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暫時退回到周也三人拚死之前，戰場回到另一側的深山野林之中，陸凡被炸不死的李家長老纏上... 　　“嗬嗬嗬，好得很，老夫修行八十餘年，在這世上也活了近百歲，沒想到竟被你這個毛頭小子陰了一手，接下來你會知道什麼是殘忍！” 　　道士身上的道袍被炸得殘破不堪，但完好無損的身體從坑中出現，緊接著就是一道破空聲響起，又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正在逃跑的陸凡背上。 　　“啊——！”陸凡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再次重重摔倒在地上。這次道士的揮鞭沒有再留餘力，顯然是徹底被激怒下了死手。 　　“肉體的折磨算什麼？我要你魂飛魄散！”又是結結實實的一鞭！ 　　“你他媽的死老頭，不是說好不折磨我肉體了麼？那你他媽怎麼還用物理攻擊？你講話有沒有個準數啊到底？！”陸凡很想問候這道士的一家老小，如果他還有力氣能說出口的話。 　　陸凡被抽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口中的鮮血止不住地往外吐，背上的衣服顯然已經被抽打的支離破碎，裸露出大片的血肉，衣服上也早已滲進了不知道多少血。 　　見陸凡沒有動靜，道士又怕這小子裝死耍詐，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道士伸出左手掐訣，輕輕撫過那根蛟龍皮骨煉製而成的鞭子，隻見這根通體漆黑的鞭子仿佛活了過來，昂然翹起，似一條遊龍在道士的手中左右扭曲擺動！ 　　這根龍鞭在月光和火光的照映下，泛起淡金色的鱗光，隨著道士雙指撫過，這哪裡還是什麼鞭子？這宛若蛟龍八十年前的本體又重臨世間！ 　　又是一鞭殘影，但實打實的痛感傳來，把陸凡生生抽翻了一個身，使他從趴著翻轉成躺坐的姿勢。 　　陸凡裝不了死了，感受著背部的傷口和土地直接接觸，火辣辣的痛感似乎要撕開他的身體，極其扭曲的臉瞪著這眼前一幕。 　　他看到了這根鞭子幻化成一條活生生的蛟龍，此刻正如一根滿弦的弓蓄勢待發。 　　隻要道士一聲令下，這條通體暗金色的蛟龍就會直挺挺地射向他的靈魂最深處。 　　“好好看著，你是怎麼死的！” 　　道士沒有猶豫，話音未落就迫不及待的動手，蛟龍如同一根箭矢般向著陸凡腦門射來。 　　這一擊若命中，陸凡必定魂飛魄散。 　　也是射出的那一瞬間，陸凡突然感覺眼前這片天地，時空流速變得極為緩慢！眼前看不見的空氣似乎變成了一片泥沼，蛟龍飛射而出的動作，在陸凡眼中也變得慢放了數百倍。 　　而陸凡自身卻絲毫不受影響，他趁機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氣，下意識地低頭，把胸前的那枚方印用盡力氣攥緊在手裡，四方底座的邊緣棱角分明，紮在手心上的刺痛感給他帶了了少許的真實感。 　　這不是在做噩夢，自己真的要在掛在這了？ 　　陸凡因為先前的傷勢還在不斷咳出鮮艷猩紅的血，眼神逐漸迷離，所看見的世界開始出現了重影，模糊不清。 　　眼前遲緩而來的蛟龍似乎也變成了兩條，道士的身影甚至變成了三道... 　　進氣漸漸比出氣少了，這就是瀕死的感覺麼... 　　陸凡的腦海中開始不自覺地回想自己平淡粗糙的一生，想起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問媽媽，自己的爸爸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關於父親的一切，都是母親說給他聽的：你爸爸是個工作能力很強也很愛她的人，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在鎮子上做鐘表生意，除了販賣各種鐘表，還會修理哦，手藝精湛技術很好，最開始呢是你的外公有一塊手表怎麼也修不好，找誰都不行，最後找到他的店裡，結果短短半天就修得和嶄新的一樣。 　　後來你外公就經常和他打交道，發現他們還有共同的愛好，你爸會寫一手很漂亮的毛筆字，每天起個大早去公園晨跑練功。一來二去你爸爸就經常串門來家裡吃飯，哼，他就這麼盯上我了！