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畜生和人(1 / 1)

這是湯依人生中第一次住一晚超過四位數的酒店,浴缸比她臥室大,開窗就能眺望江景,地上的絨毛毯躺上去都要比她那張破床舒服一萬倍。   不過湯依到底不是一個安於享樂的人,稍稍感慨一會後再也提不起興趣,來到窗邊低頭凝視地麵人群,心裡又惦記起昨晚夢到師傅師娘的事……   “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丫頭你安心在山下待著,莫要輕易回山。”   這是她師傅臨終前的命令,也算一種變相的關懷。   十八的姑娘,不能把大好青春荒廢在那深山老林之中。   可她湯依在山下遊蕩十幾年,又跟虛度光陰有什麼區別……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住在隔壁的封遠大聲喊話。   “我要去見個在魔都的朋友,你跟我一起不?”   湯依同樣大聲回應:“我坐飛機乏了,你自己去吧。”   相處了有一段日子,她也算對封遠略知一二。   等會見麵後那朋友問起她湯依是誰,男人肯定又滿嘴跑火車。   不是“妹妹”就是“女友”,總之能在她身上占點便宜。   等上好一會後,湯依沒有再聽見封遠喊話,走過去打開房門,瞧見電梯數字已經下到一樓,心底又不由泛起一陣失落。   剛才如果封遠多請求一句,說不定她也就點頭了呢……   在房間裡一直悶到下午五點左右,封遠再次打來電話。   “喂,你還在酒店待著嗎?”   “不然我能去乾嘛?”   “去試戲啊,看看演女三還是女一。”   “你要沒事我就掛了。”   “開玩笑嗎別生氣,晚上一起吃個飯不?”   “隨便。”   “地址xxxx,你自己打車過來。”   掛斷電話,湯依正打算洗把臉就出門,忽又使勁地聳了聳鼻子,神情就跟那天她在攝影棚聞見白落落氣味一樣嚴肅。   仿佛感知到什麼的她扭頭望向窗外西南向,嘴裡念念有詞。   “不會吧,這時候來!”   打開某德地圖確定地址,湯依臉色更是難看。   “好死不死……怎麼正好還順路呢!”   …………   某寫字樓二十七層,一間律師事務所內。   坐在封遠對麵,年紀三十五六的男人端起咖啡輕抿一口,笑笑道:“弟妹脾氣挺大?”   封遠搖搖頭:“她不是你弟妹,等會見麵你注意點,少拿人編排。”   從飛機起飛到入住酒店,封遠看得出湯依心情一直不咋地,可不想觸她黴頭,省得自己到時候又多挨一刀。   “從我住那酒店過來大概得有四十多分鐘,這段時間你再和我講講詐騙量刑的問題,越詳細越好。”   男人放下咖啡:“有你這麼問的嗎,谘詢費一分不給,我那可都還堆著好幾個案子呢。”   作為封遠一家最信任的律師,仇傑的律所是跟著封有誌的生意一步步做起來的,不談案子和生意時他見了封有誌一口一個叔叔,所以封遠也得喊他聲哥。   不等封遠答復,忽聽樓上傳來一陣劈裡啪啦的動靜,發出絲絲作響的聲音,直聽得封遠汗毛倒立,整個人瘮得慌。   封遠好奇問:“什麼玩意這麼吵?”   仇傑嘆氣道:“也不知道哪來的小屁孩,在樓上開了家什麼……民俗社?專門搞些個跳大神,天天裝神弄鬼,吵得不得安寧。”   封遠緊跟嘲笑道:“你這麼大一律師,就不會拿起法律武器捍衛自己權益?”   “沒辦法,她爹我惹不起!”   仇傑兩手一攤。   封遠沒再追問下去,“惹不起”三個字給出的信息已經足夠。   那滲人的聲音又一次傳來,除了讓他起一身雞皮疙瘩外,竟是還勾得他心直癢癢。   “我幫你上去看看。”   仇傑當即拍桌:“誒,你要能解決,以後谘詢費一律全免!”   因為隻有一層樓距離,封遠乾脆選擇走了樓梯,上樓發現門虛掩著,本想抬手敲門,腦海中突然傳來熟悉的心聲。   【還好這畜生動用修為被我感知到,趕來及時,不然還不知道得死多少人!】   湯依!?   封遠大驚。   剛打電話時對方明明還在酒店,就算路上不堵,打車過來都得半小時起步,現在才短短五分鐘不到。   姑奶奶,你是瞬移過來的嗎?   封遠現在算是理解白落落為何不敢在外人麵前輕易動用修為,這要被感知到,出警速度怕是還不夠她和封遠來上第一發……   按耐不住心中好奇的封遠透過門縫偷偷朝裡看去,屋內場景一片混亂,明顯有過打鬥痕跡。   湯依手持一把菜刀,刀尖還染著熱乎的血,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她身後是一條足有封遠大腿粗,半身長的青灰蛇,蛇頭在七寸處被斬斷,湯依刀上血跡估計就是它的。   另外還有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癱坐在地,身上穿著類似東北跳大神的服裝,脖子上還掛著一排不知道什麼動物的牙齒。   “姐姐……謝謝姐姐救命!”   那小姑娘好似這會才緩過神來,連聲拜謝。   湯依神情冷漠:“你別廢話這麼多,有沒有醫藥箱,我剛被那畜生咬了。”   【太久沒殺畜生一時手生,竟是忘記確認他斷沒斷氣,被陰了一口慘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全身酸麻看來是有毒,這又不是山裡,沒處找草藥……】   封遠這才發現除去那柄菜刀外,湯依左手手腕處也在滴血,兩處蛇牙咬印清晰可見。   小姑娘找出藥箱遞過去,湯依盤膝坐地包紮,臉色稍稍柔和問:“你才多大啊,怎麼會接觸這種鬼玩意。”   “姐姐,這不叫鬼玩意,這叫請大仙!”   看過幾本民俗小說的小姑娘又開始瞎比劃起來,直到被湯依一瞪眼,才老老實實坐好。   “你還把這玩意叫仙?它可差點要你命!今天要不是我恰好在魔都,他附身你回去,你爸媽也都得遭殃!”   “啊!”   小姑娘倒吸一口涼氣,可好似還是不吸取教訓,轉而又對湯依感興趣起來。   “姐姐,你是乾啥的啊?”   湯依默不作答,認真包紮傷口。   小姑娘自顧自猜測起來:“除妖的道士,不過人家用桃木劍,你咋用菜刀呢?”   湯依沒出聲。   “寺裡帶發修行的尼姑?”   湯依還是沒出聲。   “難不成是西洋那種驅魔人,範海辛你知道吧?”   湯依把繃帶打結,抬手在小姑娘頭上一敲,輕吐一字。   “人!”   “什麼意思?”   “我說我是人,你也是人。既然是人,就不要想著去和這些成精的畜生為伍,更不要覺得它們能幫你什麼。”   湯依語重心長,長嘆一氣。   “記住,畜生就是畜生。”   “哪怕它成了精,它也是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