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點，下班時間，明月來到大家工位麵前，宣布了下班後去聚餐團建，歡迎新人陸凡入職。 　　團建的地點在一家離公司不遠的海鮮自助餐廳，人均消費不低，陸凡知道這家餐廳但從來不敢進來，一頓兩百多的消費讓他望而卻步，沒想到第一天入職新公司就能吃上這麼好的一頓！旁邊的小師妹更是一路上歡呼雀躍，吃貨的本性暴露無遺。 　　“這還沒熟，不能吃！”周也已經不知道提醒過小師妹幾次了，每次小師妹都是迫不及待的從鍋裡撈出，被眾人提醒後又嘟著嘴放回鍋裡，這餐陸凡也吃得很飽，看著熱鬧的眾人像在異鄉找到了歸屬，很久沒有吃過這麼溫暖的一餐飯了。 　　飯後前臺姐姐明月單獨和周也說了一番話，是讓他給陸凡做新人培訓，地點隨意，可開發票報銷經費。 　　“好耶！那我們去唱歌吧！”小師妹在旁邊偷聽，興奮地向組長周也提議。 　　----------------- 　　一個精致迷你的包廂裡，其餘的眾人已經各自散去，隻留下了周也、小師妹和陸凡三人。 　　小師妹對著觸控屏幕點著要唱的歌，桌上是一打沒有開過的啤酒瓶。 　　在飯桌上大家都喝的飲料，沒有那種勸來勸去吹著牛逼的酒局，年輕人的公司氣氛真是不錯，但入職培訓竟然真的就在裡這麼隨意，難道因為需要很好的隔音？陸凡坐在沙發上心想。 　　“我看過一個紀錄片，講的是一群南極科學家在觀察企鵝時，發現有些企鵝會在某一時刻陷入一種奇怪的狀態，它們在行進的隊伍中佇立脫離，盯著遠處的雪山，絕大多數的情況下它們會在很短的時間裡恢復正常，片刻後就返回覓食的大軍裡，回到自己熟悉的圈子繼續生活下去。但在極少數的情況下，個別企鵝會仿佛忽然明白什麼，它既不向冰麵邊緣的開闊海域前進，那裡有它們族群的覓食地，也不返回安全的棲息地，而是朝著群山直沖而去，山在七八十公裡開外，是它或許一輩子也到不了的地方。” 　　周也坐在陸凡不遠的位置上，點起了一根煙，緩緩地說起那個紀錄片裡的故事。聲音不大，卻能很清晰地透過吵鬧的背景音樂聲傳到陸凡耳朵裡，陸凡正襟危坐，他知道入職培訓要開始了。 　　“即便個別科學家不惜打破不乾涉原始動物行為的原則，把那隻企鵝帶回了棲息地，它也會立即掉頭義無反顧的沖向群山，科學家篤定它在半路上就會餓死，或是被其他捕食者當做送上門的午餐，它在走到群山前注定難逃一死。但神奇的是，它一旦踏上這段旅程就不會停止步伐，紀錄片的最後，科學家們把這隻迷路或發狂的企鵝行為定義為自殺，它們病了。” 　　陸凡透過周也吐出的煙霧，似乎也看見了那麼一副場景，白雪皚皚的南極大陸上，有那麼一隻孤獨的企鵝脫離了族群，抬頭望向遙遠的群山，黑色的皮膚在周遭白雪的映射下顯得那麼孤寂無助，但行為異常堅定，不斷滑倒，前進，滑倒，前進。 　　周也接著說：“我和你一樣在加入公司之前是社會閑散人員，在那麼一個瞬間我看到了遠處的群山，於是也變成了那麼一隻義無反顧的企鵝，我不在乎那些科學家們會怎麼定義我，不在乎這段路上會不會死去，我隻知道我找到了群山並且會不斷地靠近，我理解那種孤獨，在這個公司裡的大多數人都是這隻孤獨的企鵝，所以我們才會相遇，那麼你呢？” 　　陸凡沉浸在周也所說的話裡，他理解周也說的意思，難怪大家會稱他為周老師，不做傳銷的演講師真的可惜了。 　　自己孤獨麼？ 　　不，陸凡確定自己很享受這種孤獨，他大學畢業後的生活就時常一個人待著，在這個偌大的一線城市，工作和生活兩點一線，在這座城市他幾乎沒有社交，沒有朋友。在工作之外也隻是和網上認識的遊戲好友打幾把遊戲，直到讀書時認識的那些遊戲好友慢慢地也不再上線。 　　他經常看一些怪力亂神的書，他從小就喜歡看聊齋畫皮之類的故事，小時候的晚上準時收看地方衛視的一檔節目叫《傳奇故事》，節目主持人用低沉的聲音和恰到時機的斷句，再配合詭異氣氛的背景聲，用一個又一個荒誕離奇的民間故事吸引了他一個又一個晚上，但是他很討厭節目最後的解密，給每個故事都賦予科學上的解釋，他從小就不相信那些解釋，篤定是節目為了過審播出而強行圓的謊。 　　