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封遠離開H省的日子,今天他本想再好好陪陪白落落以及章小雲,可一通陌生號碼打亂了他的節奏。 接聽後,那頭說話的是羊願秋。 “你哪來的我電話?” 焚屍間大門外,封遠和羊願秋並肩而立,剛挨了蠢狐貍一頓埋怨的他心情很不咋地。 羊願秋聽出封遠言語間略帶不爽,於是謹慎地回答道:“我先是找的馮凱大哥,可他老婆娘家有喜事,也就沒敢讓他來沾晦氣,然後才問他要的你電話。 如果有打攪到你的話,我向你真誠道歉……” 封遠平復好心情再是問:“為什麼拖到第五天才火化?” “公公早在自己中風前就寫好了遺書,第五天火化也是自己的意思。” “朱奶奶呢?” “婆婆這幾天哀傷過度,住院了。” 大抵是覺著這女人實在可憐,封遠心裡最後那點埋怨也煙消雲散,畢竟不看僧麵看佛麵。 封有誌都親自趕回來給聞教授奔喪,他當兒子做點力所能及的事也是應該。 封遠忽又問:“你不是還有個女兒嗎?” 外公過世,親孫女從出殯到火化,以及等會的下葬從頭到尾連人影都見不著,是不是太孝順了點。 羊願秋抿抿嘴沒有回答封遠,隻羞愧得將頭埋得更低。 封遠沒再多問,靜靜等待火化完畢。 幾分鐘後,羊願秋抱著聞教授的骨灰盒來到越野車前,正要拉開副駕駛大門,封遠卻指指後座。 “坐後麵去。” 封遠並不是有什麼副駕駛情節的人,坐過他副駕的人多了去,男男女女都有。 單純是那日羊願秋色誘他後,他已經對這個女人提不起任何好感。 可憐歸可憐,可也不想有任何交集。 另外他不姓曹,不好這口…… 羊願秋呆愣片刻,最後溫順地點點頭,乖乖上到後座坐好。 今天的羊願秋穿著一條傳統款式的寬鬆黑色長褲搭配平底布鞋,把自己修長美腿的每一寸玉肌都深深的掩蓋了起來。 上身是一件灰領白身的絲質T恤,她身材不算豐滿,可大概是因為衣服小一號的緣故,布料還是被繃地緊緊的,任誰看到都忍不住憐惜地想要給它們鬆鬆綁。 一襲秀發精致地紮在腦後,伴隨她動作微微跳動,顯得利落而性感。 她整個人氣質優雅、顧盼生姿,隻是那本該昂著的頭始終低落著,不知道是在封遠麵前這樣,還是總這樣。 開車的封遠偶爾抬頭看看後視鏡,注意力本不在羊願秋身上,可忽見她抬起頭,視線通過後視鏡與封遠交匯,隻不過短暫一秒過後又重新低下頭。 對視過後,封遠忍不住開口打破沉默:“你今天讓我過來,是怕那群要債的再鬧事?” “嗯……”羊願秋微微點頭。 “我爸給伱那錢呢。” “晴兒把人打傷了,那筆錢我拿去賠給人家當醫藥費的。” “晴兒?聞晴,你女兒對吧?” “嗯。” “你女兒夠野的啊!” 封遠咧嘴笑笑,他沒問,但估摸著封有誌那卡裡至少得有個七八十萬起步,一賠賠七八十萬,傷絕對輕不了。 聽封遠諷刺自己女兒,羊願秋溫潤的臉龐表情異常難看。 “怪我沒教育好她……” “你咋不怪她爹呢。” 羊願秋再次沉默,封遠也不再刺激她,抵達公墓後他也沒跟著進去,隻坐在車內靜靜等待。 和葬禮一樣,聞教授的下葬儀式同樣格外簡陋,骨灰盒往墓裡一放,土一埋,最後羊願秋再擺上一束花,一切塵埃落定。 全程用時不過短短數分鐘。 羊願秋走出公墓大門時,與一四十來歲的高個男人擦肩而過,封遠盯著那男人多瞧了兩秒,總覺他身上有股和自己父親類似的氣質,不過等到羊願秋上車後,他也就收回了視線。 