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少年世界觀察手劄·周呈文(1)(1 / 1)

【2011年7月29日,彭城市第一人民醫院,那簡直就是命運般的相遇。用雲桉的話來說就是:彭城四子的首次會晤。】   “最近三個月,你有失明過嗎?”   “有過一次,大約持續了半個小時。”   聞言,林醫生拿起桌上的手電筒分別照了照溫舒羽的眼睛,細細觀察。   “還好,你的眼睛暫時還沒有出現玉化現象。”   “檢查完了,三個月後,你記得再過來一趟。”放下手電,林醫生邊拿起筆在病歷本上記錄著什麼,邊叮囑她。   “我知道了。”離開座位,溫舒羽朝她鞠了一躬,“謝謝林醫生,林醫生再見!”   林醫生抬頭:“好,再見。”   走出診室,穿過醫院的長廊,進入電梯,按下了代表1樓的按鈕之後,溫舒羽眼前驟然一黑。   糟了。   她心裡咯噔一下。   來不及多想,聽到有人靠近電梯的聲音,她立馬伸手扶住了旁邊的墻壁,慢慢後退退到了角落裡。   到目前為止,她失明的頻率並不高,而且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家裡或者是在教室的座位上,以前唯一一次在外麵失明的時候還有溫爺爺在她身邊。   故而,溫舒羽是第一次麵對這種情況。   明明是自己主動說要嘗試獨自一個人去醫院的,結果就嘗試出意外了。   溫舒羽緊張、挫敗的同時,還有些猶豫。   怎麼辦?要請陌生人幫忙嗎?   在溫舒羽猶豫之間,很快,電梯提示音提示一樓到了。   腳步聲已經再次響起來了,要是再猶豫下去,說不定人都要走完了。溫舒羽下定了決心,然而她剛要開口請求幫助,就有一個人握住了她的手腕,牽引著她走出了電梯。   那隻手掌心溫熱、手指纖細,她猜測應該是一個女孩子的手。   “你家裡人呢?”   果然,是一個女生的聲音,不過這聲音裡明顯帶著怒氣。   季雲桉覺得十分過分。她是第二個進電梯的人,敏銳地注意到溫舒羽後退的姿態和正常人不太一樣、而且在電梯到達底樓的時候躊躇著沒有出去之後,她基本上就確定了她看不見。   一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失明的女生,而且她手裡沒有盲杖、身邊沒有導盲犬,她家裡人是怎麼放心讓她一個人行動的?!   溫舒羽心知幫助她的好心人是誤會了,想要解釋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思考了好一會兒,她選擇隱瞞一部分真相,告訴季雲桉是自己主動要求單獨一個人來醫院的,而且她也不是永久性失明,隻是得了一種會間發性短暫失明的病,就在進電梯之間她都還看得見的。   “原來是這樣啊。”季雲桉默默地在心裡向溫舒羽的家人道了個歉,為她沒有說出口的指責。   “也不知道你要過多久才能復明,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吧?”   “不用啦,太麻煩你了。”溫舒羽笑著拒絕了,“可以讓我家裡人來接我,我看不見,你能幫我打個電話嗎?”   季雲桉下意識地比出一個“OK”的手勢,但也幾乎是瞬間反應了過來,出聲應道:“當然可以。”   溫舒羽是有帶手機的。   季雲桉撥打了她通訊裡備注為“爺爺”的電話,向對方說明了情況。   “好了,你爺爺說他馬上就趕過來。我扶你去醫院門口的長椅上坐著等人吧。”   ……   彭城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門口側邊分別有兩條大道,那兩條大道都要先經過停車場,從那兩條路駛向醫院的車輛不能直接停在醫院門口。而醫院門口正對著一條大道,是讓救護車和載著生急病的病人的車輛行駛的專用道;大道兩側還分別用花池隔出兩條小道,可以供行人行走,其中還安置有讓人歇腳的長椅。   現在,在其中一條小道上,蔣西臨要前往醫院,周呈文要離開醫院,兩人相向而行,經過彼此的瞬間肩膀輕撞了對方一下。   “撲通”一聲,蔣西臨跪倒在地。   周呈文轉身,眉峰攢起,疑惑問他:“你這是碰瓷?”   他們就這麼輕輕地撞了一下,而且這還是在醫院門口,他怎麼敢的?   “不是……”蔣西臨坐在地上,抱著右腿呲一下牙,“腿突然疼,使不上勁兒。”   “哦,對不起。”周呈文推了一下眼鏡,“那我扶你去醫院吧。”   “不用,我緩一下就不疼了。能請你扶我到前麵的長椅坐一坐嗎?”蔣西臨不是很想麻煩陌生人,但這麼坐著也不是一回事兒。   “可以。”   周呈文扶著蔣西臨朝前走去,遠遠看見兩個女生,其中一個女生也扶著另一個女生。   兩波人都看見對方了,但都沒有在意。   直到,他們在同一張長椅麵前停了下來。   “他腿疼走不了,要坐在這兒緩緩。/她失明看不見,要坐在這兒等人。”   周呈文和季雲桉同時開口,接著也聽到了對方說的話的內容,於是兩人心裡同時內疚了一下,沉默了下來。   溫舒羽雖然看不見,但是聽見他們說的話也明白現在是一種什麼情況。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蔣西臨看了一眼對麵被扶著的女生,確實雙眼無神無法聚焦的樣子。   於是再次有兩道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了。   “其實我們可以一起坐的。/其實我站著也不是不行。”   空氣又突然安靜下來了,兩人都感覺有點尷尬。   這是什麼奇怪的展開啊。   季雲桉樂得不行,對蔣西臨說:“行啦行啦,人家女孩子都不害羞了,你也別推辭啦。”   “相逢即是有緣。認識一下吧,我叫季雲桉,旁邊這位是溫舒羽。”   蔣西臨咧嘴一笑,也頗為豪邁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蔣西臨。”   然後他們齊齊看向沒有開口的周呈文。   以為沒自己什麼事了,正準備要走的周呈文:“……”   “我姓周,名呈文。”   把腳步收回來,他如是說。   【……   要說不巧的話,海德戈爾綜合征、灰質骨瘤、相玉重明癥、風輕病,每一種都是存活率極低甚至為0的罕見病,可它們偏偏在彭城紮堆似的出現了。   因為患病,我們成了醫院的常客,所以我們的相遇好像也成為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要說巧的話,似乎也不盡然。因為在醫院裡來來往往了這麼久,我們居然一次都沒有遇見過。   直到那一天,2011年7月29日,我們四個人才初次相逢,並且是整整齊齊地一下子湊到了一起。   所以,要我如何相信命運之手沒有在起其中發揮作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