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 　　白落落把封遠買來的清粥推到一旁，乾吃著手裡頭的包子，她現在看見類似的流食就開始犯惡心。 　　吃完早餐，王成龍正好將封遠考試復習的教材送來，白落落戴上自己那副黑框眼鏡，真就開始一板一眼給封遠復習起來。 　　“這……這……這都是重點，好好記背吧。” 　　標記出重點，寫上注釋後白落落將教材遞回給封遠：“不懂的再問我。” 　　封遠低頭凝視白落落所寫的注釋，發出嘖嘖感嘆。 　　“落落，你字這麼好看啊？” 　　如此工整漂亮，流暢利落的小楷封遠還隻在某大家書展上見過。 　　雖說不懂書法，但封遠還是能直觀感受出這短短幾百字的神韻之美，怕是那些古代書法大家也不過如此！ 　　【本宮好歹活了三千多年，平日在山裡沒事乾隻能看看書，練練字。】 　　聽完封遠誇贊的白落落俏麗臉蛋如沐春風，隨即又提筆寫下幾百字行書、草書、大楷等等，各有各的風格，那成體的字型說是能開宗立派都不為過。 　　不過寫給封遠看跟對牛彈琴沒太大區別，他能做的隻是豎起大拇指，由衷喊出兩字。 　　“牛逼！” 　　白落落開心得不行，封遠不是第一個誇她字好看的人，可任憑別人誇出朵花來也不如男人嘴裡“牛逼”二字。 　　【算你有眼光，本宮可以考慮晚點吸乾你！】 　　復習到中午，二人來到醫院外頭閑逛。 　　醫院作為每座城市裡人流量最大的幾處地點之一，熱鬧卻也沉悶。 　　在這地方，你見不到幾個人臉上是掛著笑意的，走路垂頭喪氣，打電話哭哭啼啼都是常態。 　　作為狐妖，白落落比常人更能感知人的情緒，下山二十載第一次來到人間醫院，走在人流中的她情不自禁打著哆嗦，心情也逐漸變得低沉鬱悶。 　　她緊靠在封遠身上，好奇問：“怎麼大夥都好像不開心的樣子？” 　　封遠嘆笑一聲，蠢狐貍問出的問題也蠢，更有種不食肉糜的荒誕。 　　“來醫院的人誰沒個病災，你讓他們怎麼開心？” 　　白落落聽得出封遠在笑話諷刺自己，可又說不出話來反駁，隻把頭埋得更低。 　　等二人吃完飯往回走，路過急診科見走廊上擺著一排排病床，白落落再次好奇問：“他們怎麼都在走廊上？” 　　封遠回答道：“這是H省最好的醫院，全省的人都跑這來看病，可終究病房床位有限……” 　　“那我們怎麼有病房？” 　　封遠笑笑沒有回答，但白落落心裡還是清楚了答案。 　　“封遠，我們辦理離院手續吧。” 　　【難怪上山來求本宮的凡人一個個都說要大富大貴，升官發財……】 　　下山二十多年，在一位“老友”的安排下，白落落換著身份躲在不同大學校園內，從未真正意義上踏足過社會，直到今天才正兒八經瞧上一眼這“人世間”。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同情”這些人類，眾人壓抑情緒就如同一座大山，壓得她實有些喘不過氣。 　　逃離醫院，白落落失楞楞地坐在出租車後座，任由封遠在她漂亮的臉蛋上又戳又捏都沒半點反應。 　　“落落？” 　　封遠拉高音量呼喊一聲，白落落才猛地回神，揉揉太陽穴朝著封遠擠出一個勉強微笑。 　　【他們凡人災病關本宮何事，打起精神來！】 　　白落落強行說服自己，車輛已經停在一間幼兒園前。 　　封遠牽著她走進幼兒園內，光頭園長正熱情守在門口迎接。 　　“你就是剛打電話的封先生是吧，那這位就是白女士，二位比我想得年輕啊……” 　　半小時前園長接到封遠電話，對方說想給自己孩子找個幼兒園，明年九月份入學，現在過來參觀考察。 　　園長欣然應允，如今一見實在出乎意料。 　　夫妻倆都隻有二十出頭的樣子，很難想象他們會有個四歲大的孩子。 　　封遠笑笑道：“我夫妻倆年輕時不懂事，犯了點錯誤，後來將錯就錯……” 　　白落落聞聲抬手在封遠腰間暗暗一掐，麵色羞紅。 　　【誰和你夫妻呢！】 　　【誰和你犯錯呢！】 　　“哦……進來吧。” 　　園長隻當人姑娘不想提及往事，趕忙轉移話題將二人領進門。 　　“二位孩子叫什麼名字，男孩女孩，性格如何？” 　　封遠抬起手臂微微推搡白落落：“老婆，人家問你呢！” 　　“啊！” 　　【臭男人到底搞什麼鬼？！】 　　大腦宕機好一會後，白落落隨口瞎編道：“女孩子，性格挺開朗的……名字……乳名湫湫。” 　　【遭了，遭了……本宮怎麼把自己乳名說出來了，臭男人不會笑話本宮吧？】 　　“湫湫，好聽！我跟二位說，這大姑娘開朗可是好事，那些內向不愛說話的以後才會被混小子騙呢。” 　　園長熟練地恭維著，隨即開始介紹起園內設施和教資力量，吹得那叫一個天花亂墜。 　　白落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直至步行至操場前，聽見孩子們的嬉戲吵鬧。 　　清脆的童聲富有極強的感染力，一個個笑容天真無邪。 　　孩子們的情緒都是開朗的，無憂無慮的，充斥著強烈的生命力。 　　狐族的天賦讓白落落清晰感知一切，在醫院堆積的壓抑被一點點卸下，找書苑 www．zhaｏshｕｙuaｎ.com 嘴角也隨著孩子們嬉戲而微微上揚。 　　她扭頭望向一旁麵色平靜的封遠，一雙狐媚眼撲閃。 　　【臭男人是特意帶本宮來的嗎？】 　　【他又怎麼知道本宮情緒不好？】 　　“二位意下如何？” 　　副園長搓搓手，等待回復。 　　“園長你別看我，我家我說了不算。” 　　封遠朝白落落微微挑眉：“你說對嗎，老婆？” 　　【本宮才不想當你老婆……】 　　心裡這麼念叨著，白落落還是僵硬點頭。 　　“挺好的。” 　　“那二位……” 　　“等九月份再說吧，我們也參考參考其他幼兒園，到時候給園長你答復。” 　　見白落落眼中黯淡的情緒褪去，封遠牽起她轉身離開。 　　走出校門時，已經有不少家長開始在門口等待，白落落停下腳步靜靜感知著。 　　家長們的情緒千奇百怪，有的壓抑疲憊，有的心煩意亂，也有的興高采烈…… 　　隻等鈴聲響起，孩子們一窩蜂地湧出校門來到自家父母跟前，大部分情緒在一瞬間變為滿足和安逸，雖說還有小部分不和諧，可最終還是被大流淹沒。 　　下山二十年的白落落今天第二次體會到“人世間”的奇妙。 　　“封遠。” 　　她忽得輕喚一聲。 　　“怎麼？” 　　封遠扭頭，不等他反應。 　　白落落踮起腳尖輕吻過他薄唇…… 　　“謝謝。” 　　狐妖小姐笑得燦爛。 　　【本宮不急回山，那就多留你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