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彌啊,這是子航特意為你點的孜然大腰子。” “嗚哇!” “子航你別說話,男子漢敢做不敢當啊?夏彌,子航這小子隨我,打小就是個犟種,非要給你來一盤補補元氣,你別客氣,大口旋,嚼起來可帶勁了!” “唔,謝謝楚子航的大腰子呀!” 緊接著是一陣狼吞虎咽的聲音。 這裡是位於這座濱海城市近郊區的一家燒烤攤位,炭火氣與煙火氣交織升騰,在夜色中飄渺著遠去。 從市立醫院回來,楚天驕就開著邁巴赫載著楚子航與夏彌來這裡吃小龍蝦了。 男人全程熱情的給兩人夾菜,因為帶有燒烤成分,夏彌吃的臉頰黑黑,而楚子航有苦難言,全程悶頭吃,臉色看起來比夏彌還黑。 夏彌一邊嚼著腰子,一邊滿含期待的說道:“楚叔叔,明天你會接我上學放學麼?” 剛喝了口啤酒,楚天驕一拍胸口,“那必須的啊!你放心,這幾天我都會跟子航一起接送你。” “好耶!” 夏彌欣喜歡呼,惹得周圍之人連連側目。 “等一下,夏彌同學,市立醫院拍片的報告單上顯示你的骨頭並沒有扭傷,甚至做了全身檢查,也隻是查出一個最近有上火的癥狀,醫生建議你平時不要熬夜追劇喝奶茶,要養成良好作息。 所以關於因為我的原因,而導致讓你骨折這件事,我想可以兩清了,而且未來幾天更不可能會去接送你的。” 楚子航冷冷拿出報告,舉在夏彌前麵給對方看。 夏彌假裝看不見,腦袋一會左轉,一會右轉,但楚子航似乎要跟對方較勁到底,那張報告一直跟對方的臉近在咫尺。 “楚叔叔,你看他!”夏彌將手裡腰子一放,委屈巴巴的說。 “子航,你怎麼說話呢,人家夏彌可是為了你才受傷的,就算沒檢查出什麼來,可從樓梯摔下來,一個女孩子心中難免受到驚嚇,你要多多理解。”楚天驕連忙打圓場。 “就是就是。”夏彌跟著附和。 “你們……” 楚子航嘴角抽動,最終他深吸口氣不再說話,選擇以不變應萬變。 “子航,以後少跟那個叫藍染的來往。”楚天驕突然說道。 “他是我的劍道老師,而我是他的學生,為何不能來往?而且楚天驕你管的未免有些太寬了。”楚子航皺眉質問。 “他人品不行,以前我去會所保健的時候,他還欠我捏腳錢沒給呢。”楚天驕認真的說。 噗! 夏彌差點將剛塞進嘴巴裡的蝦肉噴出來。 “楚天驕,這就是你嫉妒別人而使出的下三濫手段麼?你什麼時候能不要這麼幼稚?” “我嫉妒他?切,看看這個再說!” 楚天驕從屁股口袋裡摸出一張皺巴巴黑乎乎的照片。 那赫然是三人合照,雖然頭像有些模糊,但依然能分辨出三人樣貌。 “我去,還真是藍染老師跟楚叔叔的合影啊!” 夏彌好奇的看過去,頓時瞪大了眼。 楚子航瞥了一眼,同樣微愣。 照片裡,藍染那一頭棕色頭發被風吹起,平光眼鏡後的眸子流淌出月光般的溫柔,雖然看起來隻有十幾歲,但氣質上的獨特讓人一眼看去就非常深刻。 一旁的楚天驕也很年輕,英俊瀟灑,看起來二十多歲的樣子,但對方嘴角撇著,神情有些不爽的樣子。 中間是一個有著滿頭銀發,西裝革履的老人,嘴裡叼著根高希霸雪茄,笑意燦爛,一左一右將手臂搭在藍染與楚天驕身上。 “誒不是,楚叔叔,你跟藍染老師真認識啊?”夏彌不可思議的問道。 主要是楚天驕拿出的照片太逼真,黑乎乎一看就上了年頭,而且對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仕蘭中學有藍染這位劍道老師,所以自然不可能作假,也就是說,這張照片絕對貨真價實,甚至不存在認錯人,藍染那種溫和優雅的氣質太讓人印象深刻了。 “那還能有假?以前我們在一家企業乾過,那家夥看起來溫文爾雅,其實骨子裡壞著呢,指不定哪天就被他陰了都不知道。” 楚天驕拿起一串丸子一口口憤憤嚼著,似乎將其當成藍染。 “我可以理解為這是對我的誹謗麼?” 一道溫和的男人嗓音響起。 三人同時抬頭看去,就見到一襲白色羽織的藍染出現在攤位旁,嘴角噙著笑意的看向幾人。 “藍染老師。” 楚子航下意識呼喚了一聲,夏彌則眼眸圓瞪,嘴裡的腰子啪唧一聲掉落下來。 唯獨楚天驕臉黑黑,跟便秘似的。 …… “你跟蹤我?” 攤位較遠處的一座人拱廊橋上,楚天驕看向麵前的男人,發出冰冷質問。 藍染聳了聳肩,“閑情雅致的散散心,又恰好路過一家燒烤店,買一些果腹之物,怎麼能說成跟蹤呢。” 