗飯哪有不慪氣的呢？” 　　“我不乾了！”劉沖子倍覺委屈地說，“好的時候，沒人說我一句好，出了點問題，就把我當出氣筒！我還有意思在這個戲班裡混下去嗎？” 　　“你以為你是誰呀！”毛三帶著諷刺的口氣說，“你走了，你的節目還不是有人接著演？你走不走，對這個戲班來說，也許根本就不是個事兒！” 　　“那我就更不想在這個戲班呆下去了！”劉沖子帶著氣憤說，“我就不信，我不在這個戲班裡混，就找不到一口飯吃！” 　　“你真是這樣想的？”毛三大致摸準了劉沖子的心態，但還是想進一步試探。 　　“不這樣想我跟你說什麼？”劉沖子真心真意地看著毛三。 　　毛三並不急切地裝出一陣沉默，然後兩眼直盯著劉沖子說，“真要這樣想，那我們就一起跳槽！” 　　“一起？”劉沖子反倒驚訝了，“你也不想在這個戲班裡乾了？” 　　“你以為我想嗎？”毛三同樣顯得很委屈地說，“比起我來，你那點委屈算什麼？我在這個戲班裡磨爬滾打了幾多年，沒得功勞有苦勞，論資格，論能力，你說我是不是該當這個戲班的頭兒？可他老子一死，找書苑 www.zhaoshuｙuaｎ.com 兒子就接上班了，這個戲班，還有我們的份嗎？大家不都是給他周家湊班子賣力嗎？” 　　“那我們就直接一起走人！”劉沖子並不加任何分析，隻是覺得他與毛三算是找到了知音。 　　“對！”毛三乾脆這樣說，“此處不留爺，必有留爺處！我就不信，我們不能自己闖出一片天地來！” 　　二人一拍即合，毛三當即立斷，說，“明天早晨，我們就直接走人！” 　　“到哪裡去？”劉沖子有些迷惑地看著毛三。 　　“到哪裡去你不用管！”毛三說，“你跟著我走就是！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實在不行，我們一人吃半口！” 　　如此江湖義氣的表態，讓劉沖子越發意誌堅定。 　　但劉沖子還是有點不放心地問，“既然我們都不想在這個戲班乾了，要不要去戲班做一個交代？這樣不辭而別，怕是會讓人說我們不是的。” 　　“你覺得有這個必要嗎？”毛三盯著劉沖子說，“就算我們跟他們直接說了想法，他們也隻會假心假意地留一留的，但日後，我們隻能過一種把自己看低的慪氣日子，你願意嗎？” 　　“那倒也是！”劉沖子終於被毛三徹底說服了。 　　毛三想了想，說，“我先去找好路子，然後哪天走，聽我通知！” 　　“嗯。”毛三雖然還有那麼點覺得這樣不辭而別，不夠義氣，但還是依了毛三的想法，不準備向戲班作任何交代了。 　　二人就這樣私下作出決定，劉沖子也非常信任地等待著毛三，把他往一條更好的發展路上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