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劇場,戲臺早已搭起,節目也差不多演了一半以上。 劇場爆滿,一般人想要擠進去,幾乎很難。 六兩六憑著他的輕功和細小的身材,像一條魚似的在人縫中穿行,很快找到了前臺的位置。 前臺那一排,坐的當然是請唱的主人家。 最中間的那個肥頭大腦的主人,麵前放著一個小案子,案子上放著他的茶杯和煙袋。他身邊坐著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顯然就是今天的壽星。父子倆一邊品著香茶,抽著香煙,一邊看著那臺上的演出。 那老壽星的臉上,除了高興,還帶了那麼點謙遜。倒是那程百萬臉上的表情,充分顯示出他一個大老板的氣派和洋洋得意。 旁邊兩小小姐,一邊做著臨時性的端茶倒水和裝煙絲的服務,一邊與老板說著悄悄話。 顯然是因為來了個陌生人,打擾了程百萬的興趣。 程百萬正不高興六兩六的打擾時,那小姐便悄悄地對程百萬說,“老板!來人可不是普通看客,他是這個把戲班的班頭的兒子六兩六!” “班頭的兒子又怎麼樣?”程百萬很不高興地說,“今天我才是這裡的主人,他來了招呼也不跟我打一個?” “那倒也是!”小姐馬上來到六兩六麵前,說,“聽說你是班頭的兒子,來了是不是應該跟我們主人家打個招呼?” 六兩六這才想到自己的失禮,他不得不按照江湖規矩,把主人當成是衣食父母,並走過去對程百萬很誇張地做了一個抱拳,笑著說,“謝謝老板關照!” “嗯!”程百萬雖然接受了這個禮貌,但臉上依然掛著遲到一步的不高興。 尷尬的氣氛中,六兩六不得不暫時退到一邊,不與計較。況且,他現在的心思既不在這個上,也不在看演出上,而是擔心父親的安全。 母親一般情況下,是不作任何提示的,既然母親提示了,他這個當兒子的,就要引起重視。 正在演出的這個節目是頂碗,演出的是把戲班裡的周夢英。 戲班裡唯一的兩個女演員,另一個是孟小花,但真正演得多的是周夢英,頂碗和耍碟兒,都是她的主戲。孟小花隻是在耍碟兒的時候,湊合一下,大部分都是當配角。 而且,周夢英還是孟小花的師傅,隻是年令並不比孟小花大,相反還要比孟小花小兩歲。 江湖中的論資排輩,當然不是按照年令來,而是憑本事。把戲這個全憑本事的行當,自然就更是這樣了。 周夢英的頂碗節目,在同行中玩出了絕招。 別人演這個節目,最多也隻能頂八個十個,他卻能頂十二個。別看隻是兩個碗的數量,那難度是相當大的。十個碗,就能讓人有搖搖晃晃的危險感覺,再加兩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周夢英卻把這個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這個最最緊張的表演,曾經讓同行稱之一絕。 多少個想要出名的同行,也曾做過反復的試練,但最終都以失敗告終。 漂亮演員的絕技演出,讓程百萬非常高興。節目表演完後,他以一個主人自居,借觀眾都在拍掌的時候,走上臺前,有意地拉著那周夢英的一雙白手,並從口袋裡拿出一塊大洋,一邊往周夢英的小手裡塞,一邊趁機摸著周夢英的小白手不放。 這個細節,幾乎讓全場人都看在眼裡。 周夢英有些尷尬,但他很快就果斷地抽出自己的小手,並將那個大洋直接扔給了站在一邊守臺的老臺柱子。 周夢英的這個細節,雖然算不上是讓程百萬出洋相,卻也有一定的打臉的意思。 程百萬雖然心裡不悅,但卻也裝得若無其事的退了下來。 頂碗過後,下一個就是把戲班的那個壓軸戲《空中飛人》了。 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節目,節目中的演員,借助那個秋千架的慣性甩力,一下子飛到長達十米多高的掛架上倒掛著,然後第二個演員,同樣借助那個秋千架的甩力,與第一個倒掛的演員接續倒掛,直到五個演員,全部倒掛完,節目才算是順利結束。 這是一個最具驚險刺激的節目,但也是一個非常危險的節目。 排練的時候,演員還可以借助地下鋪設的層層疊加的絮墊,放心大膽地練,一旦真到正式演出的時候,絮墊就要被撤掉,因此就沒有任何安全保障了。 可以說,這個所謂的壓軸節目,是一個出不得任何意外的危險節目,許多的把戲班,都免除了這個節目,隻有這個聞名全縣的周長年把戲班,才一直為了生計而延續著。 作為兒子六兩六,他並不擔心父親對這個節目的把控能力,因為他太了解自己的父親。他的父親,既是這個把戲班的班頭,又是班裡這輩人中的臺柱子,雖然他要演出很多節目,但對於這個他已經演出無數次的空中飛人,他是從來毫不含糊的,也從來沒有出過任何事故。 如果不是母親有那個提示,他甚至都不會馬上趕來。 雖然他的輕功已經練到了青出於藍的地步,把戲臺的所有男性節目,除了空中飛人這個難度最大的,他都在父親的私下傳授下,有過多次成功的試演,但父親還沒有讓他馬上出山的意思,其目的,當然是想讓他更成熟一些。 畢竟,他現在才十六歲多一點,還不是真正的大人。 這個所謂的壓軸節目,並不能像其它節目一樣地順利進行,而是要在演出之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迅速搭起一個秋千架。 這個節目用的秋千架,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秋千架,而是一個最大限度地把人推到最高處的大鐵架子。 因此,這個架子的孤度和大小,都會與普通的秋千架有著很大的區別。 膽小的人,連這個秋千架都不敢蕩的,因為這個大秋千架一蕩起來,不是半圓,而是整圈兒,三百六十度。體質不好的人,馬上就會頭暈眼花,更不要說這種秋千,要蕩到極致,要把人一下子甩到對麵那個比架子高出數倍的柱子上去。 不要看更加驚險的空中飛人,單看那個差不多孤度有兩人多寬的秋千架,一些觀眾就開始緊張起來。 也正因此,在把戲班搭建那個秋千架的時候,一些人就感覺到這不是搭建玩節目的秋千架,而是刑場要開鍘殺人似的。 孟小花按時出場,播報了這最後一個節目,也是最具驚險的節目。 節目還沒開始,所有人都捏著一把汗,有那上了年紀的人,甚至都不敢麵對這個場麵。 倒是六兩六的父親周長華,麵帶沉著,如入無人之境地走上了那個大秋千架,並按照程序,蕩起了那個大秋千。 秋千架的速度由慢到快,再進一步不斷地加速,到最後,幾乎是飛速旋轉的同時,他一個飛速的跳躍,整個人就像一團影子,從這邊的地下,飛升到對麵的高柱子上。 分明看到演出者的一雙手鉤到了對麵的高柱子上的那個掛鉤,突然間一個影子,從那上麵直接墜落下來,緊接著就聽到咚的一聲悶響,演員跌落在堅硬的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