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最偉大的愛莫過於父母之愛，它是無私的付出，不求回報的辛勞。”諸蕓婷說。 　　“我會用力把他打倒在地上，有時候是用拳頭，有時候是用腳，直到他說下次不敢了，我才滿意的停手。”陳鬆勇說。 　　“世界上最愛我們的人是父母，他們會保護我們。”諸蕓婷說 　　“如果他哭起來了，我還會騎在他身上，掐住他的喉嚨，讓他不要吵鬧，直叫他臉色漲紫，喉嚨裡發不出半點聲音。”陳鬆勇說。 　　“父母對孩子的愛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一種力量。”諸蕓婷說。 　　“有時候我會問他，你想怎麼死？隨後我再抽出皮帶抽打他，勒住他的脖子，看他在地上打滾，直到旁邊有人製止了我。”陳鬆勇說。 　　“在大自然生生不息的生命中，隻有父母之愛，應該是天性使然，應該是溫煦可人，應該是世上最濃的愛。”諸蕓婷說。 　　“他很乖，並不吵鬧，這是我為數不多喜歡他的地方，所以打完他以後，我很後悔就給他買了一副雪板當禮物，他接受了，意味著他也原諒我了，就這樣我們父子再次變得十分和好......”陳鬆勇說 　　“你先別說了，閉嘴，閉嘴，我不想聽到你現在嘴裡再蹦出任何一個字，我甚至不想看到你的下巴一張一合，像是在說話的樣子，像你這樣的人.......”諸蕓婷說。 　　“你也冷靜一下，別說了。” 　　陳非非沒發現自己的聲音也在微微顫抖，她是個崇尚理性，抑製感情的人，卻也感受到了自己飆高的血壓。 　　但她還是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說：“我們來這裡是有目的的吧，那就別忘了，問他為什麼這麼做，這麼對待陳子遊。” 　　“你問我為什麼？你想從我這裡聽到什麼理由？因為是他先做錯了？因為當時我很窮，每天忙著應酬，壓力又很大，沒有耐心去陪自己的孩子玩？因為當時我讀書不多，隻是一個剛出社會，脾氣不好的年輕人？因為我也隻是第一次當爸爸。因為我父母也是這樣養育我成人的？因為我不愛我自己的孩子？........你可以隨便找一個你們喜歡聽的理由。” 　　陳鬆勇平靜地說，“但對我來說，不是的，我愛我的孩子，我也愛子遊，他也沒有做錯什麼，隻是他當時走到了我的麵前，而我那時候喝了點酒，正好心情不是太好。” 　　“像你這樣的人渣不配說愛這個字..........”諸蕓婷咬著牙，忍住劇烈起伏的胸脯，隻覺得自己血壓飆升。 　　“你們也不用這麼仇視地看著我，像我說的，我知道自己做錯了。尤其時至今年，我有了子豪，第二個兒子，他也很快到子遊當時的年齡了。我深知當年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是錯的，你們不遠萬裡過來，是想聽我說我很抱歉嗎？那你們聽到了，我確實很抱歉，抱歉當時的我還年少無知且愚蠢。我也沒有守護好和他一起的家庭，我們之後很快就離婚了，子遊被判給了他母親。” 　　“我無力改變子遊的過去，就像我們都無力改變一樣。但你們也不能否認，我還是為子遊做了一件改變他人生的好事，因為我給他買的那副雪板，世界上才多出了一個這麼令人驕傲的滑雪冠軍........即使他當年的無故退賽，我也不認為世界該抹殺他過去的成績。” 　　“所以陳子遊走上職業滑雪運動員這條路，是你有意安排的嗎？因為你後麵反省了自己，覺得需要送你兒子去一個能遠離你的地方才能正常成長。”陳非非冷笑一聲說。 　　“那是我們離婚了很久後，他自己提出的要求和意願。” 　　“如果這樣的話，陳子遊應該在離開了你之後，就過得十分幸福了.......” 　　諸蕓婷忽然覺得不對勁。 　　如果離開了父親之後，生活一切向好，陳子遊在職業滑雪的路上一路高歌猛進，獲獎無數，那為什麼陳子遊會在最令人矚目的時刻，無故退賽...... 　　此後又為何從未現身解釋，默默承受著全世界的巨大惡意，和永不停歇的網暴呢？ 　　“離開我之後？你們似乎以為我兒子陳子遊的不幸到我這裡就結束了。” 　　陳鬆勇緘默許久，“如果你們覺得我是個暴力，不稱職的父親，我理解，也接受你們為我安上這樣的罪名，我是罪有應得。我也一直很後悔，後悔沒有能陪伴子遊一個完整的童年，後悔沒有能給子遊一個更好更有耐心的父親，後悔當年的我，因為酗酒，因為動手了幾次，我就在離婚中失去了子遊的撫養權.........” 　　“在所有令人後悔的事情裡，這是最讓我後悔的，因為失去了撫養權，我沒有從他母親手裡保護好他。我的子遊，我的孩子。” 　　一字一句裡，愈發遏製不住的，是陳鬆勇心中愈發沉重的悲痛。 　　他眼底彌漫著沉默無聲的血氣，每一句話，都像是在讓塵封已久的過往中的血痂緩緩裂開。 　　“如果你們現在就已經認定我是壞人了，那你們應該聽聽，我前妻，他的親生母親，對自己的孩子究竟又做了什麼。” 　　陳鬆勇帶著隱約的憤怒，無奈地自嘲慘笑了一聲。 　　諸蕓婷陳非非兩個人的心就在這場談話中，一直下沉下沉，像是深不見底的海底，黑暗深沉，在這裡，連一絲光線都顯得那麼奢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因為我妻子多疑，強迫我刪除了前妻和孩子的聯係方式，自他三年前找過我一次以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我也不知道子遊在哪，更不知道他現在的生活怎麼樣，我也失去了和他的聯係。” 　　陳鬆勇給她們深深鞠了一躬：“我知道我不是個合格的父親，但我也希望你們能幫我找他回來，讓孩子能回到他的父親身邊。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他如釋重負地起身離開。 　　走著走著，他想抽一根煙，低頭伸手進褲袋拿。 　　摸了摸左邊褲袋，又摸了摸右邊褲袋，又摸回左邊褲袋。 　　周而復始，反復重復。 　　確定沒煙。 　　他才忽然發現自己淚流滿麵。 　　他忽然想起來了，那天子遊為什麼走了進來。 　　“爸爸，你要少喝點酒，酒對身體不好，還有媽媽說牛奶對身體好，我們不喝酒了，我去給你熱牛奶好不好.......” 　　“早知道就該聽子遊的，少喝點酒了，你看，多的都從眼睛裡流出來了。” 　　他苦笑一聲，嗓子眼裡全是血氣。 　　他從未如此痛恨過。 　　痛恨一個父親能對自己無辜的孩子犯下如此暴行。 　　更痛恨的是這個人就是他自己。 　　多年前，因為年少無知而射出的子彈，終於在他三十歲或者更老的年紀，正中眉心。 　　“啊，子遊啊，啊子遊..........原諒我。原諒爸爸。” 　　在無人看到的地方，有人失聲痛哭，那哭聲沉悶至極。