目送越野車遠離,男人踱步來到聞教授墓前。 他掏出三根香煙放進嘴裡依次點燃擺上墓碑,再又從衣兜內拿出一瓶十元白酒開蓋喝上一口後,將剩餘酒水傾灑在地,最後掏出幾張合影丟到地上伴隨酒水一起點燃。 香煙與照片燃燒的煙霧裊裊升騰,男人凝視著墓碑上的正楷字體久久無言,直至最後一點煙頭燃盡。 深深鞠上一躬,男人扭頭離去。 ———— “喂,到了!” 送羊願秋回到一處老式小區樓下,封遠喊醒了後座昏昏欲睡的女人。 “啊……謝謝!” 羊願秋抬手整理好淩亂的發絲,抬頭望向封遠道:“都中午了,要不上去吃頓便飯吧。” 封遠本想拒絕,忽又聽羊願秋補充道:“那個,我公公還有點遺物,有幾件像是留給你爸和馮凱大哥的,你上去看看不。” “行……” 封遠答應下來,跟著羊願秋一起上到三樓。 標準的兩室一廳,是聞教授在大學任職時買的職工房,現在是老兩口一間,羊願秋和女兒一間。 羊願秋招呼封遠在沙發上坐下,給他倒上一杯茶水後,從老兩口主臥裡搬出一個足有半人高的紙箱擺到封遠身前。 “你先看著,我去做飯,口味需要注意嗎。” “隨意。” 封遠簡單回應一句後埋頭翻找起來,裡頭確實有幾張聞教授和封有誌年輕時的合影,另外則多是一些泛黃的中醫書籍,以及中醫藥譜。 作為前中醫學院的教授,有這些東西也不奇怪。 找著找著,封遠又翻出幾本上世紀刊印的文言文古籍,因為是自己大學專業相關,封遠饒有興趣的翻看起來。 首先是《吳越春秋》,快速翻閱時,忽瞧見一排用紅筆標注的段落。 [禹三十未娶,行到塗山………乃有白狐九尾造於禹!] “塗山?” 最近發生的一係列事,讓封遠對這兩個字格外敏感,他也不敢斷定是不是巧合,於是又拿起第二本翻看起來。 這次是《太平禦覽》,同樣有紅筆標注。 [禹始納塗山氏女,曰女媧(女嬌)合婚於臺桑,有白狐九尾隻瑞。] 另外還有那本基本家喻戶曉,給無數作者提供素材的山海經,且包含《海外東經》,《南山經》,《東山經》等各個部分。 封遠沒有再去一一翻閱,因為他又找到了一個灰黃色的狐貍木雕,那雕工徐徐如生,尤其九條尾巴,近乎是飄在半空一般…… “這個聞教授這麼喜歡九尾狐?” 封遠哼笑一聲,將東西一一放回紙箱。 抬頭望去,廚房的羊願秋已經到了收尾階段。 因為全身遮得嚴實的緣故,反而讓人視線不自覺地望向她穿著拖鞋的腳掌,那被肉色薄襪包裹的玉足後跟上下起伏,伴隨膠質拖鞋踩在地上發出咿呀咿呀的聲音。 “粗茶淡飯,封……” 羊願秋忽得也不知該怎麼稱呼封遠好,按理來說她長封遠一輩,封遠叫她一聲嬸子都不過分,可又覺著自己沒那個資格。 “叫我小封就好。” 封遠倒也沒跟她在稱呼上計較,來到飯桌前坐下問:“聞教授那一箱東西我可以拿走嗎,放心,如果有值錢玩意,我一定退給你!” 羊願秋解開圍裙坐下,擺手道:“不不不,你拿去就好,我看裡頭有封大哥他們和公公的合照,就想著應該是留給他們的。” “他們,我看不是隻有我爸的照片嗎?” “額……我昨天看時還有馮凱大哥和另一個男人啊,難道我記錯了?” “是嗎……” 封遠咀嚼著飯菜,餘光瞥向大門門鎖,隨即轉移話題道:“你手藝不錯啊。” “家常菜的手藝,你客氣了。” 