但隨著年齡和知識的增長，那些解釋又不得不讓他相信，像他無數次幻想過那些拯救世界的英雄夢一樣，隨著大學畢業，在這一年疲憊的工作中消磨殆盡，似乎他一輩子都要這麼度過了，是一條看得到盡頭的路。 　　他也是隨著覓食大軍，向冰麵邊緣的開闊海域前進的某隻企鵝，如今陸凡自己也要朝著群山走去了麼？ 　　陸凡心間猶豫，不知道如何回答周也的那般問句。 　　“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秘密，我不會過問你太多，但是你選擇簽下合同加入我小組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是朋友了。” 　　周也看著陸凡陷入思考狀態，並沒有追問什麼，而是把手伸向了陸凡的身前。 　　“周老師，那你為什麼會來公司？” 　　朋友麼？陸凡有些感動，組長這般尊重並相信自己，陸凡也伸出了雙手和周也握了握，不自覺中也開始稱呼周也為周老師。 　　“我是問你拿根煙，我的抽完了...” 　　“...” 　　“你不用擔心公司會看錯人，我和你一樣也是被公司選中的，他們沒有騙你，遠比你自己要了解你自己的多，麵試過程就能說明一切，你表現的越奇怪公司就越感興趣，你體內可能蘊含著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力量，麵試過程中會被引導外放這股能量，老大親自麵試的你，不會看錯人的。” 　　“我在來公司之前做的工作也是很普通的互聯網運營，業餘時間寫些矯情的文章，算是個三流作家，談過幾段不明不白的關係，後來那個互聯網公司整體業務都遷移去了另一個城市，其實也就是變相裁員，我不想去就自己離職了，靠存款躺平了半年，期間認識了一個女孩，然後由於不夠有錢被甩，之後我便下定決心想靠寫文字掙點錢，做個自由的全職作者。”周也又點起一根煙，陸凡給的。 　　周也頓了頓之後繼續說：“一次通宵寫文後我躺在床上，反復高燒睡不著覺，以至於最後直接昏迷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似乎掌握了一些超乎常人所能理解的能力，我能操控一些靈魂，包括我自己的。” 　　“我一開始以為我自己燒迷糊了，或者是死了，死後才能看見那些靈異的事情，直到房東來催我交房租。”說著周也就隔空從桌子上取來一瓶啤酒，啤酒瓶在空中停住，啪的一聲，瓶蓋應聲彈起飛出，傾斜後倒滿了一杯啤酒在陸凡麵前。找書苑 wｗw.zhａoshuｙｕan.ｃoｍ 　　“你不要太害怕，你身上應該有某種物件在保護著你，放心，我操控不了你的靈魂，但我能明顯感受你的情緒波動，這也是我能力的一種。像啤酒瓶這種沒有靈魂的小東西我也能操控，是在加入公司後摸索出來的。” 　　陸凡的嘴巴張大大，一句話說不出來，但聽到‘某種物件在保護自己’那句話時，下意識的用手護住了藏在衣服下胸前的方印吊墜，玉製的底座緊貼住了皮膚，冰涼的觸感透過肌膚滲透進陸凡的身體裡，讓他鎮靜了不少，陸凡接過那杯倒滿的酒，一飲而盡。 　　“小師妹是道家天師府的千金，她老爸是道家當代代掌門最出色的大弟子，親哥哥還是官方的人，你最好不要有什麼其他想法，不像咱們這種沒身份沒地位沒實力的三無社會閑散人員，人家出身名門，來公司是體驗生活的，你別看她人畜無害的樣子，惹了小心被揍得很慘。” 　　小師妹應該接到了周也不要打擾他倆談話的指令，一直乖乖地在這間包廂的小小單人舞臺上，抱著立式麥克風唱著一首又一首歌，不時地還晃動帽子上的那雙長長的兔耳朵，開心得像是來開個人演唱會的小明星。 　　陸凡確實沒辦法對一個如此熱情可愛的萌妹做到沒有好感，但這份好感僅僅是大哥哥看見鄰家小妹的那種憐愛，還談不上喜歡更別說什麼一見鐘情。 　　但被戳破了心思難免心虛，陸凡沒敢繼續看舞臺上表演的她，自顧自的又倒滿了一杯啤酒以表決心：“周老師，您放心一萬個心！我先乾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