你外公也經常在我麵前各種說他這裡好那裡也好，他就這麼靠著厚臉皮和你外公的助攻，才能把那個當時鎮上有名的大美人追到手，也就是你老媽我啦！ 　　陸凡小時候總好奇父親的一切，母親有時在開心時就會說很多的細節，但說著說著就會流下淚來泣不成聲，在他的麵前又很快擦乾。 　　但在陸凡提到父親的那些夜裡，他總能聽到母親的房間裡隱隱傳來啜泣聲，陸凡便再也沒有追問過。 　　但他還是很想親眼看看父親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男人，當他在學校裡被混混欺負，被老師誤解，就幻想有一個護短又霸氣的父親來學校替他撐腰，可是在家裡竟然都找不到一張父母的合照，他在學校裡也沒能等到有人替他撐腰。 　　有時傷痕累累的回家，他也隻說是自己不小心玩耍時摔的跤，保證下次會小心，不敢再讓自己母親擔心，更不敢再提父親一句，不敢追問父親的死因。 　　他也問過母親，為什麼給自己取名叫凡，在他的印象裡同學的名字都很華麗，聽同學說他們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優異的成績，能考上數一數二的大學，畢業後能成為律師或是醫生，再不濟也是成為市井的商人或者說好聽點叫企業家，望子成龍望女成鳳這種期盼竟然隻出現在別人父母的嘴裡。 　　母親從小隻告訴他，取名叫凡是希望你做個凡人，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長大，找一份能養家糊口的工作就行，但是要娶一個自己真正愛的人。 　　陸凡想起這些又不自主的笑了笑，傷口也隨著嘴角的牽扯而抽動，再次流出猩紅的血，自己可不就是凡人麼？你看，今天晚上莫名其妙碰到眼前這個變態老登，被鞭子抽了這麼多下，血流乾了也是會死的。 　　母親這時在家乾什麼呢？應該又在和姐妹搓麻將或者打牌吧，或是報了個什麼旅遊團出門玩了，不知道會不會被騙買那些假的玉石或手鐲，母親總是那麼容易被騙，才會被那個男人騙到手吧... 　　不過沒心沒肺地過著也挺好的，隻是自己還沒能盡孝... 　　老家的朋友們會不會給自己辦一場葬禮？會不會在清明冬至時去給自己掃墓？會不會在節假日去看望自己母親？ 　　算了，還是不要經常來家裡拜訪的好，不然母親看著他們這些兒時的玩伴，再想到自己，又要傷心...... 　　咳出的鮮血已經浸濕了陸凡的上衣，那枚方印也染上了血變得異常刺眼，恍惚間好像變大了不少，從原本隻有拇指大小變大成手掌一般，自己都快握不下了。 　　不對，這是又出現重影了？這是自己真的失血過多快死了吧...眼神都不好使了... 　　陸凡艱難地翻動了一下自己身體，身體側躺蜷縮著，他的目光不想再去直視那條蛟龍的來臨，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時間流速變得如此遲緩，但這條蛟龍遲早會來到自己麵前，現在也不過是等死而已... 　　金晃晃的太刺眼了，死亡...死亡太刺眼了，陸凡又想到魯迅先生那篇文章中的句子，好吧我還是膽小鬼，我根本不敢直視... 　　和陸凡一同躺在這地上的還有先前土地廟供奉的關帝像，此刻已成數塊陶土片靜靜躺著那，怎麼剛才爆炸的時候這幾片沒被炸飛？ 　　沒有力氣思考了... 　　陸凡的血液順著地麵緩緩流向了，那些破碎的關帝像陶片，就在血液接觸關公碎片的瞬間...陸凡胸前傳來了一股巨力！壓迫著自己的胸腔，窒息感瞬間傳來，而此刻的時間和空間似乎突然靜止，空氣也隨之凝結！ 　　那緩慢射來的蛟龍，徹底停滯不前。 　　陸凡的眼前，瞬間被一道比蛟龍更金黃更亮的光芒照亮，陸凡張大了嘴巴看著麵前... 　　那是...是一座被放大了上千倍的巨大關帝像，被投射到了這山野間。 　　他的相貌依然是莊嚴的紅麵，長髯，頭戴青色的頭巾，身披泛暗金光芒的重甲，手持一把青色的盤龍大刀，胯下騎坐一匹血紅色駿馬。 　　隻是這尊關帝的輪廓，連同座下寶馬，都閃爍著更為刺眼的金色光芒，橫眉豎眼間威風凜凜，神態比以往看到的形象有更為濃鬱的殺氣，若不是這形象人人皆知，陸凡會以為遇見了什麼主管殺戮的神祇。 　　這分明就是一尊在千萬人戰場上的殺神！ 　　三列並排的信息自然浮現在陸凡的眼睛裡，那些寥寥幾字寫著：關聖帝君，三界伏魔大帝，道教護法四帥之一。 　　