羊願秋謙虛回應,不過明顯能聽出她語氣比平常高昂了一些,大概是除去外貌身段外,會做飯是她唯二的優點。 封遠見她神態輕鬆了些,於是乘機問:“聞教授是不是愛研究些古怪玩意?” “嗯……中風前是愛研究一些我們看不懂的玩意,不過具體我也沒過問。” “什麼時候開始的?” “好像是從我嫁過來之後開始的?” “你嫁過來之後?” 封遠眉眼微挑,好奇問:“能說說嗎,你怎麼嫁給聞教授兒子的。” 羊願秋稍顯遲疑,低頭喃喃絮叨:“嗯……聞昌,也就是我丈夫其實一開始不這樣的,他和他爸一樣學的中醫,畢業後就在我我工作的那家中藥店給人號脈抓藥。 當年他人其實挺好的,熱情開朗又有正義感。那天我下班晚,路上被幾個小混混堵進了巷子裡,是聞昌及時出現救我,不過他也被小混混打成重傷,尤其……那地方。” 封遠繼續問:“所以你是報恩才嫁過來的?” 羊願秋點點頭。 “後續呢?” 羊願秋麵露難色:“能不說了嗎……” “對不起啊,怪我多嘴。” 畢竟涉及到人夫妻的難言之隱,封遠也沒好意思再問下去。 至於兩人女兒怎麼來的,現代醫學到這份上,總歸是能有點辦法。 一頓飯快速吃完,封遠捧著紙箱下樓離去,羊願秋專程下樓送了送他。 來到車邊,越野車左側車漆上赫然多出一條長痕,從車頭一直衍生至車尾,觸目驚心。 “天啊,這誰乾的!”羊願秋發出一聲驚呼。 “媽,今天開學第一天隻有半天課,快回去給我做飯,餓死了!” 一聲清脆的呼喊傳來,穿著初中校服,模樣甜美,背著書包的小姑娘快步走來,牽起羊願秋的手大步離去。她不閑不淡地瞥視一眼封遠,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她胸前的金屬鑰匙在正午的陽光下晃蕩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隱隱約約可見上頭附著著一層黑漆。 羊願秋同樣瞧出了端倪,時不時回頭朝站在車邊的封遠望去,柔情的目光中滿是懇求和歉意。 封遠目光轉向一旁的飯店攝像頭,也沒多言,上車徑直離去。 不久後,封遠收到了羊願秋誠懇道歉的信息,解釋是聞晴誤會了什麼才那麼乾的,她願意給予賠償。 封遠:我明天就不在H省。 言外之意,今天這事他看在他爸和聞教授的麵子上就算了,不過日後也你也不要再來煩我,有事自己解決。 但羊願秋竟是回復:請問你多久回來? 封遠啞笑,也不知道這女人是裝蠢還是真不懂。 他懶得再回應,可手機卻一直響個不停。 內容來來回回也就是那幾句話,求封遠高抬貴手,她已經問過飯店老板封遠調看了監控還拍了視頻,到底要賠付多少錢。 封遠實在煩躁,正想把她聯係方式一刪了事,忽得白落落又發來消息。 白落落:我和小雲買了兩件同款旗袍,等你回來哦! 封遠拿起手機,邊開車邊按下語音:記得穿好黑絲,真空等我回來。 年輕小情侶聊天沒什麼顧忌,何況今天是在H省最後一天,封遠打算最後從白落落身上吸點修為,順帶滿足她拿人頭的願望。 可結束語音一看,自己竟是點錯了對話框,聯係人赫然寫著“羊願秋”三字。 封遠嚇得冷汗直流,趕忙點擊撤回,可幾秒鐘後那頭給出回復。 單單一個“好”字……
八十九.妻子母親兒媳(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