說著還舉了舉放在袋子裡的烤串。 “藍染,就算沒有這次見麵,我也會去找你的。” “師兄,看來這些年過去了,你對我的偏見還是沒有消除。”藍染發出感慨般的嘆息。 “不,我對你的不是偏見,而是全麵的否定,從一開始就是,從未改變過。” 楚天驕看向藍染,“你溫文爾雅,博學多識,你是卡塞爾學院的心理教員,那些困於血之哀的學生甚至是導師都會找你開導,你是卡塞爾的白月光,所有人都愛你,包括昂熱校長,但我已經看穿你了,藍染,你太傲慢。” 藍染臉色平靜,“極端的行為來源於虛榮,平庸的行為來源於習慣,狹隘的行為來源於恐懼,這樣尋找原因一般不會有錯,可傲慢呢,師兄,你覺得我的傲慢來源於什麼?” 他的語氣並沒有表現出絲毫憤怒,而是理性的反問。 楚天驕冷笑,“思想深刻的人在於跟他人打交道的時候,會覺得自己像個滑稽演員,因為要讓人做到理解,就必須要違心談論那些膚淺的東西,藍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太有智慧,反而覺得我像個自大的小醜?” 藍染搖頭,“世人中間不願渴死之人,就必須學會從一切杯子裡痛飲,在世人中間想要保持清潔之人,就必須懂得用臟水也可以洗身,所謂智慧,是孤獨者在人聲鼎沸的世界上對自己的竊竊私語,而自我貶低,往往意味著想要獲得提升。” 楚天驕叼了根煙,一邊摸索打火機,一邊撇嘴揶揄地說道:“好了好了,別跟我扯蛋了,我一個愛吃鹵大腸的家夥,聽不懂你那些富有哲理的話,說吧,藍染,卡塞爾派你來乾什麼?為什麼我沒有提前得到消息?” “路明非。”藍染說出男孩的名字,一切不言而喻。 楚天驕點煙的動作頓了一下,皺眉說道:“那個孩子一直是我在監視中,目前並沒有出現任何異常。” “沒有異常就是最大的異常,或許可以換一種方式。” “你有沒有想過是在玩火?” “生存在這個龍族世界,每天都是如履薄冰,也許那些沉睡的龍王下一刻就會復蘇,但前提是我們無所畏懼,且做好視死如歸的準備。” “你怎麼玩火我不管,前提是火不能燒到我家人,藍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楚天驕斜眼看著藍染,朝對方噴雲吐霧,吊兒郎當的像個街頭小混混。 藍染輕笑,“熱愛生命,並非是習慣於生命,而是習慣於愛,愛裡總是會有某種瘋狂的東西,但在瘋狂之中也會出現某些理性,師兄,龍血是我們身為混血種背負的詛咒,誰也無法獨善其身,子航是你的兒子,體內流淌著你的血,你應該知道他的未來絕對不平凡。 與其如此,何不如現在就教會他使用那份力量,未來也能在命運的洪流中占據主動,而不是隨波逐流。” 然而藍染的話語剛落,奇異的嗡鳴聲於這片天地間響起。 周圍落雨的降速突然變得無比緩慢,像是一幕幕水簾,時間在不知不覺間被拉長了幾十倍,如同一部電影慢放,風雨舒展,煙火繚繞飄渺,唯獨那殺機森寒如冰,不寒而栗。 森寒的白色刀鋒已然抵在了藍染麵前。 執刀人正是其麵前之人楚天驕。 先前這個還如街頭混混般的懶散男人,此刻目光冷峻,渾身散發出冰冷肅殺的氣場,像是某個隱姓埋名的絕世殺手受到威脅後,爆發出那久不曾展露的力量。 楚天驕凝視著麵前之人,冷聲說道:“藍染,如果在仕蘭中學刻意教導子航劍道,並且心懷某種目的去接近他,這就是你所說的理性,那麼今天我們兩人必須要死一個了。” 藍染看著近在咫尺的刀鋒,棕眸古井無波,“久別重逢,不僅沒有慶祝的美酒,以及故人間的溫馨長談,反而刀兵相向,生死對立,師兄,你對我的否定一如十年前那般,未曾有半點動搖啊。” “人為了某一樣很愛的東西,總會迸發出那股子狠勁,子航是我的命,你要動他,我自然跟你拚命。” 楚天驕沉聲說。 他之所以跟蘇小妍離婚,刻意避開母子二人,為的就是不讓楚子航踏入腥風血雨的龍族世界,可如果因為藍染的緣故,而導致楚子航最終還是卷入其中,那麼他先前努力的一切都會前功盡棄。 楚天驕深知藍染,後者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提前計劃好的,誰也不知道真正目的是什麼,他自然不願意楚子航跟對方走得近,與魔鬼同行,終究會淪陷其中。 “隻因責任感而揮舞的刀,這種東西是無法觸及到我的。” 