此刻的陸凡瞳孔裡隻剩關聖帝君的金色身影，關帝從靜止的狀態下仿佛活了過來，他真的動了... 　　隻見關聖帝君麵色兇狠閉口不言，雙臂擺動，僅僅是一揮，青龍偃月刀順勢劈砍向那相比弱小了太多的暗金色蛟龍，力大勢沉的一擊，毫無花哨的一劈，那條蛟龍頃刻間便被斬斷成兩截，徹底灰飛煙滅。 　　“何方宵小，竟敢毀了我在凡間的廟！” 　　隨著關聖帝君的言語一出，天地間似乎還透著一方大帝睥睨世間的威嚴。 　　關帝聖君怒目而視著，陸凡眼前的那小小道士！ 　　道士應聲猛地吐出一大口濃血，看見眼前這般顯化的神跡，眼神間充斥著無法理解，轉瞬後目光又變得渙散再也無法聚焦，口齒微張，似乎還有未說完的話，但隨著他身體直直倒地，那沒說出口的也跟隨他的生命永遠消逝。 　　先前陸凡用二十道起爆符都炸不死的道人軀體，此刻卻已經死得不再死。 　　關帝聖君隨之低頭看了一眼，那已印染著陸凡血泊的土地，目光和陸凡短暫地對視，他並無言語，陸凡卻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疑惑情緒，隨後關帝聖君的投影又憑空消散在天地之間。 　　此前凝固的空間終於恢復如常，山風繼續吹著，先前因爆炸引起的山林間的火光也已然盡數熄滅，但天上已無任何雲，一輪明月再無任何遮掩地掛在那晴空天際之上，沒有雲層的遮擋，這月光竟然也如此明亮，照在了陸凡所處的山路上。 　　周遭靜寂，陸凡貪婪地拚命呼吸這清晰的山間空氣，如大夢初醒。 　　身上的傷口也不知什麼時候愈合地差不多了，陸凡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自己躺在地上許久的身體，除了有些麻木僵硬，雙手虎口處刺痛外，好像再沒什麼不適。 　　陸凡沿著腹部那幾道鞭痕輕輕撫摸，還隱隱傳來火辣辣的痛感，身上的血液還有少許未乾，而更多的血已經凝結在衣服上形成了暗紅色的血痂，背後的外套破破爛爛漏風來著。 　　“我...這...”陸凡被剛才的景象，徹底震驚到組織不起什麼完整的話語，隻是感受到手指撫摸傷痕所帶來的的痛感，和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才能真實地回憶起剛才所經歷的一切。 　　陸凡躺在地上抬頭看了一眼平躺在麵前的道士屍體，那根已然沒有法器靈光的鞭子，也靜靜地躺在屍體一旁。 　　陸凡隨手抓住一塊石頭，一條精準的拋物線出現，不偏不倚地砸向了道士的麵門。 　　依然一動不動。 　　確認這老登是真真切切的嗝屁後，陸凡如釋重負地仰麵朝天躺好，恢復了一下體力和平靜心情。 　　片刻後起身，罵罵咧咧的朝那道士屍體走去。 　　“王——八——蛋！” 　　“王”字開口時陸凡找好角度，站穩身形準備抬腳，說“八”字時右腳往後方上抬蓄力，等到“蛋”字出口，陸凡的黃金右腳已然猛地朝道士那顆乾癟的頭踢了過去！ 　　竟沒有遇到任何阻力，找書苑 www.zhaoｓhuｙuan．com 那道士的頭顱如同足球般飛射進遠處陰暗的雜草叢裡，重重地砸在一顆樹乾上滾落一旁，而陸凡因為瞬間用力過猛，沒掌握好平衡，屁股重重摔在地上。 　　“我靠——！”還好雙手撐著地，不然陸凡一屁股蛋子差點坐在了道士屍體的前胸，陸凡快速轉頭左右觀察了一下，確定周邊沒人看見他這副糗樣後，立馬彈跳起身，走到一邊撿起了那根鞭子。 　　“我讓你抽我！我讓你抽我！” 　　... 　　等道士的屍體已經被抽打到四分五裂，陸凡好似才用完了力氣，徹底泄完了憤。 　　陸凡沿著那些屍塊摸索了一圈，確定這道士除了這根鞭子再沒什麼遺產後，才暗罵了一聲“窮逼”。帶上了這唯一一個戰利品，順著月光朝山下走去。 　　... 　　陸凡的左右周邊確實沒人，但天上可說不定。 　　“這...？這人就是你所說的變數？這又是哪號人物投胎轉世練的小號？這關帝廟是你擺在那的吧，但他怎麼能直接請出三界伏魔大帝？對付這種貨色，請出中壇兵馬都綽綽有餘！這不是拿大炮打蚊子麼！”青城派掌門的疑惑臉，逐漸轉變成一臉痛惜樣，問到身側同樣憑空站立看戲的麵試官。 　　“今晚的事記得不要說出去，叫你來確實是收拾殘局的。”麵試官似笑非笑，朝著老道做出噤聲的手勢。 　　而麵試官始終施法隔絕了陸凡這片的戰場，所見此番神跡者除了天上的二人外，也就僅剩這地麵上的一死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