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過去,桃源縣依舊炎熱。 陳無疾獨自一人行走在山路上,在夜晚微風的吹拂下,終於感受到了一絲涼意。 頭頂是星空在閃爍,身旁是河流在湍急,在越過最後一個村莊後,兩側的群山靠得越來越近,道路也是越發狹窄。 不遠處的山腰上,能看到紅色燈籠的方是一座寺廟。 想想那還是在前年的時候,這座寺廟裡有一位龍川河神,庇佑著四方百姓,後來河水飄紅、如同鮮血匯流,龍川河神就再也沒有顯靈過了。 在今年初夏,河神廟來了一位廟祝,在她的帶領下百姓們重新立起了金身,焚燒了香火,似乎龍川河神又回來了。 身為桃源縣城隍的陳無疾,凡此境內無主的廟宇皆是在供奉他,如今就隻是借用了龍川河神之名,河神廟重新煥發了生機。 到了今日,桃源縣境內拜謁他的寺廟大大小小不下二十座,在縣城待得久了總要出來走一走,巡視一下這些個廟宇。 站在山腳下,遠遠就能看到寺廟有文書陰兵駐守,他們認得王春但不一定能認得陳無疾,看上這一眼後便想著離去,可在轉頭的一瞬間,一道身影就那樣無聲無息地立在身後。 絕美少女相貌,身穿著一身紅衣,恬靜婉約的姿態中,似乎又非常具有張力。 不是杜寒還能是誰! 陳無疾先是微微驚異,其後拱手行禮道:“師尊怎麼來此地呢?” 他雖經常到靖異司,可與杜寒麵對麵的機會屬實不多,更就別談這樣突兀的出現了。 隻見她伸出一根纖纖玉指,朝著廟宇說道:“你這個城隍來都來了,怎麼也不去進去看看?” 陳無疾笑笑道:“縱然我去了,他們也不一定會認得我這個城隍,還是不去了吧。” 杜寒沒有爭論,而是微微點頭道:“說得也是,你借用了眾多山神之名吸納願力香火,以提升修為,的確是個好辦法,也很有上進心多了。哪像那司徒文遠整整四百年的時間裡不思進取,隻圖一時安逸。” 對於這話陳無疾是認可的,慢慢地他也體會到了,修行之事就是逆水行舟。需要你每天、每時、每刻都不能有放鬆的心思,否則一旦鬆懈將很難再撿起來。 “多謝師尊誇獎。” 隻見杜寒輕輕揮手道:“我向來隨和,你不必對我多禮,最近這些年來,我桃源縣逐漸太平,不僅是極少有妖魔作祟,就連陰鬼也少了許多。” 陳無疾心道自然是太平,妖魔都不敢出來,陰鬼也都被司徒文遠給抓走了。 “這都是師尊的功勞,若無師尊也無太平。” 杜寒微微一笑:“你可別這樣抬舉我了,我看你這城隍就做得很不錯,桃源縣各方都有陰兵鎮守,還有那太平鎮的邪祟不敢造次,這些都是伱的功勞。” 太平鎮的事情杜寒自然是了解的,隻是她不清楚龍泉裡藏的到底是什麼。 “我已令陰兵把手龍泉,沒有陰鬼靠近也就不會再有厲鬼出現了。” 杜寒沉默了一陣後,頗有一番感慨道:這天下之大,你可知道自己將來要去哪裡? 記得之前他跟杜寒說過,有機會要出去看看的,不過這也是句戲言,能不能出去還得看杜寒日後如何。 “不清楚,就是想隨便看看。” 杜寒卻是笑了起來,容貌十分艷麗。 “算上桃源縣的四百年,我修行已有七百年之久,這期間人間王朝都換了一回,我也是時候回歸我的世界了。” 我的世界! 陳無疾心頭差異,是在說原先那種修仙宗派嗎? 莫非是她的修為要突破了,宋青預計的時間是一兩年,看來用不了那麼久了。 陳無疾頓了頓,問出了一個他一直都很想知道,一直卻沒有地方去問的問題:“敢問師尊,這金丹之上又是什麼?” 杜寒轉過頭來,笑得十分純凈,就像是你的鄰家小妹一般。 “嗬嗬,那這可多了去了,天下之大,眾生何其多哉,眾生與眾生又是何其不同,有人認為金丹就是結束,有人則認為金丹才是一切的開始。” 一切得開始! 她杜寒就是這樣認為的吧。 陳無疾好的也是見識過阿鼻地獄裡、十尊魔神的偉岸力量,修行的上限很高他是知道的。 “師尊言之有理,聽師尊所雲,很快就可突破至金丹之境呢?” 杜寒神色平靜道:“暫且也不好說,一切就看這機緣到不到了。” 陳無疾想到了宋青的話,欲要突破至金丹,就必須得跨過奪精這道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不知道這機緣是不是奪精呢? “恭祝師尊早日突破修為!” 陳無疾又說了一句漂亮話。 這次杜寒大笑起來,神色裡還有種得意,甚至身上的那種少女美感都遭到了破壞,仿佛樹樁裡的恐怖老太婆要出現了。 她來得十分突兀,當然走得也十分突兀,在大笑間就如同一陣風似的不見了。 陳無疾立在原地許久後想明白了一個道理,杜寒畢竟在這裡修行了四百年的時間,如今要離開總該是要四處看看,給你留點念想的吧。 宋青,必須找到宋青,與之商議一下。 時間不多了。 …… 次日,正午。 陳無疾的腳力很快,已在了桃源縣城裡,她回家收拾了一陣後,向著靖異司而去。 今日裡的靖異司裡依舊沒人,就連生於內院裡的那一株血色槐樹,也仿佛在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的光澤,就好像她的生命力已經完全消散,變作一株普普通通的草木。 難道杜寒還沒有回來? 按照宋青的描述,她本為人族,丟棄了肉身後附在槐樹上才化身為妖,也許這裡留下的隻有她的肉身,她的這婚還在繼續遊歷。 在樹底下打了水後,陳無疾又回到了文書房。 至於要不要放出魂絲查探一下杜寒在不在,他是沒有這個膽量的,若真在的話,可就有點兒前功盡棄了。 在文書房裡坐了沒一會兒,就聽得外麵一陣腳步聲傳來,抬頭看去,是許久不見的朱老八,都快有半年未謀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