藍染推了下眼鏡,目光沉靜的說。 “藍染,收起你那份虛偽,我不管你有什麼目的,唯獨不能動我兒子,否則我會殺人,會在你的墓碑上扔下很多雞蛋,大量的雞蛋!” 就算是被楚天驕死亡威脅,藍染的臉色始終都是保持平靜,可唯獨提到雞蛋的時候,其嘴角罕見的抽動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如常。 …… “楚子航,你爸跟藍染老師怎麼看像是有一腿的樣子啊?” 攤位上,夏彌眨了眨大眼睛,一臉好奇的問道。 因為藍染出現沒多久,就被楚天驕一把拉走,後者那鬱悶的神情看起來更像是受氣的小媳婦,如今兩人去往了較遠處的廊橋,已然看不到具體發生了什麼,但這更讓某些人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比如夏彌。 楚子航皺眉,“嗯?” 夏彌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吐了吐舌頭,“我的意思是他倆關係看起來很好啊,像是一對老相好,啊不對,像是一對老相識,話說藍染老師這麼優秀,那楚叔叔以前也一定很牛逼吧?” 楚子航沉默了一下。 是啊,能將媽媽這麼美的女人追到手,並且與之結婚生下他,楚天驕絕對沒有想象中那麼爛,對方甚至跟優秀的藍染老師相識,但即便不凡,也是這個男人的過去,現在對方就是一個吃喝擺爛的家夥,否則他的生活不會像現在這樣一團糟。 …… “師兄,到底是什麼困住你了呢?” 廊橋上,藍染一襲白色羽織不染塵埃,月光傾瀉,灑落其身,整個人像是從唯美的畫卷中走來。 楚天驕那張滿是深沉殺機的臉恍惚了一下,“每個人的一生都會遇到某個人,並且深深的喜歡上她,如春暖花開,占據天時地利,然後相戀結婚,最後到擁有愛的結晶。 當然,有些時候會在錯誤時間裡相遇,猶如冬天隔著冰麵上來透氣的魚,正好看到一隻鳶鳥,換完氣後,魚兒則會沉到水裡,鳶鳥會跟魚短暫的對視一眼,彼此悸動,可最終魚兒沉到水裡,鳶鳥也會飛向高天,若錯過這段愛情,誰能說是錯的呢。 喜歡這種事情,什麼樣是對的,什麼樣又是錯的,難道那些沒有開出花的種子,就該被埋在土裡,然後一點點等待腐爛麼,甚至沒有一個春天讓它們發芽。” 楚天驕想到了曾經跟蘇小妍的相遇,一開始就像是換氣的魚兒與鳶鳥,但魚兒最終是要沉入水裡的,哪怕先前短暫的相處之愛有多麼熾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最終他隻能離開,因為水域裡太危險,本不該屬於水域的鳶鳥,是不能長久停留的。 而水域就是他的世界,蘇小妍則是那隻鳶鳥,後者美好的未來屬於天空。 藍染感慨,“師兄,愛一個人不要輕易放過機會,莽撞,也許使你後悔一陣子,可怯懦,卻會讓你後悔一輩子。如同穿越一片稻田,去摘一株最大最金黃的麥穗回來,但有個規則,不能走回頭路,因為你隻能摘一次。” 楚天驕臉黑了,“誒不是,你這個沒談過戀愛的家夥,反倒開始教育起我來了,別把我當成卡塞爾那些心理很容易受傷而自閉的家夥,我好著呢,每天不是去洗腳,就是去洗腳的路上,生活別提多滋潤了。” “這不是我說的,是一個叫蘇格拉底的人說的。” “我不管是什麼格拉底還是千層底,都特麼吃飽了撐的在扯蛋,你也在扯蛋,所以我不想跟你在扯蛋了,我的烤串還在烤著,要不然會糊掉的。” 楚天驕吐出最後一口煙氣,將煙蒂碾滅,然後看著藍染,“最後有句話送給你,別動子航,否則我真會跟你玩命。” 說完收了刀,扭頭離開。 “師兄,有句話我也想送給你,再次見麵,我很高興。” 藍染言語真摯的說。 楚天驕的腳步頓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沒有回頭,已然遠去。 “一個人越是擔心什麼,什麼就會控製你,一切的恐懼,都是來源於最初的渴望,師兄,後會有期。” 藍染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棕色眸子閃過一抹幽光。
第12章:楚天驕:藍染,你太傲慢了【大章】(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